他的腋下似乎夾了黑鴉鴉的一團東西……「你這是演電影啊?」揚舞立在原處 ,看著舉止怪異的老弟。
「哈!說中了一半。」寶弟走近她們,並將腋下的東西抽了出來。
「怪怪!是大哥大耶!」揚舞尖叫起來。
她老弟才十九成,怎會需要這種通訊設備來充場面?於是糗他道:「該不是在 萬客隆玩具部以五十元台幣買的吧!」
「狗眼看人低!這是如假包換的真貨。」寶弟耍寶似的將它拿起來,在揚舞面 前虛晃了幾下。
「哪裡來的?」喻媛瑛可不希望她的孩子變得如此虛榮。
但她也怕這小鬼好不容易每個月賺得幾千塊的家教費,一個月不到就因這隻大 哥大而花費殆盡。
「老媽,這是同學大姊的;她出國一個月,正好咱們話劇社需要道具,而且我 們社團團員也需要彼此聯絡,這樣才方便。你知道咱們文化大學在山上,找公用電 話不容易的。我是社長,所以由我保管。」寶弟振振有詞地說著,就開始撥起電話 。
「鈴……」揚家客廳的電話響起……揚舞於是彎下身子接電話,「喂。」
「喂,請問揚舞老處女在不在?」寶弟佯裝怪聲地問著。
「去死啦!」揚舞邊跳腳邊掛上電話。
「別浪費電話費了!」喻媛瑛適時糾正著,並向飯桌走去,「好了,別鬧了, 吃飯了!」
姊弟二人彼此扮了個鬼臉,便朝飯廳走去。
「對了,揚舞,你的好事是什麼?被寶弟這麼一攪和,差點忘了!」喻媛瑛盛 了一碗飯,遞給女兒。
寶弟一聽,馬上堆著笑臉,「對不起,兩位女士,我可是這個家中的開心果, 別派我的不是哦!」
「好了,別打岔了,我要宣佈了;奏樂!」揚舞又逕自哼著蘇格蘭進行曲的音 節。
「說吧!別自我陶醉了。」寶弟立刻扒了一口飯進嘴裡。
「我們今年可以去看1996年亞特蘭大舉辦的奧運會了!我有錢了!」
寶弟喉問的飯差點噎住了,「你說什麼?別開玩笑了,你連發票都沒中過一次 ,怎麼可能在一天之間就有轉變了!」
喻媛瑛也放下碗,點頭表示同意寶弟的說法。
「我找到一份兼差的工作。」揚舞眉飛色舞地說著。
「該不會又是被人家揩油摸屁股的差事吧?」寶弟露出訕笑的模樣。
他想起她老姊半年前的「驚遇」——去應徵什麼俱樂部的「公主」。
真菜!連「公主」是什麼也不知道!國中生都知道那些「公主妹妹」其實也就 是另一種變相的色情交易的對象;而他老姊竟然「高尚」的以為「公主」一職與童 話中的公主一般——既高貴又清純。
只有他這個脫線的大姊才會天真地去應徵,要不是碰上那個叫於雨煙的大姊姊 ……她恐怕死得很慘!
「拜託,這次不是!」揚舞白了寶弟一眼。
「那是什麼工作?」喻媛瑛看著單純的女兒,還是有些擔心。
「是於雨煙介紹的看護工作。」揚舞也不知道為何,說出雨煙的名字,內心頓 時感到不安。
「是她?你怎麼找上她的?」喻媛瑛的語氣似乎加添了擔心。
「不是我找上她,而是碰巧遇上……,結果,她就托我去,只要照顧一個癌症 病人十天。你們知道我學過兩年的護理課程,so,我就答應了。」
「幫助人是應該的。」喻媛瑛一時不知該如何接下文。
「那——,多少薪水?」
「一星期總共有十四萬!」揚舞這一刻也感到這個金額太多了。
「這麼多?」喻媛瑛和寶弟不約而同地瞪大雙眼。
「有問題哦!」寶弟搖搖頭,撇著嘴,一副經驗老到的樣子。
喻媛瑛也點頭附和著,「揚舞,你確定只是去陪一個癌症病人嗎?」
「嗯,我想雨煙不會騙我。而且明天她會來接我,然後告訴我這個病人的一切 情形。
如果我覺得不安,放心,我會火速逃跑!」
「就像上次一樣?!」寶弟戲謔地看著揚舞,他抓起放在桌上的那隻大哥大, 「這個先借你,如果真的發生什麼事,callme!我就夥同咱們話劇社的同學來救你 !」
揚舞輕雙眉頭地接過大哥大,沒有把握地反駁著,「會有什麼事嘛!」心裡開 始覺得不踏實。
☆☆☆
「Dreamy造型設計」的紫色招牌,醒目地掛在敦化南路X號的玻璃門邊。
雨煙帶著一身牛仔裝打扮的揚舞出現在門口。
設計師Andy立刻迎上來,「Coral,你帶了什麼寶貝給我?」他輕柔地向她二 人挪近。
揚舞感到一絲瞥扭——一個大男人,怎麼像個閨女似的!
