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八代知道她沒有赴約,鐵定氣得在電話那頭直跳腳,甚至還可能親自跑到她住處來,押著她到潮風公園赴約。
蒙上棉被,她像只逃避現實的鴕鳥般將自己藏起來。
老天,她真想不到她柴田夜羽居然有變成鴕鳥的一天。工作了那麼多年,她不知經歷過多少大風大浪,一直以來,她只有迎向前去,從不曾退縮落跑的,但這次……
「該死的相親!」她忍不住咕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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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十點等到十二點,吹了兩個鐘頭的冷風,知恭終於放棄,驅車離開。
他以為她會來,不是因為他對自己信心十足,而是那天晚上他確實感受到她同樣有著不想就這麼結束的念頭。
但她為什麼沒來呢?是因為她後來見了那個原本要跟她相親的醫院小開,而她選擇了他?
他有著特殊的的成長過程,也養成他遇事遇人都不動聲色、冷靜以對的性格,但這次,他覺得自己有點亂了。
那樣的亂還不至於影響他的生活及工作,但他必須說,他無法忽視那樣的亂,回到家,一進門,就見到母親熊川萬美—臉不悅地坐在客廳裡,而她對面則坐著一名打扮高貴優雅的婦人。
婦人一臉歉意,似乎在向萬美賠不是。
「母親……」
婦人見他回來,連忙起身一欠。「熊川少爺,真是非常抱歉。」
他微怔,疑惑地問:「您是……」
「我是丘比特結婚相談所的負責人,敝姓川村。」
知道她就是母親口中那個在花藝教室認識的婚友社負責人,知恭點頭致意,「幸會。」
「川村夫人,」他看著她,淡淡地問道:「您為什麼要跟我道歉?」
「因為我們的疏失,造成了你的困擾,實在是……」
「他們排錯了人。」她話未說完,一臉不悅的萬美開口了。
「是的,」川村一臉尷尬,「由於新到人員的一時大意,錯將同姓的另一名柴田小姐誤以為是柴田商事的社長千金……」
「那天跟你見面的根本不是柴田商事的千金。」萬美似乎對這件事相當介意,「川村夫人,你的員工實在太離譜了。」
「真是抱歉,我會注意的。」川村又是一欠,滿臉的心虛歉疚。
婚友社其實也算是一種服務業,絕對不能得罪貴客,尤其是像熊川家這樣的名門大戶,所以當她發現員工犯了這種嚴重錯誤後,立刻就趕來致歉。
「算了,母親……」看萬美那麼生氣,而川村又那麼的可憐兮兮,知恭撇唇一笑,「沒關係的。」
「怎麼會沒關係?他們到底讓你見了什麼人?」對萬美來說,知恭就像是皇太子般,她是不會容許她苦心栽培的皇太子,接觸來路不明的麻雀的。
「雖然跟我見面的柴田小姐並不是柴田商事的千金,但卻是位非常優秀的女性。」他說。
萬美一怔,「你知道她不是柴田商事的千金?」
他點頭,「見面沒多久,我就知道了。」
萬美神情嚴肅而焦急地問:「那麼她知道你是誰嗎?」
「我不需要對她隱瞞。」
聞言,萬美顯得警戒而激動,「她有沒有纏著你?」
知恭蹙眉一笑,「纏著我?」
「當然,你可是熊川家的唯一繼承人。」萬美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年輕多金又有本事的萬人迷,在他的成長過程中,也有不少積極行動的愛慕者。
要不是她這個強勢的母親替他擋著,他可能會被一票女人煩死。.
「母親,您多心了。」他唇角一勾,「依我看,這位柴田小姐躲我都來不及。」
」咦?」萬美一怔,「躲你?」
會有哪個女人在見到她兒子之後,不但末巴著他不放,反而遠遠逃開的?
