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過去、兩盞茶過去……一炷香過去、兩炷香過去……溫學爾的十指都敲遍,每一根指節都有些浮腫,但是房門依然緊閉如初,顯見屋內的人耐性好到令神仙也無奈的地步。
「溫少爺,求求你不要再敲了。」三木握緊手中的斧頭,強忍著不砸到嗓音製造者的頭上,好中止他擾人的敲擊聲。
「你家少爺不開門。」他無辜的說。
「你可以撞門進去。」不管了,就算犧牲主子也比讓自己耳膜繼續受荼毒好。
「好主意。」他欣然點頭,然後手臂一使勁,就向那扇門板打去。
看似輕飄飄的一掌,但卻將整個門板震裂。這下可以暢通無阻了,溫學爾十分滿意。
人呢?
門窗皆閉,可原本該待在屋裡的人卻不見了,這讓溫學爾當場傻眼。憑他的武功修為,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在這麼短的距離內將人劫走而不驚動他,尤其在門窗都無損的狀況下就更詭異了。
「三木,你有看到你家少爺出來嗎?」他衝出房門揪住小書僮問。
「沒啊!」三木一臉的茫然,「少爺不是在裡面嗎?」
「沒有啊。」
「不可能。」三木將頭探進書室,然後驚訝的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困難的找回自己的聲音,「少爺不見了。」
「見鬼!」溫學爾低咒出聲。
「有鬼?」三木馬上緊張的環顧四周,就怕突然看到某種令人害怕的東西。
「還愣著幹什麼?找人啊!」
「噢。」
找啊找,裡裡外外找了三遍不止,可就是看不到唐平平的身影,他居然像空氣一樣蒸發了。
「你們在找什麼?」很有禮貌的問話自身後響起。
正在撥開草叢的兩個人猛地回頭,就看到唐平平站在身後不遠處,一臉狐疑的看著他們奇怪的舉動。
溫學爾像閃電一般的撲過去,用力把人摟入懷中,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當他發現他在屋子裡平空消失時,那種恐慌感讓他差一點就窒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人來愛,他一點兒都不希望這是上天的一場惡作劇。
「咳!」唐平平眸中劃過一絲羞赧,雙手奮力在兩人之間隔出空間,「我當然不會有事,可是你們到底在幹什麼?」怎麼他睡了一覺起來,就看到他跟三木在院子裡到處搜索,好似在找什麼值錢的東西一樣。
「找你啊。」
「找我?」
「是呀。」
「可是,我明明好端端的在屋裡睡覺啊。」
「屋裡睡覺?」溫學爾難以置信的瞪圓了眼,剛才明明書室裡沒人啊!「在哪個屋?」
「臥房。」
「你明明在書室的啊!」他大叫。
「就是啊,少爺,難道你會穿牆術?」三木也好奇。
唐平平低下頭考慮著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們,反覆想了想才開口,「我從後窗跳出去的。」
「後窗?」溫學爾跟三木對視一眼,「書室明明沒有後窗。」
「有啊!」唐平平用力點頭。
「在哪兒?」他就不信沒有的東西能平空出現。
唐平平轉身走向書室,其他兩人趕緊跟過去。
兩雙眼四隻眼珠看著他在光滑平整的牆面上推開一扇窗,雙目倏地瞠大,不敢置信的衝上前去,果然是兩扇窗,不過不是木製的,是跟牆面一樣的磚窗。
「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三木忍不住搔了搔頭。這裡他天天打掃,怎麼就沒發現這個秘密呢?
