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主人。」瞎子德拉達一邊繼續幹活兒一邊說。
「你好,德拉達。」魯特加對她說,「我來把姬熱拉帶走,她在別處還有活兒干。」
老德拉達把頭轉向姬熱拉,好像她能看見她似的,然後轉向一個坐在另一架織機旁的女人,「露特佳,你接替姬熱拉的位置,你的線等卡麗斯給壁爐取來柴禾後由她去紡。」
姬熱拉無可奈何地把她的位置讓給露特佳,跟著魯特加走出織房。
「你到底要我幹什麼?」她問,小跑幾步跟上他,「一個保留地的主人到處找僕人分派工作是不是有點不尋常?負責分配女人們工作的是阿德琳達,況且到處都有送信和找人的夥計。」
「一個僕人膽敢頂撞主人是不是也有點不尋常?」
姬熱拉停下來,魯特加拽著她的胳膊把她拉上莊園門口的台階。
「慢馮!哎喲!不是每個人都長著你那麼長的腿!」
「也沒人長著你這麼刁鑽的嘴。我沒閒工夫散步。」
他們來到大廳後面的私人接待室,魯特加把她扳過來面對著他,他的舉動顯然令她很不舒服。他眼裡閃著光,看來她昨晚的勝利並非像她想像的那樣是決定性的。
「正像你說的,比起監視僕人,阿頓的主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這是我們之間的私事,姬熱拉。」
「正像你說的,比起監視僕人,阿頓的主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這是我們之間的私事,姬熱拉。」
她的脈搏陡然加速,不知是出於緊張還是驚愕。她曾對魯特加說除非強姦否則別想得到她,難道魯特加不相信她的警告?她不相信他會墮落到做這種事,難道是她自己太天真了?她向後退了一步。
他狡黠地一笑:「我的新娘子碧雅特麗絲需要一個女人照料她,我想你是最佳人選。」
「什麼?」她急劇跳動的心突然放慢,變成了一下下沉悶的撞擊。「最佳人選?……」憤怒和受侮辱的感覺使她胸口發悶,說不出話來。
魯特加踱到一隻裝了軟墊的長凳邊坐下,靠著牆悠閒地翹起了二郎腿。「碧雅特麗絲小姐適應新環境有困難,」他心不在焉地說,好像碧雅特麗絲和姬熱拉根本沒什麼關係似的,「她需要一個年紀相仿的女伴,給她聊天解悶,幫她適應這裡的環境,……總之是幫她度過結婚前的這段日子。」
「不,」姬熱拉堅決地說,她要讓這條沒良心的狗聽清楚她的拒絕,「不,不,決不。」
魯特加嘴邊泛起挑逗的笑容。
「你一直以為我是在求你履行自己的職責,姬熱拉。我不是在求你,我在命令你。」
姬熱拉的手緊緊地攥成了一個拳頭,她的指甲把肉都戳疼了。「你真殘酷,魯特加,你喜歡看著別人在你的鐵拳下掙扎。」
「我的確喜歡看你,姬熱拉,不管你是否在掙扎。我要讓你留在莊園裡,呆在我身邊。」
「你的新娘子會怎麼想?」
「有你陪伴碧雅特麗絲會很高興的,你可以教她在阿頓怎麼生活,她會教給你女人的服從之道,很顯然你缺乏這種素質。」
「就像同情是一種你顯然缺乏的素質!」
「同情?」他搖搖頭,苦笑了一下,「我是最具同情心的人,小蠢貨,我已經多次容忍了你的無禮,我只是想讓你變得聰明些。」
「難道我會傻到相信阿頓的主人講什麼信用嗎?我沒那麼傻。阿頓的女人多得很,另外找一個去陪你老婆。」
「夠了!我已經失去耐心了。」
「從什麼時候起你把耐心也算作你的美德了?」
「我不想跟你多費口舌,你必須服侍碧雅特麗絲。」他在凳子上歇息了片刻,然後把她拉到身邊,他的臉離她很近。「你要麼服侍碧雅特麗絲,要麼……」
他重重地吻了她,喚起姬熱拉對他強烈的渴望,她再也無力反抗,就像她無法抗拒太陽的升起和潮水漲落。從一開始他的撫摸就顯得這樣自然,這樣不可抗拒,任何反抗都是無用的。
「你得服侍碧雅特麗絲。」他在她唇邊輕聲說。當他再次有力地吻她時,他感到一陣眩暈。「你要麼服侍碧雅特麗絲,要麼服侍我,你選擇吧。」
