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夜晚風大了,我幫你把窗戶關小一點。」仇琅艷快速的將腳步移至窗旁,不給她母親拒絕的機會。
「喂,你……」仇惠君雙眼瞪大。「叫你別碰我房裡的東西,你聽不懂是不是?」火氣一上來,仇惠君一洩三日來的積壓,卻因盛怒而喘咳不停。
「好好……我不動,我不動,媽您別生氣,您身體不好。」仇琅艷緊張的輕撫仇惠君的背脊,為方纔的舉動感到自責不已。
「我叫你別碰我呀,掃把星!」高分貝的拉扯聲帶,仇惠君如遇著刺蝟般的撕吼,身體的顫視更顯頻繁。
「好好……好好……不動不動,我不動,媽您別生氣,別生氣。」仇琅艷忍住自己的擔心,勉為其難的退至牆角,心底卻為母親的情況感到焦慮。
為什麼在母親面前她永遠都是動輒得咎,難道母親真的不能原諒她嗎?她不想這樣的,真的不想……
「你是掃把星……掃把星……」仇惠君歇斯底里的開始呢喃不斷,因歲月侵蝕的面容顯得蒼老皺黃。
「媽,我離您遠遠的了,您不要再氣了,對身體不好的。」仇琅艷心酸的流下眼淚,望著不能自己照顧自己的母親,忽然一下沒了主意。
「我不想看到你啊,滾啊……滾……」仇惠君再次抽動著嘴角,不平的情緒早已遍佈身體血脈。
「好……媽,我走,我走……我立刻走,我馬上就幫您叫看護進來。」拭去臉上的淚珠,仇琅艷百感交集的步出她永遠也跨越不了的禁地。
她虛弱無力的走在樓梯間,慘淡的臉白得讓人看了心生不忍,她一直想補償,但她找不到方法啊,她就像只已經倦了的鳥,只想找個安全的窩棲息,但她不能,因為還有母親的醫療費要負擔。
她從來就不怪上天對她的殘忍,雖然她從小沒機會讀書,但人各有命的道理,她還能體會,她只知道要努力活下去,其他的別想太多。
而當務之急,就是醫好她母親的那雙腿。
「小艷……小艷……」聲音來自一位年近六十的婦人,她輕柔的叫喊著陷入沉思的仇琅艷。
「啊……對不起,院長,有事嗎?」抱歉的點點頭後,仇琅艷看向她。
「昨天醫院那邊有消息進來,說再過一段時間可能就會有適合你母親骨髓移植的機會,如果你錢足夠的話,可以盡快和他們聯絡,也好趕快安排事宜。」院長親切的笑容似乎是在為仇琅艷高興,但另一方面她也有擔心的事。
「真的嗎?」仇琅艷悲喜交加,不一會又頓了下。
「怎麼?錢還是不夠是嗎?」院長一語道出她的痛楚。
「院長……我……」仇琅艷為難的囁嚅,對那筆天文數字的款項感到暈頭轉向。
「孩子。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你盡力了。」院長明白仇琅艷財務吃緊,一個女孩要負擔看護全年的費用,還得支付醫療復健費,和療養院的費用已著實不易,更何況還要湊出一筆額外的醫療費,這中間她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院長,謝謝你通知我,我會盡快想辦法的。」仇琅艷感激的道謝。
「孩子,如果真的處理不了,我可以幫你的,那塊土地對我而言真的沒那麼重要。」院長再次提出她早已說過數次的建議,無奈仇琅艷始終沒有接受。
這七年來,她目睹仇琅艷對她母親的關懷愛護之情,在這個人情冷暖的世界裡實屬不易,只是,上天似乎從不給她好日子過啊。
對於她這個已踏進棺材一半的人來說,看多了世事的蒼涼後,她更能體會行善的重要,既然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去幫助別人,何樂而不為呢。
「院長,那是您孩子留給您的最後一樣東西了,我不可以用它,而且您現在獨自一個人生活,您就留著它以備不時之需吧。」仇琅艷婉謝了院長的好意,不希望院長為自己的事而冒險,畢竟世事難料。
「好孩子,我說不過你,不過我希望你知道,哪天撐不下去時,記得別苦了自己,要來找我,懂嗎?」院長不忘提醒著堅持不願接受她援助的仇琅艷,心中的歎息更加深了。
「我知道……」仇琅艷抽抽噎噎的哭倒在院長的懷裡,只有院長才是她真正的避風港啊……
「女人夢境」是一家位於台北鬧區的知名酒館,它提供的服務不只是飲酒作樂而已,還包括慰藉女人寂寞難耐的芳心,滿足女人的慾求不滿,它又被稱做「Lonely Hearts Club Band」這裡全充斥著牛郎。
「東哥,梅姊要你過去她那坐一下。」負責在場內跑腿的小弟,再一次提醒著正和一位火辣女郎有說有笑的梵翔東。
「喂!你說什麼呀?你沒看到阿東正在陪我嗎?」火辣女郎不客氣的大聲訓了通風報信的小弟一頓,搞什麼,她先到的耶。
「可是,梅姊她……她說……」無辜小弟被罵得不知如何是好,那邊的客人要東哥陪,這邊的客人也要東哥陪,那他要聽誰的?