「事實上,我約了她今天見面,但她沒有赴約。」
萬美陡地。一震,「你約她見面?」
「是的。」他點頭,「我覺得她氣質高雅,非常迷人。」
「什……」萬美震驚地望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須臾,她轉而質問川村,「川村夫人,那位柴田小姐是什麼出身?」
「喔,她老家在琦玉,父親是公務員,母親是家庭主婦,她目前獨居在東京,在帝國飯店任職。」
聽完川村簡單的報告,萬美臉色一沉,「不行。」
看見母親激烈的反應,知恭濃眉一糾。他知道母親心目中的媳婦人選,必須有良好的、足以匹配熊川家的出身背景,而在這之前,他對母親這樣的堅持也毫無意見。
但現在,情況已改變了。柴田夜羽確實還不到教他瘋狂的地步,但他對她含蓄羞澀,卻又帶著一種知性洗練的氣質頗有好感。他不認為她平凡的身家背景會影響到他對她的感覺,事實上,他認為那根本是無關緊要的東西。
「母親,我對她有好感。」他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想法。
聽見他這麼說,萬美陡然一震,「她跟我們門不當戶不對。」
「母親……」
「我的媳婦不能是那種普通人家出身的女孩。」
「母親。」
「別提了。」萬美強勢地打斷了他,「你千萬別跟她糾纏不清,那種普通人家出身的女孩,進不了我們熊川家的大門。」
「您還沒見過她,卻先把她妖魔化了。」他話聲一沉。
聽出他話中的不悅及反抗,萬美一怔。她驚疑地望著這個總是對她言聽計從的兒子,表情難以置信。
「知恭,你現在是在指責我嗎?」她眉心一擰,露出悲哀的、無法接受的表情。
看見她那樣的表情,孝順的知恭心軟了。「不,我沒有。」
他是怎麼了?他從來沒有拂逆過母親的意思,從來沒有,而現在他卻為一個八字還沒一撇,甚至連再見他一面都不願的女人,對母親說重話……該死,他真不應該。
母親為守住熊川家辛苦了一輩子,直到幾年前才將擔子交到他肩上。
他不是沒見過母親是如何咬緊牙根,吞下眼淚在撐著熊川家。在人前,她是個強勢的女強人,面對各種挑釁及挑戰時,她無論如何委屈也不甘示弱。
但人後,他不只一次看見她躲在房裡偷偷哭泣。他從小就知道一個失去丈夫的女人,要一肩扛起丈夫的事業,守護年幼的兒子是多麼的艱辛折磨。
正因為他知道,所以從來不願傷她的心,逆她的意。
「總之,這件事就到此為止。」萬美說罷,轉身看著川村,
「川村夫人,請你安排柴田家的小姐跟我們知恭擇期再會。」
「是,您放心,我會安排的。」
. 萬美眼底銳光一閃,語帶威嚇地說:「這次可別再出差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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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過去,夜羽的心情已經慢慢的乎復下來,他的出現在她心湖上所漾開的漣漪也已漸漸的消失不見。
雖然他的臉孔偶爾會唰地掠過她腦海,但她已調適好自己的心情。
前幾天還老是煩著她的八代,這兩天似乎也已饒過她,不再一天到晚打電話嘮叨她。一切看來都己回到了原有的軌道,但她知道還是有某一個地方不對勁了,跟從前不一樣了。
在遇見他之前,她從不為感情及男人的事心煩,在遇見他之後,她內心深處被觸動了。就像是一顆被冰封的種子,在解凍後,慢慢的,慢慢的萌出芽來。
縱然她已調適好心情,縱然她覺得一切都已結束,但她不得不承認,他就像一根扎進她肉裡的細刺般,雖是不痛不癢,卻難以忽視它的存在。
剛見完客戶回到辦公室,財前樁就來到她桌旁,一副有事要報告的模樣。
「主任……」
「什麼事?」
「那位書法大師橘千賀剛剛來過電話……」財前樁說;
「是嗎?」她精神為之一振,「他說了什麼?」
橘千賀是出身北九州的天才書法家,三歲習字,五歲便展現出優異的天賦,並得到幾位大師的讚揚及幾次的知名大賞。
他今年不過二十五歲,就已經是開過無數次個展的知名書法家,這次他到東京舉辦展覽,有幾家大型的飯店業者都在爭取提供場地的機會,當然,帝國飯店也不會錯過這次機會。
『他目前住在青山的AGM佛倫戴爾飯店,希望你親自過去—趟。」財前樁說。
AGM佛倫戴爾?老天,她最近會不會跟它太有緣了?
「他有說什麼時候方便嗎?」
「他說他今天不會離開飯店,你隨時可以過去拜訪他。」財前樁繼續說道:「AGM佛倫戴爾好像也在爭取這次的合作機會。」
「看來橘千賀想在AGM佛倫戴爾跟帝國之間做一個選擇……」夜羽沉吟片刻,「看來我得把資料及企劃準備得更詳盡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