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隨從會聽從你的調遣。他們到地圖上標出的地點尋找,但不會發現你要找的東西。」
「那我呢?」
「跟著我。」
這樣乾脆的回答不給她一點選擇的餘地,也沒有提示她他們一起去哪裡,做什麼。
他沖營地那邊點點頭。莫卡和他的大家族正忙著打點行裝,準備出發。今天他們好像特別有秩序、有效率。「去向他們發佈命令,然後回到我這裡。」
這樣做的目的顯然是向大家表明她是自由的,儘管實際上她不是。阿曼達沮喪地想,如果違背他的命令,她肯定會遭受恥辱,最後被遺忘。她順從了他的意志,朝莫卡走去,決心在態度和用詞上不露破綻。
她不清楚「升級」先生那句話的確切含義,他說自己的一部分是傑貝勒·哈費,這是含有深意的呢,還是象徵性的?不管他是誰,做什麼,他仍聽命於扎·西拉克。這些計劃不大可能是他自己制定的,儘管執行命令時他有一定的自由。
她希望他們獨處時——假如他們真能獨處的話,他的態度會有所改變。她是如何陷入這種境地的,將來又如何擺脫它,阿曼達還沒有明確的概念。
她有可能被帶回阿爾卡巴布,接受扎·西拉克授意的審判,可能被指控犯有叛國罪。
另一個可能是:她與莫卡會合,一起尋找寶藏,但無功而返,那麼酋長就會把帕特裡克·布坎南的發現當作無稽之談而永遠埋葬。不管出現哪一種情況,為什麼不讓她到現場,親自證明自己的失敗呢?
如果他想讓人們都知道她的失敗,那她應該在場才對。這幾種情況都不合理,所以它說明了一個問題:在表面現象的背後還隱藏著更深的意圖。
她的心跳因激動而加速。如果「升級」先生只是想玩弄她,那他昨晚就可以得手了。他沒有這樣做。也許他昨晚說的話並不是要表達如此強烈的慾望,也不是要顯露出他脆弱的一面,而是找個借口退出。
阿曼達忿忿地想,自己不過是個卒子。如果真是這樣,阿曼達對像棋的知識足以提醒她:卒子也可能成為王后。她希望「升級」先生注意到她是如何做到的。
「早上好,布坎南小姐。」莫卡向她問好,滿臉笑容。「您都看見了吧?沒有出現……問題。帶保鏢來是對您的庇護人的侮辱。」
「誰是我的庇護人,莫卡?他叫什麼?」
莫卡聳聳肩,「有許多傳言,但誰也說不準。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為好。」
「好吧,我的庇護人讓我跟他呆在一起。你們繼續替我做事,莫卡。我猜想逃走是不明智的。」
莫卡嚇得直發抖,「千萬不要動這種念頭,公然拒絕他的好意會給我們大家招來殺身之禍的。」他的眼睛骨碌碌轉著,給他的話增添了份量。「你很受尊敬,布坎南小姐。」
阿曼達覺得這種尊敬很可疑。
莫卡想了想,又說:「我買的宿營設備不夠好。」他指指那頂帳篷。「我算是開了眼了,我沒料到扎·西拉克的要求會這麼高。」他的微笑很有感染力,「相信我,布坎南小姐,我是家裡的智囊。下一次我會幹得更好,我的一個遠房親戚是野營設備進口商。」
「我肯定他是,」阿曼達冷淡地說,「現在聽我說……」
莫卡仔細聽她面授機宜,然後逐字逐句地重複了一遍。他不斷向她保證,一切都會準備就緒。
他們會對水晶洞進行預探,但阿曼達不在場時他們不能進去。
也許他還要給她弄來更多的設備,還要為她買一個特別的帳篷。為一個持有扎·西拉克手令的小姐做什麼都不過分。
阿曼達想起「升級」先生給她列舉的罪狀。她態度堅決地告訴莫卡不要再買東西了,他只能按吩咐做他的事。
她把那張地圖交給陪著莫卡的柏柏爾人,他昨天扮演的是代言人的角色。阿曼達猜想他一定會嚴格控制莫卡的過度揮霍行為。
她的包裡還有另一張地圖,比她交出去的那張重要得多。沒人向她要,她也不打算把它交出來。其他人可能已經搜索過水晶洞的大概位置,但阿曼達不相信他們複製了這張標出具體位置的地圖。也許她還有機會反敗為勝,她需要的只是機會,然後抓住它。
在她父親臨終前,她曾答應過要盡一切努力還他清白。她從未想過也許不這樣做反而是合乎道理的。這會使自己放棄在父親臨終前所做的承諾嗎?
