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不屑地哈了一聲。「你改作詞,姑娘我也會評詞,你這詞,前後矛盾,不合格﹗」
陽雁儒無奈的苦笑。「玉姑娘,我說過,退婚是為妳好,不告訴妳原因也是為妳好,玉姑娘就莫要再追究了吧!」
他越是不說,水仙就越是非讓他說出來不可。「我不管,今天我非知道原因不可,否則打死我也不退婚!」
「玉姑娘,」陽雁儒簡直不知道孩拿她怎麼辦才好。「妳……」
就在這時,明明只有他們兩人外加一匹馬的官道旁,卻突然冒出來第三個人的聲音。
「他不說,就讓我來告訴妳吧,小美人兒!」
隨著這語氣猥褻的聲音出現的,是一高一矮兩個七爺八爺般的人物,而且背劍帶刀,一見就知道是個練家子,可又缺少了一股武林人物特有的江湖氣息。他們一出現就一左一右夾住了陽雁儒,陽雁儒立刻把水仙推到自己身後,水仙正待抗議,卻聽陽雁儒驚訝懊惱的低低嘟囔了一句。
「他們怎麼這麼快就找來了?」
繼之,適才出聲的八爺又說話了。「他要退婚是為了保全你的命呀!小美人兒,否則你就得跟他一塊兒向閻王爺報到了!所以說,妳還是快快和他退婚,並且趕緊離開,能有多快就多快,能走多遠就走多遠,明白了吧,小美人兒?」
夠了!光那三聲小美人兒,就足夠水仙判他們一百個五馬分屍了!
「偏不﹗」水仙跨一步上前站到陽雁儒身邊,並冷冷地說:「我偏不和他退婚,偏不離開,你又能拿本姑娘怎麼辦?」
陽雁儒臉色驟變,並低叱,「玉姑娘,妳別多嘴﹗」
水仙理也不理他,猶自兩手抆腰怒瞪著那兩隻七月半的鴨子!而那兩隻鴨子則在互覷一眼後,欣然地笑了起來。
「那麼,爺兒們也不在乎多送一個人上路,只不過……」淫邪的目光爭相在水仙身上打轉,八爺嘴裡還連連發出曖昧的笑聲。「少不得要先請小美人兒陪爺兒們樂一樂了!」
「無恥!」陽雁儒怒罵,再次把水仙往身後推去。「兩位要動手儘管找我,玉姑娘已與我退婚!當年陽家的滅門仇怨與她毫無干係,你們不要藉機玩弄良家婦女!」
滅門仇怨?﹗水仙既驚訝又困惑地凝望著眼前陽雁儒那副挺直堅毅的背。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啊?
「藉機?」八爺大笑。「爺兒們玩個女人還需要找借口嗎?」
陽雁儒聞言更是面色鐵青,忙推著身後的水仙。「玉姑娘,妳還不快走!」
水仙尚未及響應,七爺已然狂笑道:「來不及了!」
猛一咬牙,陽雁儒反手將水仙蓄力推開,「快走!」隨即向那兩人衝去。「我和你們拼了!」
嘎?﹗拼了?﹗
水仙微張著小嘴兒,愣愣地望著七爺哈哈一笑,隨手一掌就將陽雁儒劈翻過去滾到地上吃灰。
什……什麼嘛!瞧他一副英雄石敢當的模樣,原以為他跟饒逸風一樣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枉費她還白白期待了一下下,不料,一動上手來,卻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傢伙!
這傢伙根本不懂武功嘛!
「嘿嘿!小美人,別怕,我不會對你那麼粗魯的。」
雙眸寒光一閃,水仙唇角微微勾出一抹冷冽的笑容。
是嗎?她可是很粗魯的喲!
