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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艾樂

  William陷人了沉思,腦中浮現的是剛才芙蕖坐在池邊的身影,即使她的髮型、衣著、裝扮完全糟得可以,但是她身上卻散發出一種不同於一般女人的氣質,有著距離,有著孤寂,卻又有著不卑不亢的傲骨。

  那氣質,就像……像什麼呢?

  正當他想得出神時,肩膀卻突然被人重重的打了一下。「誰?」

  他一轉身,便結結實實的被眼前的景象給嚇退了兩大步。「你……你是哪位?」

  一個女人正對著他笑。

  不,正確的說,是一個胖女人正對著他笑。

  若要他更精確的描述,他的眼前站著一個大約有上百公斤重的女人,全身上下都圓滾滾的,圓圓的臉,圓圓的鼻子,圓圓的身體,圓圓的手臂,圓圓的雙腿,連她那一雙被肥嘟嘟的雙頰擠得幾不可見的眼睛都是圓形的。

  老天,敢情木柵動物園的大象跑到他這兒來撒野了!

  「歹勢啦,先生,你這裡素般人家變美麗的厚?」來人喜孜孜的看著他發問。

  William臉上出現了十條以上的黑色斜線,這種身材實在太可怕啦!

  「偶素邱番傑的堂姊啦,素他介紹偶來你這邊的啦,他縮你是這一隻的。」女人比出肥肥的大拇指。「要偶放心啦!偶現在看到你,相信你金的素這一隻的啦!」肥肥的臉龐突然泛起一陣紅暈。「喂,帥哥,那偶們素不素可以開始啦?」

  「開、開始?開始什麼?」不會吧,這隻大象才是阿傑的堂姊,他的客人?!真真是宇宙無敵世界第一難搞的CASE!

  「阿就素番傑縮的『變身大作戰』啊!」語罷,不由分說的拉了William就往後面走去。

  「邱方傑——」這是William被大象堂姊拖進店內前所發出的最後一聲哀嚎。

  這時,他突然間領悟到一句至理名言;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

  真的沒有!

  *  *  *

  黃色計程車在一間寫著「拈花惹草」龍飛鳳舞四個大字的花坊前停下,佟芙蕖跳下車,發現玻璃大門上掛著由佟家老么佟鳶尾所做的「今日公休」的告示牌,她感到有些困惑。

  公休?什麼大事需要如此大費周章?

  她掏出鑰匙,直接進了家門,穿過花坊,來到客廳。

  芙蕖尚未站定,已經有人出聲了。「大姊,嘿!你——」發出驚呼的是一個短頭髮的少女,睜得銅鈴般大的雙眼顯示出她的吃驚。

  她是佟家老三佟鳶尾,十七歲的她是個不識愁滋味的高二女生。

  「你的眼鏡呢?」一個比較鎮定的聲音接著問,說話的是佟鳶尾對面一個身穿黑色緊身皮褲和黑色緊身低領針織背心的高個子女人,半躺在長沙發上的姿態慵懶而嫵媚。

  此人是佟家老二佟水仙,小芙蕖兩歲的她是位職業的大提琴家,在省立交響樂團擔任大提琴首席,以極度自戀與崇尚自由而聞名。

  芙蕖眨了眨少了眼鏡遮蓋的雙眼,帶著一些不自在說:「螺絲鬆動,不小心掉在地上被一隻瘋狗咬走了。」

  佟水仙和佟鳶尾互看了一眼。

  「螺絲鬆動?」

  「被瘋狗咬走?」 

  鬼才相信這種三流的理由!

  大姊今天究竟是哪根筋不對,竟然會拋棄與她相伴了十多年的黑框眼鏡?有問題,大大的有問題。

  即使妹妹們不說,芙蕖從兩人臉上的異樣表情也感覺得出她們的懷疑,更知道自己在情急之下,編了個最糟糕的理由,算了,她不想再討論下去,剛才的混亂,就當作是噩夢一場。

  她迅速轉移話題,問著水仙。「你今天不是有團練?」

  「蹺了。」水仙答得輕鬆自在,順便抬手撥了撥額前的髮絲,垂在胸前的烏黑秀髮跟著晃了一下,底下的波浪呈現出完美的弧度,被玉手碰觸到的大型銀色耳環囂張的搖晃著。

  「那——」她再望向么妹。

  不等佟芙蕖問話,機靈的鳶尾自己招了。「今天期中考,學校只上半天課,證據在此。」指了指身上粉紅色的襯衫和藍色窄裙,那是她的高中制服。

  「大小姐。」又有人喊她,這回是坐在長沙發另一邊的人兒,那是她們多年的管家,佟家的兩朝老臣杜鵑。

  「杜鵑阿姨?你不是說今天請假要回南部看先生和孫子?」杜鵑的家人都在南部,只有她一人獨自在北部的佟家幫傭。

  聽到這裡,平日嫻靜少言的杜鵑竟然嚶嚶啜泣了起來。

  「杜鵑阿姨,算我拜託你,別再哭了!從你剛才一進門開始,已經來回哭了五次,你不嫌多,我都快煩死了!」超級沒耐心的佟鳶尾 般好氣的埋怨著杜鵑。

  杜鵑不說話,只是暗自垂淚。

  「誰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芙蕖掃視了客廳內的幾個女人一圈,總覺得少了什麼,突然想起。「外公呢?」