阿曼達多年來一直對自己很有把握,現在卻不那麼肯定了,她的意志被腐蝕了。她走向「升級」先生時思緒很亂。他昨天曾說過,他們之間會存在許多障礙,現在大概已經出現了,而且是他設置的。
馬已經牽到空地上了,他正站在那匹純白色良種馬旁。一匹漂亮的黑牝馬挨著白馬站著。昨天女僕搬進帳篷的行李已捆在馱馬的馬背上。柏柏爾騎兵列隊等候在通往村子的小路兩旁。
她的女僕也站在那兒,胳膊上搭著一件黑斗篷,手裡拎著一雙馬靴。阿曼達知道她要騎馬遠行了。她沒發一句怨言就換下了腳上穿的短角羚牌運動鞋。
「你怎麼知道我會騎馬?」她問這個掌握她命運的男人。
「你在費薩參加過這種娛樂運動。」他邊說邊幫她上馬。
「我們去哪兒?」
「去完成我的意願。」
這正是她想聽到的話。不是扎·西拉克的意願,而是他的意願!她並不確切地知道他們要去哪兒,但她肯定那是他的意願。
「我不喜歡別人不和我商量。」她試探著發出一個小小的挑戰。
「你自己會發現,還是不商量的好。」他平靜地回答,這使她灰心喪氣。
她從馬背上瞪了他一眼,「當你擺出一副無所不知的樣子時,我一點也不喜歡你。」
他不理會她這句會引起爭議的話。
阿曼達很想知道他的秘密,她對他幾乎一無所知,他的生活完全是一個謎。他的家庭情況怎麼樣?他從哪裡來?他是何時與扎·西拉克聯盟的?他們之間的關係如何?這次旅行肯定能給她一些答案。
她在馬鞍上坐穩後,他開始為她調整馬蹬,好讓她騎馬時舒適一些。她認為他這樣做不妥,一個首領不該做這樣的事,況且他的部下都在不遠處看著。
「你怎麼能幹這種活?」她問,敏銳地感到周圍的人都懷著極大的興趣看著他們。
他停下來抬頭看著她,黑眼睛在兜帽下閃閃發光。「珍貴的東西必須細心呵護。我不允許其他男人碰你。」
阿曼達頓覺一股熱潮襲遍了全身。在這個國家裡它意味著宣佈佔有一個女人。他的女人。所以他要坐在莫卡和她之間,所以晚上讓她獨享一頂帳篷,阿曼達恍然大悟。儘管他今早的態度很生硬,她肯定還是在他個人的保護之下。
他從女僕手中拿過連帽斗篷,遞給阿曼達。「穿上它,」他命令道,「這樣閒人就不會注意我們的行蹤了。」
他沒解釋閒人會有什麼問題。阿曼達猜想他不願意讓其他男人看到她,轉念又一想,假如他打算違背扎·西拉克的意志,連帽斗篷是非常有用的。
阿曼達看他身體輕輕一旋就坐在了馬鞍上,他的身體是那樣靈巧、柔軟、強壯和優雅。她的腹部又傳過一陣輕微的顫抖。他是個值得擁有的男人。
儘管這種風俗原始得難以置信,她還是渴望被他宣佈擁有。
他雙腿輕輕一夾馬,向前馳去。阿曼達騎的黑牝馬根本不用催促,白公馬剛一邁步,它就緊緊跟上,兩匹馬剛好並駕齊驅。
這很自然,阿曼達心想,一向如此。
柏柏爾騎兵排成隊伍,有些走在他們前面,大多數跟在後面,但他們都保持一段距離,好讓他倆有足夠的空間獨自交談。
他們走的不是通向村莊的路。他們沿著雪松林中的小道穿行,繞過了村子。她聽見汽車引擎的嗡嗡聲漸漸遠去。騎在身旁的男人打了個手勢,柏柏爾騎兵與他們分開了。他猛地勒住馬,黑牝馬也立刻停下。
「出什麼事了?」阿曼達問。
「我們自己進山,我們得趕快走,一路上會很累。可我不會憐香惜玉的。」
他停下來想了一會兒,又說:「你要我信任你。那好,我信任你。」他緊緊盯著她,「我希望你值得我信任。對背叛的懲罰是死罪。」
阿曼達感到一陣恐懼。他是指他自己對酋長的背叛,還是指如果她背叛了他的信任,他就會如此報復她?
阿曼達趕緊向他保證,「我不會背叛你。」
「公雞打鳴叫三遍。」他挖苦道。
阿曼達覺得這是種痛苦的感覺,好像自己正在做的和以前的背道而馳。她不知道到最後是否會背叛對父親的諾言。「你那樣想我很遺憾。」她平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