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痛呀?今天一整天跑去哪襄鬼混了?搞到現在才回來也就算了,居然還穿著男人的西裝,你到底是幹什麼去了?」尤老爹的咆哮聲比她更大。
「老爸,我今天去找了一天的工作,機車又在半路上拋錨,我真的很累、很餓,你先煮碗麵給我吃嘛,我連午餐都沒吃。」她可憐兮兮的又趴倒在桌子上。
「養了你二十五年,就從沒見你好好的照顧過自己一天,老是讓我和你媽操心,連吃飯都會忘記,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就算要找工作也要先把自己的身體給顧好才行,我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尤老爹揪著眉心,邊下著麵條邊念著。
尤由裡費勁兒的將自己撐起。「老爸,你煮好後就先擱著,我想先去洗個澡。」她這一天已經夠糟了,原諒我老爸,我實在沒那個耳朵可以再去聽您又氣又憐的嘮叨了。
尤老爹鼻孔裡噴著氣。「洗澡?我看是不想聽我念才是真的吧?現在的孩子真是愈來愈反叛了,連聽父母親的嘮叨都不肯了。」他搖著頭,歎了口氣,繼續煮著面。
身材略顯福態的老闆娘從裡頭走了出來,將手上洗乾淨的碗放回麵攤子上。
「你就少說幾句吧。」尤媽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由裡都已經二十五歲了,自己會處理自己的事,不用替她擔心。」
「她要是會處理事情,一個月前就不會被她那個色狼老闆給開除!要是我早知道那混帳欺負我女兒,早就拿菜刀去將他剁成肉醬了,偏偏她在半個月後才告訴我,現在那混帳都跑到國外逍遙去了,想到這我就氣,他媽的混帳東西!」
「你的脾氣怎麼還是那麼沖?好了、好了,煮碗酸辣湯,我好端去給客人。」
尤老爹臭著一張臉將酸辣湯的材料丟進煮沸的鍋裡,一面小聲咕噥著。
「尤老爹,兩碗清燉牛肉麵,二十粒水餃,兩碗酸辣湯。」
尤老爹抬起頭來,丟了句:「裡面隨便坐。」繼續做他的酸辣湯。
向柏宗和鄭拓挑挑眉、聳聳肩,看來老闆的心情不太好。他們走進店裡,隨便挑了個位子坐,坐下後,向柏宗的目光開始四處梭巡。
「別看了,不在就是不在,你再看她也不會突然冒出來。」鄭拓好笑的說。
「奇怪,她不是應該已經回來了嗎?難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向柏宗的手指不斷敲著桌子。
鄭拓看他一眼。「拜託,她已經不是七年前那個沒大腦的大學新鮮人了行不行?她都已經二十五歲了,你幹麼還那麼操心呀?真是——」
「依下午發生的事看來,我不覺得她跟七年前有什麼差別。」
唔,也對。鄭拓點點頭。
「伯父,由裡回來了沒有?」
鄭拓和向柏宗同時望向外頭發聲處,問話的是一個長得白白淨淨的男子。
尤老爹不耐煩的手持湯杓朝裹頭甩了甩。「今天一整天也不知道跑到哪裹去了,一點女孩子家的樣子也沒有,剛剛才回來,現在在樓上洗澡。」尤老爹瞟了眼白淨男子。「你今天想吃什麼?還是水餃?」
白淨男子點點頭。
「真不知道你是喜歡上那丫頭哪一點,我告訴你呀,你要是喜歡那個丫頭,就快點把她給娶回家,省得留在家裡我還得一天到晚擔心她。」
任誰都聽得出來這是氣話,但偏偏白淨男子居然認真的紅了瞼。「可……可是,由裡說她還不想結婚呀。」他搔搔頭,不好意思的說。
向柏宗微瞇起眼,拉長耳朵聽著外頭的對話。
「你還真的想娶她呀?」尤老爹怪叫。「我勸你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我看你就是會被她欺壓一輩子的長相,想開點吧,阿財。」無視阿財委屈的瞼,他逕自將剛煮好的水餃放到他手中。「幫我把這盤水餃送到裡頭給那兩個客人。」
「喔。」阿財將水餃端到向柏宗他們那桌。
「先生。」向柏宗喚住他,剛要走的阿財回過身來看著向柏宗。「你看起來真的像個癡情漢。」
鄭拓古怪的看著笑咪咪的向柏宗,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阿財扶扶眼鏡。「大家都這麼說。」
「那你追老闆的女兒多久了?」
「兩年。我天天都到這裡報到,風雨無阻。」阿財得意得很。
向柏宗嚴肅的點點頭:「嗯,兩年呀,算長的了。」他歎口氣。
「歎什麼氣?」阿財看著怪怪的向柏宗。
向柏宗可憐兮兮的看了阿財一眼,還吸了吸鼻子。「老實說,我是由裡在大學時代被她給拋棄的學長,說好了要等我當兵回來的,結果呢?還不是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了。三年耶,三年的感情她居然能狠心的說斷就斷,我,我真是太傷心了。」
他又吸吸鼻子,「幸好碰到了你,要不然地今天下午說什麼要跟我重續前緣、愛我不變的話,我真的相信她了,這下我總算是看清她的真面目了。」他站起來拍拍阿財的肩膀,強忍悲傷。
「我不相信,由裡不是那種女孩子。」
「她當然不是那種女孩子,太多男人愛她,而她心腸又軟,我們不能怪她的。」向柏宗歎口氣。「老實跟你說吧,其實由裡已經是我的人了。」
「騙人!」
「死小子,叫那麼大聲幹麼!叫春呀!」尤老爹在外頭咆哮,叫完後又繼續回頭煮麵。
向柏宗痛心的點點頭。「我有證據。她的左邊屁股有一顆一塊錢硬幣大小的紅色胎記,你知道嗎?」小子敢回答知道,我就揍得你飛上天。
阿財倒抽口氣。他當然不知道,而這男人居然連由裡那麼隱密的地方都知道!