  怎知,她的話尾才一落,本來哽咽聲已經漸稀的杜鵑又開始提高聲音啜泣,而佟鳶尾則是繼續不耐煩的喊叫著。「我的好管家,拜託你不要再哭了!你再繼續哭下去,人家經過我們『拈花惹草』都會以為我們家死了人啦!難道要我把招牌換成『音容宛在』你才滿意啊?」

  被她這麼一說,極力克制的杜鵑哭得更大聲了。

  完全不能融人狀況的芙蕖望了望丰姿綽約的水仙,用狐疑的眼神無聲的詢問: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接收到訊號的佟水仙移了移她婀娜的身軀,企圖在沙發上找到一個最舒適的位置。「不過就是外公不見了而已。」說完,她打了個大呵欠,一副雲淡風清、事不關己的模樣。

  *  *  *

  下午四點,佟家的廚房裡,從烤箱內傳來一陣陣的香味,是香蕉蛋糕的味道,而烤箱附近的瓦斯爐上,正煮著一壺等待沸騰的開水。

  佟家手腳俐落的管家杜鵑將散發濃濃奶香,盛裝了好幾球HaggenDazs冰淇淋的鬆餅端上早已擺放好四副餐具的橢圓形長桌。之後她又繞回廚房,開始清理起方才做蛋糕和鬆餅而弄髒的水槽和流理台。 

  「阿姨,你今天好有雅興啊!弄了這麼一大桌的下午茶。」從樓梯口走出來的水仙慵懶的看著在廚房裡忙東忙西的管家,懶洋洋的說。

  「大小姐難得下午在家。」杜鵑簡短的回答,眼眶仍是有點紅紅的。「二小姐,後院和桌上的花麻煩一下。」她一邊清洗著鍋碗瓢盆,一邊說著。

  水仙聽話照做,從後院拿回一大束藍紫色的洋桔梗,經過餐桌時,抓起上頭的玻璃高腳花瓶,轉個身,把兩樣東西由區隔餐廳和廚房的大理石吧檯傳過去。「喏。」

  已將水槽清洗乾淨的杜鵑接過花,把花瓶注滿水,從抽屜拿出花剪,俐落地將一枝枝過長的洋梗莖給剪掉。「三小姐還在睡?」

  水仙的回答卻是優雅的走向餐桌,坐上屬於她的位子,打了個呵欠。「睡死也好,圖個耳根子清靜。」

  「作息不正常對青少年有害。」杜鵑把裁剪好的花很有技巧的插進玻璃花瓶內。

  「替小鬼擔心那麼多幹麼?」珠圓玉潤的嗓音帶著不屑。

  「三小姐很可愛。」杜鵑調整著瓶內的花束,淡淡的說。

  「可愛?」水仙放下玻璃杯,嗤之以鼻的說:「杜鵑阿姨你用錯形容詞了吧!『可愛』這個詞兒,佟鳶尾這輩子是不可能和它沾上邊的。若是你說『可怕』我還相信。」言語間絲毫不掩飾她對小妹的不滿。

  杜鵑不說話,以沉默表達不贊同。

  「不然要怎麼說?」佟水仙卻接得很順,繼續批評。「喔,我想到了,刁鑽,蠻橫,任性,難搞。怎麼樣,這幾個形容詞和「可怕」比起來,你想選哪一個啊!」別看佟水仙一副妖嬌美艷的模樣,說起狠話來可一點也不留情。

  「喲!能讓目中無人的佟水仙如此花心思的介紹我,真是莫大的榮幸呀!」換下制服的佟鳶尾上套深紫色短娃娃裝,下搭一件淺白色牛仔褲,笑咪咪的站在梯口,對著餐桌旁的佟水仙說著。

  插好花的杜鵑見狀,趕緊在兩人尚未開戰端前把花瓶送出吧檯。

  佟鳶尾眨著她骨碌碌的大眼睛,一蹦一跳的走向吧檯,很有默契地接過杜鵑手中的花瓶,一個漂亮的轉身,穩穩當當的把花瓶放上了餐桌,順便拉了把椅子坐下來,恰恰好,就在佟水仙的對面,「好姊姊,你的好妹子坐在這兒行嗎?」

  「隨你。」水仙冷聲的回答她。「與其和你是嫡親的姊妹,我還寧可和隔壁的小花同宗。」順帶丟給她一個衛生眼。

  「佟水仙,你罵我是狗?!」鳶尾齜牙咧嘴地問道,誰都知道隔壁鄰居養了一隻愛吠的小花狗。

  「有嗎?它不是每回都被主人罵『豬啊你是?』」

  「佟水仙,你別太過分!」佟鳶尾不服氣的叫道。

  「我就坐你對面,用講的就可以聽得一清二楚,別嚷嚷,別嚷嚷。」絲毫不介意小妹脹紅的臉。「況且,我有提到狗嗎?我說的是樂團裡面的徐麗花,嘖嘖,是你太敏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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