驀然兩聲淒厲的慘嚎,頓時駭得猶是七葷八素的陽雁儒連爬都沒來得及爬起來便慌忙地轉過頭來,深恐瞧見水仙橫屍的慘狀,出料卻錯愕地傻了眼。
原該是站著的七爺八爺竟然橫躺在地上了,而理當早已被撲倒在地上的人卻悠哉游哉地拍拍手,而後蹲下去在七爺八爺懷裡一陣掏摸。片刻後,她終於掏出了一塊腰牌,並詫異地瞧了半晌。
「原來是他們,無怪乎如此猖狂!可他們怎麼會跑到這兒來了呢?」她喃喃自語道!疑惑的眼神朝依然一臉震驚的陽雁儒看過去,與尚坐在地上的人大眼瞪小眼地對上半天!然後舉舉手中的腰牌。
「我說陽大公子,你……」她慢條斯理地說:「到底是叛臣,還是賊子?怎麼會讓錦衣衛給盯上了呢?」
港口鎮是座熱鬧繁華的城鎮,街道整齊寬廣,三街六市,店舖林立,更是水船貨物集散地,一年四季,一天十二個時辰,不分日夜,幾乎沒有一刻休息,只要一睜眼,隨時都可見熙來攘往的人群。
不過,所有城鎮都分有鬧區和僻靜區,而全福客棧就是僻靜區中的一間小客棧!說它小,可也擁有兩進雙院,陽雁儒和水仙就住在其中一院裡。
此刻,水仙正從最右邊的那間房裡怒氣沖沖的跑出來。
「迂腐!」她嘟嘟囔囔地罵著。「真是有夠迂腐的書獃子!」站在小小的院子裡,她高舉著兩手惱怒地胡亂揮舞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要擦藥他自己擦就好,明明自己擦不到,還要硬逞能!幸好只是跌傷瘀腫,要是刀劍砍傷的話,看你怎麼死喔!簡直是……」
可罵著罵著,她也逐漸鎮定了下來,片刻後,甚至陷入了沉思之中。又過了半晌,她忽地高喊一聲,「紅鳳!」
颼的一下,一條紅影立刻飛閃而至,冷若冰霜的紅鳳已然佇立於水仙面前。
「屬下在!」
「去查查當年陽家滅門血案的詳細內情,還有陽公子和錦衣衛之間究竟有什麼糾葛。」
「屬下遵命!」
「再有,暫時不要讓錦衣衛知道咱們還插上一手。」
「是。」
「另外,通知大師兄,我在外頭有事,請他代我進宮裡輪值。」
「是。」
「好了,妳去吧!」
「屬下告退!」
又是颼的一下,紅影消失了,水仙則對著房門連連冷笑不已。
「哼!你不說我也有辦法知道。過兩天,包管連你的祖宗八代也給挖出來!」
然而,晚膳過後,在回客棧途中,陽雁儒又開始對緊跟他不捨的水仙舊事重提。
「玉姑娘,現在妳該明白同我在一起有多危險了吧?」
「是嗎?」水仙滿不在乎地背著手東張西望。「我看到的是你很危險,我可不!」
「玉姑娘,或許妳會武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人,但是,江湖人還是惹不起官家的。」陽雁儒正色道。「尤其是錦衣衡的權勢甚至比一般官府還要大,就連在朝為官者都未敢含糊,因為他們的靠山是皇上,除了皇上,沒有人動得了他們!」
懶懶地走到首飾攤前,水仙拿起這個看看,又瞧瞧那個,邊漫不經心地問:「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陽雁儒不可思議地瞧了她半晌,待她轉身離開攤子後,才又說:「你不怕,可至少也要顧及家人呀!」
「我是戰火下的孤兒遺雛,打小就被師父領養了去,」水仙妮娓道來。「除了大師兄、二師兄和三師姊之外!我沒別的親人了,可他們比我更不擔心這種小事。」
小事?﹗
江湖人的標準真有這麼高嗎?惹上錦衣衛居然是小事?﹗
「玉姑娘,妳真的不肯退婚?」
「肯,怎麼不肯,我求之不得呢!」水仙正經八百地道。「可要等這件事了了之後,我才退婚!」
「為什麼?」
為什麼?
當然是她想看看皇上的錦衣衛在外頭究竟是如何個胡作非為法囉!
想當年,先皇猶在位時,就曾因錦衣衛太過囂張跋扈、非法凌虐,而將之罷置。不料當今皇上即位後,為加強專制統治而復置,不但特令其掌管刑獄,賦予巡察緝捕之權,且下設鎮撫司,毋需經刑部同意便可從事偵察、逮捕、審問活動,成為皇帝的私人耳目,負責監視和鎮壓全國官吏及民眾。
因此之故,若是錦衣衛果真重蹈覆轍,太過囂張的話,四大禁衛便有職責進言「勸告」皇上了。
另一方面,既然是她先提出退婚的,少不得要幫他點忙來作為補償。因為他們雙方意欲退婚的理由並不相同,他是為她的安危著想。雖然她壓根兒就不需要!而她卻純粹是為了不足為外人道的私人理由。
總之,就在她恍悟他原來是惹上了錦衣衛的那一刻,她就決定要在解決這件麻煩事之後才退婚了,也省得人家說她怕了錦衣衛。
「既然你什麼事都不肯告訴我!也就別問我那麼多。總而言之,現在說什麼我都不會同意解除婚約的;可這件事一了,就算你不想解除婚約都不行,明白了嗎?」
這件事過得去嗎?
然而,看水仙的神情始終如此堅決,他只好說:「好吧!隨便妳。」陽雁儒明白再勸說亦是無益了。「但是,玉姑娘一定要答應我,無論在何種情況下,玉姑娘一定要以自保為重,可以嗎?」至少她身懷武功,逃命總該沒問題吧?
「自保?」水仙有趣地眨著眼笑了。「那當然沒問題!」就連皇上都不敢對她如何,她還需要用上「自保」這兩個字嗎?「不過,我真的很好奇,既然你知道錦衣衛將會找上你,怎麼你一點準備都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