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著頭,正替他的腳擦藥的清麗臉龐依然平靜無波,彷彿他方纔的話只是不小心喘了口大氣。
程牧磊氣她這些日子以來的沉默,她以為她裝成一副逆來順受的可憐模樣就可以博得他的同情,就此無罪開釋嗎?
她休想!
「還裝可憐?進了我房間就用不著再作戲了,嬸嬸不在這裡,看不到你的委屈。」積壓牧磊冷冷瞅著她嘲諷道。
「我不想跟你吵。」雪薔淡淡的回他一句。
「你說話的技巧突然變得很高明。」程牧磊緩緩挑起眉。
雪薔緊抿著唇,努力想隔絕自他口中吐出的冷言冷語,再聽他說下去,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會碎到什麼樣的程度。
她沉默的將防疤藥膏擠到指尖,繼而塗到他腳背的傷疤上,輕柔的來回按摩。
他的腳比其他部位稍白一些,寬大厚實的腳掌以及乾淨的腳趾,讓她的手指彷彿中蠱似的不自覺遊走,來回輕撫著。
這樣的膚觸,這樣的溫度彷若讓她尋回一些往日熟悉的溫暖,是她一心渴望接近的啊!
「你這是在做什麼?」
彷若被燙著似的,程牧磊遽然揮開她的手,憤怒的吼道,不願承認她的手已經撩動他心底最深的渴望。
「對……對不起!」雪薔沒想到自己竟一時分神了,登時難堪得漲紅了臉。
她怎麼會……忘情的撫摸他的腳呢?明知不可,她怎麼還如此糊塗得一再誤闖禁區?
抓起藥膏,她頭也不回的跑出了他的房間。
她的愛果真是出了界了!
☆ ☆ ☆
山中無歷日,寒盡不知年。
平淡冗長的山中時光總過得讓人不知是何月何日,在這封閉的山中,雪薔的一天開始變得難以打發。
帶來的幾本書全看了三遍以上,宅院四周能走能逛的也全讓她走遍了,每當徐曉貞累了回房休息午睡之際,就是她難以打發的一段無聊時光。
坐在廊前的搖椅上,雪薔望著天邊飄動的雪白雲絮,忍不住又想起程牧磊那張冷峻的臉孔。
直到她恍然驚覺自己思緒已越了界,她才猛然回過神來。
雪薔使勁搖搖頭,想將他的影像揮出腦海,她驀然站起身,準備將房子大肆清掃一番,好藉著忙碌忘卻纏繞心底的身影。
拿著掃帚步上三樓,她輕步走過程牧磊門扉虛掩的房間,卻忍不住駐足,探頭往裡望。
這是他的房間!
心頭遽然急促的心跳與奔騰的血液促使她移動雙腿,跨進那道如同禁忌的門檻。
程牧磊一早便開車到山下的水果行收款了,看來一時半刻應該還不會回來。雪薔回頭看了眼門外,這麼告訴自己。
悄聲踏進房間,鋪著核桃木的地板依然光亮,一張大床靠在能看見滿山竹影的窗邊,各種有關植物病蟲害、果樹栽培的專業書籍整齊的排列在書架上,一張偌大的書桌凌亂的攤放著幾本書。
在他受傷的兩個多星期,她曾經熟悉這裡的一切。
她小心撿起躺在地板上的白襯衫,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裡,想感受些許殘餘的溫度,而後她忍不住拿起襯衫湊近鼻端,閉起了眼,貪婪的吸著屬於他身上獨有的好聞氣息。
依依不捨的將襯衫掛回椅背,雪薔順手翻著他桌上幾本攤開的厚重精裝書,裡頭寫的全是有關於植物如何防治病蟲害的方法。
突然書架上一本類似畫冊的本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好奇的抽起那本冊子,打開一看,果然如她所料的是本畫冊。
雪薔一頁一頁的翻著,驚訝的發現原來他還是未曾忘情畫畫,畫冊裡一張張生動的素描讓她驚歎。
畫紙上凝露的梨花、初綻的李花,還有許多姿態靈動的不知名鳥兒,彷彿被賦予生命似的栩栩如生,更教雪薔打從心裡佩服。
看來,程牧磊無師自通的繪畫技巧更上一層樓了,只可惜他這一身才華卻教這座山給埋沒了。
不經意的翻到畫冊的最後一頁,一張細膩生動的女人畫像教她心裡倏地一驚。
那是她!
右下角有著程收磊的英文簽名,日期赫然是他休養的那段日子。
程牧磊畫她?這代表什麼?
