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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頁     安妮塔·藍伯

  他越過她的頭上方注視著某一點。「一個男人離女人這麼近,不會……很冷。「  興奮竄過她全身。「你溫暖嗎?」

  「是的,茱莉。事實上,我熱極了。」他退後一步,指著索具邊的水手們。「可是你是個受人尊敬的女教師,我們不想要這些男人把你的名字加入他們的歌曲裡吧。一  她忘了船員,也沒想到船的搖晃。她想到的只是這個男人,她有多麼想要他。絕望使她不顧一切。「無論你怎麼對我,他們都不會如此做。他們太尊敬你了。」

  他頸上的肌肉緊繃。他咒罵一句,拉過茱莉在他手臂往後彎,以懲罰的吻蓋住她的唇。

  抱著她熱吻的是個陌生人,柔軟絲絨的衣服跟底下他僵硬的身體似乎很不協調。那個曾溫柔地吻她,用魅力迷住她,以敏捷的回答誘惑她的男人在哪兒呢?

  在她嗡嗡作響的耳中,她聽到水手們在用蘇格蘭語大叫。她聽不懂那些一話,但顯然是令人尷尬的話。她感到下賤、低級。當他的一隻手撫摸著她的胸時,她感到自尊掃地。

  她扭開身,他們四目相交。「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情地對待我?」

  若不是她較瞭解,她會以為他看起來受傷、後悔了。「我只是把半個小時以來你一直要求的給你而已。」

  迅速退下似乎是最好的方法。「對不起,我要恢復成一個受尊敬的女教師。」

  「是的,柏小姐。我們不會想要任何人以為你有什麼隱藏的一面。」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比以前更困惑了。他欲言又止,吁口氣問:「瑪麗和莎拉還好嗎?」

  雖然確定他原想說別的事,她仍抓住這中立的話題。「莎拉從沒暈船,只是假裝的,以免瑪麗得獨自留在艙房裡。」

  「我就擔心是這樣,我不認為莎拉會暈船。」

  「為什麼不會?」

  一群饑民們爬上桅索。「她母親的親人是善於航海的人。」他嘴巴緊閉,下顎的肌肉抽動了一下。茱莉變得僵直。莎拉的母親有家人,她不是由維吉尼亞來的孤兒,莎拉不可能是莉安的孩子。

  「或者那是瑪麗的母親?」他搖搖頭,聳聳肩。「我老是弄不清她們。仔細想想,我相信是雅妮的母親。對,沒錯,這小靈精有水手般的舌頭。」

  若茱莉聰明、小心,或許能由女孩們母親的名字得知相似的意思。那麼她就不需要孟家族譜了。

  租來的馬車經過大街和小巷。好奇的路人擠在路邊,英格蘭人在右,蘇格蘭人在左。

  英格蘭人張口結舌地指著馬車上公爵的三角旗幟,彷彿從未見過貴族般竊竊私語。輕視的表情顯示出他們的敵意。

  道路左邊的蘇格蘭人卻歡呼敬禮。孩子們騎在父親的肩上,小手揮舞,滿面笑容。

  驕傲梗在藍棋的喉中,心中充滿鄉愁。這些街道一度擠滿蘇格蘭人,他們披著各族特定的格子披肩,吹著風笛。他記得也穿著自己的披肩並戴著小帽子。路人會叫住他,讚美他腰間的美麗毛皮袋,說他有一天會成為一個高尚的領主。

  現在,他真的要統治高地,但他的成敗就在泰恩,他兒時的地獄。

  在此地和全東羅斯地區的英格蘭居民都預期孟氏領主會帶來野蠻的事,蘇格蘭人則期待他強而有力的統治。這似乎是完全不同的兩半。

  他不想坐在擁擠的馬車裡,但在經過船艙的幾天後,他的坐騎和其他的馬還不能騎乘。

  伊恩稍後會帶他們來,並監運家人的東西。

  若婷、雅妮和莎拉坐在正面的位置。湯姆坐在藍棋旁邊。廚子和其他的僕人坐後面的篷車。傑林和士兵們坐另一輛。

  瑪麗在藍棋腿上不安的扭動,台起頭。「我們到了沒?」

  「還沒,乖乖。再睡一下。」

  她在他懷中感覺那麼輕。可憐的小東西,自船啟航就無法吃東西。茱莉給過她」杯又一杯甜的水,只見她一再吐掉。茱莉曾抱著瑪麗,以鼓勵的耳語安慰她痛苦的呻吟。可是這全都是裝的,她並非真的關心他的女兒。

  他壓制內心的軟化。柏茱莉是輕浮、自私的莉安的妹妹。那該死、狡猾的女人,沒告訴他還有個妹妹在維吉尼亞。該死的兩人。還有該死的他,沒把她們兩人聯想在一起。不過,他怎麼想得到呢?茱莉和莉安就如同石楠和金雀花一樣不同。柏姓在英格蘭和殖民地,就如孟姓在蘇格蘭一樣的普遍。