「開這扇窗的人一定是位高人。」溫學爾若有所思。
唐平平眸底閃過一絲光芒,唇線微揚卻一語不發。
「好了,我們去睡覺吧!」
「我們?」唐平平立刻戒慎恐懼的瞪著他。
溫學爾露出一抹賴皮的笑容,「對呀,書室的門板壞掉了,我只能跟你擠一個晚上了。」
「不要。」非常乾脆的拒絕。
「對,不行。」三木在一旁聲援,在接收到某位美男子的厲眼瞪祝之後,馬上縮了縮脖子躲到一旁去。
「為什麼不要?」
「我不習慣跟別人同榻而眠。」
「凡事都有第一次。」溫學爾不以為然。
「你跟三木一起睡。」
「不要。」換他拒絕。
「我也不要。」三木也厭惡的蹙眉。
「為什麼不要?」唐平平揚眉反問。
溫學爾掃了三木一眼,哼了一聲,「從他第一眼把我誤會成漂亮女人開始,我就不喜歡他,萬一他晚上獸性大發對我上下其手,我豈不是哭訴無門,慘遭他的蹂躪。」
「我對男人沒興趣。」三木大聲說,心頭卻暗自思付,如果是和溫少爺這樣陰柔俊美一如女子的男人一起睡,他恐怕會按捺不住吧。
「我才對你沒興趣哩。」很不爽的鄙視了眼小書僮,身材精瘦,抱起來也沒什麼質感。回頭再瞄一眼身邊的人,雖然唐平平也很瘦弱,但是感覺就非常不一樣。
「你們兩個今晚一起睡。」唐平平斬釘截鐵的撂下話,他絕對不會跟一個心懷不軌的男人同床而眠。
「不要。」兩個人異口同聲,彼此對望一眼,然後同時不屑的將頭扭開。
「那就是你們自己的事了。」唐平平撇得一乾二淨之後走出書室,再快手快腳的跑回臥房,然後快速的插上門栓。
「關上了。」門外響起溫學爾扼腕的聲音。
當然關上了,不然要讓你賴進來嗎?唐平平沒好氣的盯著門板。
「三木,你去睡書室。」
「我有房間。」
「今天歸我。」
「為什麼?」三木不服氣了。
「因為我比你厲害。」他趾高氣揚的說。
好吧,其實這種悶熱的天氣,睡沒有門板的書室也挺合適的。
只要蚊子不要那麼熱情的話,那倒是還不錯。歹命書僮不禁在心中不停的安慰自己。
第四章
在盛夏季節睡了一晚沒有任何遮蔽的房間,可想而知三木的下場會是如何,滿頭滿臉的小包包,就好像突然一夜變胖了一般。
「哇,三木,你終於胖了哦!」幸災樂禍的打趣聲音,不用看也知道是出自何人之口。
「溫少爺,把我害成這樣你良心何安?」咬牙切齒的瞪去一眼。
走出房門梳洗的唐平平掃了眼可憐的小書僮,淡淡的道:「找人來修理門板吧!」
「少爺……嗚……還是您最好了。」三木眼眶含著熱淚就要撲過去撒嬌,卻被一隻大手給中途攔截,並且被扔到一邊涼快去。
「溫少爺,你謀殺啊!」摔到地上的小書僮發出指控,摸著可憐的屁股站起身來,忿忿不平的怒視溫學爾。
「不許對他投懷送抱,記住了。」狠狠的撂下警告,然後笑咪咪的朝井台邊正在洗臉的人走去。
「唐兄,要不要我幫你洗?」
唐平平冷冷睨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後便快速的將臉擦拭乾淨,並用力的漱完口,隨即遠離井台。
「唐兄,你這樣會傷害到我一顆脆弱的心靈的。」溫學爾似真還假的捧心蹙眉。
「西施是美女。」他淡淡陳述一個事實。
「我也是美男啊!」溫學爾毫不謙虛的說。
「西子捧心自古就有,再來就只有東施效顰,唯獨沒聽過美男捧心蹙眉的,溫兄聽過嗎?」
綿裡藏針、笑裡藏刀,果然他惡劣的性格是天生的,溫學爾用力的揉搓著手裡的布巾,用以發洩心頭的憤懣。
「三木,做飯去,我不反對你等我吃飯的時候再詛咒他。」
溫學爾不滿的目光立即朝三木射過去。
「我會吃完飯再詛咒。」小書僮用力保證。
唐家主僕都欠扁,不過,他只會扁三木。
「哇……少爺救命啊!」
「居然敢詛咒我,我扁!」
看著那兩人再次的激烈衝突,唐平平聳聳肩,自顧自的往大門走去,這個時候還是去河邊散步的好,眼不見為淨啊!
清晨的風帶著微微的涼爽,感覺十分舒服。
順著河邊一直往上走,可以看到一片茂密的草地,他停了下來,然後席地而坐欣賞起山村帶著薄霧的迷濛景致。
驀地一道白光閃過,原本正吐著蛇信接近唐平平的一條花斑蛇,自頭下七寸而斷,讓他不由得一愣。
「平姑娘受驚了。」
唐平平震驚的轉過頭,只見一名紫衣武士在她身後單膝下跪,神態恭敬的請安,心頭不禁暗歎,這下她是真的受到驚嚇了。
「一別經年,姑娘安好。」
如果你們永遠找不到,我會非常好,她心下暗自感慨。
「這樣偏僻的地方也虧你能找得到。」唐平平心中是五味雜陳啊!
紫衣武士的頭低垂,實話實說,「昨日屬下路經市集,聽到有人高呼姑娘的名宇,這才得以找到姑娘芳蹤。」
是錯覺嗎?紫衣武士偷偷抬眼,發現唐平平神色如常的坐在原地,可是方纔他明明有聽到磨牙聲。
好恨!原來真的是那個大孔雀暴露了她的行蹤,真想狠狠咬他一口,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自由的。
「太君有令,請姑娘速速回府。」
「如果要回去,我何必逃出來。」她無奈的歎氣。
「姑娘這是在為難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