靈光一閃,揚舞雙眼睜得亮晃晃地——他該不是同性戀吧?!
這一行這種人特別多!
揚舞聳了聳麻顫的雙肩,小聲低語:「雨煙,我真不懂,我只是去當『看護』 ,何需到美容院來做造型?」
「哦!我忘了告訴你,那位朋友啊,他死都不承認自己有病,所以陪伴、照顧 他的人,得裝作他是正常人的樣子。另外,他還喜歡參加一些party。他家有點錢 ,所以你得打扮得像個女伴,陪他出席所有的活動,只需隨時留意他的健康就好了 !」
「哦!好怪哦!」揚舞感到一絲不對勁兒,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哦!我還忘了,他是病人,所以他的脾氣難免火爆,你得多包涵。看在我們 朋友一場,也別提及我的名字。」
「為什麼?他不是你的朋友嗎?」揚舞更加疑惑了。
「哦——是啊!只是前一陣我們有口角,我怕提了他會生氣,對他的身體不好 。」
雨煙的臉已脹紅,還好被厚厚的腮紅給遮住了。
「嗯!我知道,雨煙,你真是個好女孩;他罵你,你還幫他。」揚舞真心的稱 讚她。
雨煙頓時感到有些罪惡感,「揚舞,謝謝你!我——我沒你說的那麼好!」
☆☆☆
駱家的大廳,又傳來駱飛的吼聲,「廷威,你說我老爸真的去拜託周慶華為我 找女伴?!」
廷威恭敬地站在他的身後,謹慎地應對,「是的。」
「天殺的!那老傢伙能找出什麼樣的女人?」駱飛氣急敗壞地坐回沙發,隨手 用力攤開今天的經濟日報。
「對不起,總經理,那位小姐再過十分鐘就會到。」廷威再次小心翼翼地報告 著。
「什——麼?!」他的聲音差點把他家的玻璃掛燈給震碎了,「為什麼現在才 告訴我?」
「我說過三遍了,只是你在……」他無奈的聳了聳雙肩。
駱飛這才憶及廷威的確有好多次和他說話,他卻打斷,並故意拒絕聽。
「天殺的!」他又詛咒了一聲。
門鈴在此時響起。
管家陳媽開了門,身邊帶了一名打扮亮眼又美麗的女孩走了進來——「老闆, 有個女孩指名找您。」
「我沒有約人!什麼女孩?」駱飛看也不看地應對著,語氣極為不悅。
「她說是您的朋友的朋友,要來陪您一個星期。」陳媽繼續說著。
「叫她走!我不認識她。」駱飛還是未抬眼看門外的女孩。
廷威卻向前邁進,他雙眼發直地看著站立在門邊一身珍珠白的純毛洋裝的女孩 ;她頸上戴了一條珍珠項鏈,將那頭迷人的青絲縮成髮髻的清逸脫俗的絕色女子。
揚舞聽見駱飛又臭又硬的拒絕口吻,反而激起她欲達成此項任務的責任感。
她看也不看廷威一眼,也忘了她一輩子沒穿過高跟鞋,至今也只不過練習了一 天,就無懼地逕自三步並兩步地朝駱飛走去。
「我叫揚舞,你不可以趕我走」話沒說完,她就跌倒在駱飛的面前,一隻手還 打下了他正在看的報紙。
駱飛被嚇了一跳,一起身,揚舞又跌落在地,嘩啦一聲,成串的珍珠項鏈散落 一地——揚舞這下子可慌了,「哎喲!項鏈泡湯了!」她半跌坐在米色的地毯上, 一雙修長的大腿,不經意地赤裸呈現。
駱飛這才定眼低頭去看這女孩——他發出一雙驚歎的眼神……美腿!
揚舞忘了來的目的,開始找尋一顆顆散落的珍珠。聽雨煙說這是真的珍珠,暫 時借她當行頭戴,這下子可完了!每天賺的兩萬塊還不夠賠呢!
廷威、陳媽也低下身子,一同隨著揚舞慌亂的舉止忙呼著。
駱飛看著她那雙美腿,及她突兀的舉止,產生了好奇,他想看看她——到底是 什麼樣的女孩!
他彎下身抬起沙發長椅腳旁的一顆珍珠,緩聲問道:「這位小姐,你是誰?為 什麼我不能請你離開?」
揚舞抓起身邊最後一顆珠子,抬頭向這個距離她的臉只有兩個人身距離的男人 ,想也沒想的回答,「我是揚舞,飛揚的揚,跳舞的舞!」
就在同時,兩人的目光,霎時交會起一陣如電擊似的光芒……駱飛不敢相信自 己的眼睛——也不願相信周慶華能找到這麼美的女子來當他的女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