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起承在吉月華還沒開始哭訴前,有一種奇怪的預感,認為這件事跟紫葳一定有所牽扯。
「老天爺呀!」吉員外一看到愛女的模樣,不禁低呼著。
「爹,你要為孩兒作主,是那個下賤的女人幹的。」吉月華哭泣著說。
「是誰呀?」吉員外咆哮地問著。
「那位叫楊紫葳的。」吉月華咬牙切齒地道。
「呃,丫頭。」吉員外看了起承一眼,「你說的可是柳莊主收留的那個女孩?」「我才不管她是誰,反正她不能如此對我。」「別哭了,到底怎麼回事?」吉員外不耐地道。
吉月華開始加油添醋地說了一大串,而起承不耐煩地希望吉員外可以使她閉嘴,忽然,吉月華一句說溜口的話引起他的注意。
「你動手打她!」一起承眼睛冒火,口氣冰冷地問道。
一瞬間,現場靜得連根針落地都聽得見。
看到起承及環侍在側的僕傭那指責的眼神,吉月華急急地為自己辯解,「她侮辱我!」「你不知道她是病人嗎?如果她又受傷了‥‥」起承殺人似的看了她一眼,「我先告退了。」就急急地往外走去。
吉員外厭惡又氣憤地看著自己的女兒,「你這大笨蛋,要不是你已雙頰紅腫,我一定再賞你兩巴掌。」「爹。」吉月華又氣又惱地叫著。
「別叫!紅花,收拾小姐的行李,準備回吉家堡。」「爹,我不要。」吉月華跺腳地叫著。
「你給我回去,你真是丟人現眼,再不走我就當眾打你一頓。」吉員外憤怒地說。
另一方面,被吉月華打了一巴掌的紫葳已回香閨。
「輕一點,好痛。」她痛呼道。
「那個大三八怎麼下手這麼重。」二小奴在紫葳的指導下,利用冰塊正在替她冷敷臉頰。
推門進來的起承正好看到這一幕。
「她真的打你了?!」
「柳大哥──」
「當家的。」
正在進行冰敷的兩人,均被他突然的聲音嚇了一大跳。
起承示意小奴站到旁邊後,仔細觀看著紫葳的傷。「該死!你沒事吧?」他擔心地問。
「有些刺痛而已。」紫葳老實地說。
「那就好,你根本不用理她嘛!」
「我也不想呀,可是是她先動手的。」紫葳停了一下,打了吉月華兩巴掌,她可是一點也不後悔,「我是不是惹麻煩了?」她怯怯地問道。
「你沒事就好了。」一面說著,起承一面伸手進懷中取出一隻白色的玉盒。
「這‥‥好香,嗯,涼涼的。」紫葳開心地說。
「這叫百花膏,是用各種奇珍異草所煉製而成,專治跌打損傷及各式傷痕,多擦幾次,淤青好得比較快。」起承一面替她擦拭,一面講解著。
「柳大哥,你是不是要娶那個凶女人呀?」紫葳脫口道。
「怎麼了?」起承看她一臉懊惱,關心地問。
「你娶了她以後,她一定會把我轟出去的。」「誰說我要娶她的?」起承甚感好笑地問。
「她呀!就算不是她,我聽小奴說今天是你要選妻的日子,你不管娶誰,沒有一位姑娘是會容得下丈夫對一個外人好的。」紫葳實話實說。
「是嗎?」起承白了小奴一眼,「紫葳,聽大哥說,我不會娶別人為妻,你只管安心住下就行了。」他認真地道。
「可是,柳大哥,我好想回家。」紫葳落寞地說。
起承的心抽了一下,又佯裝無事地問道:「紫葳,你一直沒告訴我,你家在哪裡呢?」紫葳只是苦笑,淡淡地說:「說了你也未必會相信,我想除非有奇跡,否則我要回家,只是妄想。」起承聽得是一頭霧水,不過他倒也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紫葳永遠回不去了。
「別想太多,大哥我還養得起你,就算你真的回不了家,我也會養你一輩子的。」起承一語雙關地說。
紫葳只認為這是起承安慰她的話,倒是沒聽出他話中的暗示。
反倒是站在一旁的小奴,為紫葳高興不已。
看著紫葳一臉茫然不知,起承感到有些失望。
從前他一直認為成親是一件苦差事,只是單純為了傳宗接代罷了,但自從認識紫葳以後,他便完全改觀,或許成親會是一件喜事。
起承這時才真正明白,繼承、梅御風、利千浪這些已婚者的金玉良言。
如果不能娶一個真心跟自己共用喜怒的人,那麼人生又有何趣味呢?