「這很美,是嗎?」碧雅特麗絲揮舞著那塊粉紅色的綢子,高興得像個孩子。她披散著的栗色的頭髮隨著她的身體旋轉,閃著金色的光芒,可以和下午的陽光媲美。「哦,這是我的!」她高興得有點眩暈,腳步有些蹣跚,「真是一份傑作!安傑麗卡媽媽一定會把我看成一個小傻瓜的,一個有教養的女孩子不應該沉迷於這些輕浮的東西,可是安傑麗卡媽媽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綢子。這可是國王送給我的嫁妝,這麼多漂亮的長裙,真讓人愛不釋手……」她的笑容漸漸隱去,眼裡罩上了一層陰影,就像烏雲遮住了太陽。
「這確實很漂亮,」姬熱拉說,「這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東西。」
碧雅特麗絲用手撫摸著綢緞,和藹地笑了,「誰都會喜歡這些漂亮的東西。可國王的禮物是冷酷無情的,他只是為了要利用我。而這些……」她拿起下午德拉達送來的一段精美的亞麻布,「這是愛的結晶,是我的人民送給我的禮物,它讓人從心底覺得溫暖。」她親吻著亞麻布,用手指撫平上面細微的褶皺,「如果整件結婚禮服都像這塊布料這麼好,那真是一件很特別的禮物。阿頓的女人們在上面花費了這麼多心血,真讓我感動。」
「她們願意為你效勞,」姬熱拉說,「因為你將是她們的女主人。」
碧雅特麗絲的笑容裡有些疑慮,「她們會愛我嗎?」
「她們當然會愛你。」
誰會不愛碧雅特麗絲呢?姬熱拉痛苦地想。她曾用了一個下午來討厭這個女人,可她失敗了。她比任何人都有理由討厭她,那麼阿頓還有誰會不愛這個女孩呢?
碧雅特麗絲在很多方面的確像個孩子,雖然她比姬熱拉還要大一歲。她還像孩子一樣天真、誠實、富於依賴性。姬熱拉希望她的對手玩世不恭、精神空虛、驕傲自大、冷酷無情,這樣她就有理由恨她。可碧雅特麗絲和這些東西毫無關係。
「晚飯不會像昨晚那麼忙亂了,是嗎?」碧雅特麗絲問。她們在查看裙子、外套和鑽石腰帶,這些都是碧雅特麗絲還在修道院等著魯特加來接她的時候查理國王為她定做的。「我不想穿得太奢侈,」她的手在一條精緻的金腰帶上輕輕顫抖,「當著那麼多人。」她歎道。
「今天不會像昨天那麼亂了。」姬熱拉使她確信,「昨晚是為歡迎你舉行的燕會,平時大廳裡不會有那麼多人的。」
碧雅特麗絲溫和地笑道:「昨天真是亂極了!我倒很喜歡你給魯特加來了那麼一下,他沒有粗暴地對待你是嗎?」
「魯特加有他自己的報復方式。」姬熱拉苦笑了一下。
碧雅特麗絲的眼睛馬上瞪大了,顯出擔懮之色,「我們的主人魯特加是個殘酷的人嗎?」
「不,」雖然今天早上他曾痛斥魯特加,姬熱拉還是對碧雅特麗絲說了實話,「他是個堅強的男人。他對部下很公平??至少在他看來很公平,那是男人的思維方式,我們女人是沒法理解的。可他是個好主人,一個稱職的主人。」
「那麼你喜歡他?」
姬熱拉盯著地板,不知該說些什麼。她愛魯特加,這個阿頓的征服者本該是她的敵人,可他卻成了她白天的陽光、默認裡的激情。她真的愛他嗎,那個傲慢、無情、好發脾氣、愛耍手腕的法蘭克豬?
「是的,我明白了,」碧雅特麗絲輕聲說,姬熱拉心知這女孩什麼也沒明白。
「你可以對我講實話,姬熱拉。我知道女人很少不怕他的。我從小就在女人堆裡長大,即使像伊奇那麼大的塊頭,也沒有魯特加那麼可怕。」
「魯特加只是虛張聲勢。」姬熱拉安慰她。
「自從我來了之後,他一直很和善,是個通情達理的人,」碧雅特麗絲輕輕歎了口氣說:「可是……我們會一道度過難關的,是嗎,姬熱拉?我真高興你在我身邊,這樣我就不會寂寞了。安傑麗卡媽媽說我最大的缺點就是這張嘮叨的嘴,她是對的。瞧,太陽都落山了,我說了這麼多,一定聽得你的耳朵都起老繭了。現在我得趕緊打扮打扮去吃晚飯了。你看我是把辮子編起來,還是把頭髮披著好?不,還是編起來好,披著頭髮看起來太輕浮,我不想讓魯特加覺得我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姬熱拉讓碧雅特麗絲坐在一張凳子上,開始梳理她厚厚的捲著栗色波浪的頭髮。碧雅特麗絲嘴裡繼續不停地說著,她談到修道院的姐妹們,她本想和她們一起做修女的;談到去修道院受教育的女人們;談到修道院裡漂亮的花園,整天除了祈禱就是學習的那些快樂的日子,有時和姐妹們一起幹著輕鬆的活兒消磨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