雪薔怔怔的以指尖輕撫著畫紙,就連身後的腳步聲她都沒有察覺,直到手上的畫冊被遽然抽走。
她又驚又懼的一回頭,映入眼中的是一張盛怒的鐵青臉孔。「牧……牧磊!」
「你為什麼未經允許進入我的房間,還膽敢偷看我的東西?」程牧磊陰鷙的怒視著她。
「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看著他手中的畫冊,雪薔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一個理由。
程牧磊不經意低頭瞥了眼,發現畫冊被翻到她的素描畫像那頁時,原本高張的怒火更熾了。
「你總是這麼喜歡入侵,破壞原有的一切安寧嗎?」程牧磊怒吼著,失去理智的將畫冊一頁頁的扯下,徹底撕個粉碎。
「牧磊,不要!我求你別撕了!」雪薔不顧一切的抓住他的手,想阻止他瘋狂的舉動。
「這是我的東西,我有權如何處置,你管不著!」程牧磊反手一甩,將雪薔摔到了地板上。
「牧磊……」雪薔噙著淚,強撐起被撞痛的肩胛,自地板上爬起來。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證明什麼?」程牧磊毫不憐惜的扯起她,將她壓向牆邊,惡意的吼道:「我畫你,沒錯!我是該死的畫你,但這只是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去恨你,你還想知道什麼?」
眼前這張美麗的臉龐、微顫的紅唇與漾在明眸中波然欲滴的晶瑩淚水,美得幾乎擰痛他的心。
一定有哪些事情弄錯了!對,他對她的感覺肯定只是一時的錯覺,絕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他該恨她、怨她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她楚楚可憐的神情揪痛了心,讓她日夜縈繞不去的影像搞混了神智。
「你的一切、我想知道所有有關你的一切……」雪薔緊盯著他的雙眼,無意識的喃喃說道。
他英挺帥氣的臉孔就在咫尺,溫熱的氣息呼在她的臉上引起肌膚一陣戰慄,直到現在,她終於清楚知道無論他如何羞辱、折磨她,她始終恨不了他。
怎麼會這樣?明知不能愛,她卻還是不可自拔的愛著他。
「別再說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她眼中燃燒的赤裸感情燒痛了他的心,他驀然鬆開了她,轉身逃避她的目光。
「好傻是不是?我竟然愛上了一個恨不得我下地獄的男人。」
「住口!住口!我叫你別說了!」程牧磊赤紅著雙眼大叫著。「你搞錯了,那是不可能的!」
老天!眼前的情況完全走樣了!
他們之間怎會有愛、有感情?他們這輩子注定只是相互仇視的敵人哪!
「我愛你,從很久很久以前這份感情就已經悄悄埋在我心底,即使你的怨、你的恨已將我的心挖得千瘡百孔,我還是愛著你。」雪薔淒楚一笑,幽幽的傾訴著自己的心聲。
「你是不是想男人想瘋了?」程牧磊毫不留情的譏諷她。
「不!求你別這麼說,我對你一直……一直……」泉湧般的淚水模糊了雪薔的雙眸。
那顫動的紅唇和美顏上淒楚的神情,竟讓程牧磊的心感到隱隱作痛。
痛?那是多少年來,他如槁木死灰般的心不曾有過的感覺。
不,他絕不容許自已被她這個始作俑者攪亂了心緒。
毫不考慮的,他驀然欺上她的唇,狂霸的搜括她所有的甜蜜與氣息。
只是她甜美柔軟的唇卻絲毫安撫不了他心底的慌亂,反倒像是解藥,一絲絲滲進他心底,將他禁錮多年的悲喜釋放。
程牧磊刻意忘卻理智,瘋狂的掠奪地的所有,眼前他只想以這副溫暖得不可思議的身軀來止痛,擺脫纏繞心頭已久的困擾。
他飢渴的探索她的每一寸肌膚,以不可思議的熱情來引燃地潛藏的慾望。
雪薔恍惚中只覺得身體裡彷彿有一把火,隨著他的每次喘息與每個觸摸而熊熊燃燒起來。
禁錮在她心底深處不為人知的渴望經他這一撩撥再也抑止不住,她主動環住他頸項,回應他狂霸的需索。
她是這麼靠近他啊!雪薔緊閉雙眸歎息著。
近得能聞到他身上的氣味、感覺到他身上的溫暖,也近得幾乎快碰觸到那顆她始終無法靠近的心。
她知道有某件事情即將發生,但她知道自己絕不會後悔!
幾個星期、甚至是幾個月後當她離開這裡,她會有個最美的回憶留駐心底。
他的喜悲、他的聲音、他的氣味都會一一被她小心保存在心底深處。
當衣衫盡褪、彼此裸裎相見,程牧磊心醉的凝望著她雪白如凝脂般的肌膚和玲瓏嬌軀,眼前的美景讓他忍不住將自己壯碩的身軀與她熨貼,在一聲低吼之後徹底貫穿了她。
未經人事的雪薔未能體會到交融的美好,在他狂霸的佔領下只覺得痛,然而,緊攀著程牧磊的她卻幽幽的歎息了。
飄零了十幾年的心,終於在這一刻尋到棲息的港灣,她拋開所有的矜持與理智,將自己完全交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