  「爵爺,」茱莉伸出雙臂。「我來抱她。」

  她水遠不會拿走屬於他的任何東西或任何人。「不用,我們很快就會到了。」他沒理會她眼中閃過的痛苦。

  「什麼時候?」若婷質問。〔它是座美麗的城堡嗎?」

  「當然是,你這個笨蛋,」雅妮厲聲說。「爸爸不會有別種城堡。」

  「若婷、雅妮,瞧,」茱莉說。「有家茶店,窗戶還有蕾絲的窗簾。」

  她們全都嘩然地看。

  「有個玩具店。」莎拉說。

  「我想去逛逛。」若婷說。

  她們興奮聊天時,藍棋瞪著茱莉。她再次感到他有心事,而且對女孩們的詢問也心不在焉。

  他的女孩們。以他祖先們發誓,這些孩子們屬於他的。沒人能將她們帶走,就是親戚也不行。

  柏茱莉。當地望著窗外時,他瞠視著地美麗的側面。柏茱莉;偉大的騙子假裝成端莊的殖民地教師。她怎能如此欺騙他的孩子們?

  因為她想要其中之一。他怎能對她動心呢?因為他是個傻瓜。不過再也不是了。

  馬車慢下來。在英格蘭人一邊的巷子,一名掃街者停下工作,由他的紅鬍子可知是個孟族的人。他揮起帽子叫道:「孟族公爵!孟族公爵!」

  路人沒理會他,只有一位店主注意到。他抓過掃帚,對掃街者粗魯地說幾句話,然後走入店裡。

  掃街者揮手用蘇格蘭語大叫,街另一邊的蘇格蘭人附和著。藍棋微笑地揮手致意。

  「真奇怪。」茱莉說。

  「為免你不知道,柏小姐,他們在歡呼一我發光,但燒掉一。」若婷說。

  「多謝你告訴我。」

  莎拉說:「這是孟族的座右銘,在康洛登之役之前,被刻在蘇格蘭高地每個孟家的大門上。」

  茱莉的眼中閃著瞭解的神采。「那對你的族人一定是很輝煌的時代,爵爺。」

  失望刺痛著藍棋。他已習慣欣賞那明亮的神采,並曾相信它。但現在他已知道她對他和女孩們這種友善態度的真正理由。

  雅妮蹙著眉,搖著美麗的小提包。「該死的英格蘭人把我們的座右銘刮掉。」

  「那位女士很像我家鄉一位牧師的母親。」茱莉指著一位穿著喪服的胖女人說。那寡婦瞪著馬車,收起黑傘,神氣地走進一家服飾店。

  藍棋並未期待英格蘭居民會列隊歡迎他到泰恩。!但也沒期待受辱。施威爾灌輸這些人許多偏見,現在他要把他們贏過來。他尋求同胞的鼓勵,再次向蘇格蘭人揮手。他們也向他揮手。

  若婷碰碰雅妮的肋骨,指著街的右邊說:「瞧那女人和傑林守衛的塔一樣高大。」

  「她們也全都拿著愚蠢的傘。」雅妮說。

  若婷扯平她的手套。「男人沒有,他們的是枴杖。」

  雅妮大笑說:「他們若不用枴杖,就會跌倒,鼻子撞扁在人行道上。」

  「可是瞧蘇格蘭人,」莎拉說。「他們為何都站在另」邊呢?」

  「因為他們想要這樣。」他打算改變此事,和東羅斯地區的其他事。

  「爸,我想要自己的房間。」

  「我也是,還要有自己的衣櫃掛我的新衣服。」

  「我們都有新衣服。」

  「甚至柏小姐也有。」

  茱莉只是微笑。他想要大叫:「你看不出她們是多可愛的女孩嗎?你怎能這麼狠心想帶走其中之一,遠離她親愛的姊妹呢?」

  他看一看莉安的女兒,再次奇怪這麼詭詐的人怎能生出這麼美麗的女孩。

  隊伍慢下來,然後猛然轉向左邊。這是他的街,他回頭瞧著泰恩伯爵的家,如今是東羅斯地區治安官的住處。在半哩外,則是一個和宅邸完全不同的世界。

  馬車開始爬上小山坡。藍棋勇敢地偷瞧漂亮的城堡,他的羅斯堡。記憶群湧而現。他記得每個房間,每個樓梯和馬廄裡的每個馬欄。他甚至記得後花園攀爬的玫瑰。兒時地溜下這小山丘,衝到街的另一邊,和好友麥蕾琪一起玩。

  那些是平靜的時光。他每年來羅斯堡幾個月,他滾動著鐵環,在一排樹籬下放他的玩具兵和惡龍交戰。同一個小孩也曾目睹真正的士兵來到。他被人由他母親的懷中抱走,於黑暗中匆匆離開。

  他母親當晚就死了,他的童年也在那夜終止。

  他學會無所畏懼地保有他的東西,並為自己創造出一個天地。幾年後,他才學會再度信任。他天真地信任了柏茱莉。在看到信之前,他還幻想要對她傾吐他的過去,向她求婚。可是如今他將把他的痛苦、永遠鎖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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