「我知道你很震驚,你看著好了,等一下由裡洗完澡下來後,一看到我,一定會說:向柏宗,你來我家幹麼?你給我滾出去!你也知道,她說話向來都是不經大腦的,偏偏下午……你知道的,我又不太賣力……」他一臉曖昧。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大咳聲,正在吃著水餃的、可憐的鄭拓,一不小心給嗆到了,正面紅耳赤的猛咳著。
向柏宗不理鄭拓,兀自盯著怔怔然的阿財看,且繼續說:「你也知道嘛,男人有時候工作太累,總會有點力不從心。」他給了阿財一個「男人難為」的眼神。
阿財的瞼成了調色盤,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一會兒青又一會兒綠。
正巧,尤由裡正晃著一頭濕髮走下樓來,一看到站在樓下的向柏宗——事實上她的眼睛裡也只容得下他---然後,立刻瞠大眼睛。
「向柏宗!你來我家幹什麼?你給我滾出去,我家不歡迎你!」她大叫,衝到他面前。
向柏宗傾身在刷白臉的阿財耳邊低語:「我承認我說錯了,經過這些年,她的詞彙豐富了許多。」
阿財還沒聽他說完,就轉身跑了出去。
盛氣凌人的尤由裡又挨了一湯杓,她縮起脖子哀哀叫。
「跟客人大吼大叫成何體統,一點也沒女孩子樣。」尤老爹怒目責斥,將牛肉麵端到向柏宗和鄭拓面前。
「老闆,我的清燉牛肉麵呢?」尤由裡委屈的邊揉著頭邊問,她可是為了吃晚餐,費盡了意志力才沒在浴缸裡睡著的。
「先出去把那兩碗酸辣湯端進來給這兩位先生,我再幫你下。」尤老爹不悅的看了尤由裡一眼,轉身走出去。「誰會要一個都已經二十五歲了卻還不會照顧自己的女孩子?看來我真的要養這個女兒一輩子了。」他邊搖頭邊嘀咕。雖然是嘀咕,但聲音還是大得讓他身後的年輕人聽得清清楚楚。
鄭拓最先笑出來。一看到他在笑,尤由裡才剛邁開的腳步立刻停住,轉過身來瞇起眼危險的盯著他。
看到尤由裡那表情,鄭拓咽嚥口水,吞下笑聲。
她又掃向向柏宗,發現他正若無其事的吃著餃子,這才不甘不願的出去端他們的酸辣湯。
「吃完快走呀。」她將酸辣湯放在桌上後,不客氣的說。
向柏宗挑挑眉。「吃太快會消化不良的,你也知道我的胃不好,到時候又犯痛。」
一抹關心劃過尤由裡的眼眸,她沒再說話,一聲不響的掉頭走開。
「兄弟,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撒謊撒得臉不紅氣不喘的,那純情的白面書生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的,我看他回家可就哭死了。」鄭拓邊吃牛肉麵邊說。
「他跟她是不可能的,我只不過是提早讓他看清事實罷了。」向柏宗面無表情的說,看著外頭尤由裡的身影。
「是呀,她跟你是最有可能的,除了她心裡對你的怨與恨外。」鄭拓說。
向柏宗蹙起眉。「她不恨我。怪只怪由裡對自己沒有信心,我答應跟她分手只不過是想給她時間培養信心罷了,否則我絕不會答應她的分手。」
「這件事你也有錯,再大方的女孩子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像個萬人迷似的,一整天在女孩子群中繞來繞去,任誰也會受不了的,尤其是像由裡那麼單純的女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