忽然間,他開始抱怨起這家酒館的制度不周全,什麼這樣比較有看頭,苦了他們這些替小姐叫男人的小弟。
這年頭,錢真不好賺。
「好了,小娜,別罵他了,他只是在做他應做的事而已。」梵翔東拿起紙巾擦了擦還留在嘴角的唇印,示意那位小弟先下去。
「東哥,那個女人怎麼可以這樣嘛,是我先點你的。」女郎撒嬌的搖了搖梵翔東的手,不准別人從她手上搶走她要的男人。
她可是花大錢才點到他的耶……
「小娜,別這樣,這只是規矩嘛,乖!我去招呼她一下,馬上回來陪你。」梵翔東圈住胡佩娜的細腰後,轉而在她臉頰上留下一吻。魅人心的本錢他一向雄厚的很,更別提這一個淺淺的吻,對胡佩娜來說,是多麼欲仙欲死了。
「東哥,你別去太久喔!」胡佩娜還停留在方纔的幸福中,說起話來也顯得小鳥依人多了。
能被這間店裡的當紅炸子鴨梵翔東吻到,那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事,只要能得到他的一個吻,要她們付出再多的價碼,她們都願意。
「乖乖等我回來。」臨走前還不忘拋給胡佩娜一個飛吻,梵翔東不忘叮嚀的說著。
「呼……蠢女人……」
「喂!在想什麼?」突如其來的一聲,震著了梵翔東的經脈。
「是你。」斜睨了眼前的男子,梵翔東的怒氣又燃燒志來。
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會硬讓他做了他的人情。
「當然是我,不然你以為是誰。做得還習慣吧?」一想起這兩個月來,生意大漲的程度,徐狟E的心就甜滋滋的。
「能不習慣嗎?」要能不習慣的話,他還會呆呆的在這任女人折他的壽?
「聽你的口氣,似乎是很『不』習慣?」
「廢話。」口氣甚差的梵翔東一想到等會的酷刑,不由得眉頭又皺得死緊。
這年頭的女人,真的都那麼欠男人嗎?
「來這裡很有成就感?那麼多女人包圍著你,不好嗎?」嘩然一笑,徐狟E的臉部表情甚是傷人。
「那你怎麼不來接客看看?」
徐狟E何嘗不想,但誰叫他老媽天生給他生得拙。
「真不曉得你哪來的怪癖,商業頭腦竟然動到這種地方來。」想他堂堂也是一家知名企業的總裁,竟然還需要賺這種外快。
「賺本養老婆啊。」徐狟E理直氣壯的陳述著。
現在生活水準高,連帶娶女人的本也高得要命。
「養老婆?我看是養二房吧。」恐怕還有三房、四房、五房……誰知道。
「別說的好像你很瞭解我似的。」提了一下那千斤重的古老眼鏡,徐狟E嗤之以鼻的說著,臉上有幾許被抓包的慌張。
這小子……
「那是不是你也別把我當作跟你很熟似的。」梵翔東反將一軍,對他這個陳年損友感到莫可奈何。
他到現在還是無法相信,自己真的在這種店裡兼差。
「要不是你上次在這出現過一次,我又被那些寂寞難耐的女人們煩得七竅生煙,我會犧牲像你這麼好的朋友嗎?況且我們之間也不用分得這麼清楚吧。」徐狟E說得好像全是梵翔東一個人的錯似的,竟振振有詞起來。
「別把罪推來我這,當初是誰硬要我來觀看你偉大的心血啊,還有臉說咧。」挖苦著身旁毫無悔意的徐狟E,梵翔東清楚的明白這種日子還是得過。
「所以你魅力強,無人能擋嘛,我不靠你,那要靠誰?」見風轉舵時,千萬記得轉得漂亮點,像他……嘿,功夫有到火候了吧!
「少在那危言聳聽,我這個差事幹完絕不再踏進這一步。」揚聲宣告後,梵翔東便大步邁向——黑暗的世界。
她還是走進這家店了,仇琅艷徘徊在外頭長達一個多小時,她不知道她的抉擇是不是正確,但只要一想到母親終日受到的煎熬,她還是不得不厚著臉皮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