他會正式要求紫葳嫁給他的,不過,不是現在。
他要先讓紫葳完全信任他、依賴他、瞭解他‥‥一切的一切,等他開口時,她會瞭解他是她終身的依靠。
至於惟一的障礙,便是送她回家一事。
看來這事要找師兄好好談談,畢竟,紫葳勉強可算是他介紹給自己的。
「柳大哥。」在紫葳數次的叫喚下,總算見他回神了。
「有事嗎?」起承有些不自在,急急掩飾道。
「人家肚子好餓。」本想問他在想些什麼,不過,她還是貼心地轉移話題。
「你怎麼還沒吃早膳呀?」眼看已快巳時了,他不禁有些生氣及擔心地斥責道。
「人家剛才還不餓嘛!」紫葳撒嬌道。
「你喲!」起承馬上吩咐一旁的小奴下去準備。
等小奴把東西備妥在桌上後。他盛了碗粥,放在她面前,「來,快吃,你的病才剛好,要多吃些。」紫葳笑著謝過他後,便興奮地進食。
看到起承只是不時地替她夾菜,自己反倒不吃,她好奇地問道:「咦,柳大哥,你不吃呀?」「我早吃過了,你就快吃吧。」起承拍了拍她的頭含笑道。
紫葳點點頭,也加快了進食的速度,一面還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起承聊天說話,心中漸漸明白羅潔夫人口中的轉機,同時也想起那句「順其自然」,反正她莫名其妙地來到自己一向憧憬的唐朝,而且能不能回去是一個未知數,如今有起承這麼一位大哥如此細心地照顧她,不可說不是件幸運的事。
「柳大哥,你對我真好,謝謝你。」地燦爛地笑著,真誠地說道,同時也無心地吻了起承的雙頰。
破天荒地,起承竟然因此臉紅了。
「當家的,你沒事吧?你的臉好紅呢!」小奴皮皮地揶揄著。
她從小就在「潮汐別館」長大,更是起承奶娘惟一的孫女,柳氏兄弟等於是看她長大的,名為主僕,實際上,柳家上下都很疼她,就因如此,她才敢沒大沒小;更何況現在她服侍的主子,將來鐵定是柳家主母,有主子當靠山,她當然有膽捋虎鬚。
起承對著有如自家小妹的小奴,只能白她一眼,不然又能如何呢?
渾然不覺暗潮洶湧的紫葳,一聽起承有異樣,急急放下碗筷,小手來回游移在起承臉上、身上、四肢,「柳大哥。你沒事吧,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叫‥‥」一大串如連珠炮的關心話從她口中滔滔而出。
「只要你的手不要在我身上『騷擾』,我就沒事。」起承在內心吶喊著。天呀!這無疑是最大的酷刑。
幸好小奴良心發現,好心地替他解圍。
「小姐。當家的可能是因為天氣太熱了,才會臉紅,你就別擔心了。」你再不把手移開。當家的八成會成了第二位「關老爺」,小奴暗自加了兩句。
「真的嗎?」紫葳看到起承臉紅的情形有增無減,懷疑地說著。
「真的,紫葳,你自己吃,大哥忽然有事要先走。」起承有如火燒屁股般的落荒而逃,只因再不走,他可沒自信有把握能當柳下惠。
「柳大哥是怎麼啦‥‥小奴,你在笑什麼?」紫葳本來就很茫然,再加上小奴的捧腹大笑,這時的她不僅茫然也更加迷惘了,她錯過什麼精采鏡頭嗎?
「沒什麼‥‥哈,哈。咳,當家的是去解熱。」小奴在看到紫葳快把她當瘋子了,才硬是忍住笑意,一語雙關地解說著。
紫葳突然發現自己跟古代人的「代溝」八成有萬里長城那麼長,不然怎麼老聽不懂他們的話呢?
就見在觀潮軒的房中,一個笑得像女瘋子,一個則有如智障兒般的愣愣的‥‥
當天夜裡,就見整座潮汐別館有如活了起來一般,四處掛滿了各式的花燈,映照有如白天般的通明。
四處是人,身穿華服的公子、少爺,爭奇鬥艷的名媛淑女,再再充斥了整座別館;而別館外更有不少販群聚在這附近,比大過年還熱鬧。
這也難怪了,虎虓莊莊主柳起承終於肯娶妻子了,這天大的好消息,真可說令中原所有未出閣的少女們雀躍不已,因此,接到邀請函的千金們,莫不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現出來,就盼能令柳大莊主動心。
就這樣,整幢別館上至柳氏兄弟──繼承在日前也被徵召來了,下至挑水、劈柴的僕傭,乃至於前來作客的裴軔珣都「下海」幫忙了。
就在眾人忙得天昏地暗時,紫葳正躲在一棵可看到整個宴會的大樹上,悠哉游哉地忙著看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