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首次調到行動組。」
「會不會受懲罰?」
「一年下來,積分不足,成績受損,面子難看。」
天使也講面子?
月明覺得好笑,「怎樣可以幫你?」
天使失望地搖搖頭,「太遲了,你已醒覺,現在,把郭老師送給你也不要。」
月明點點頭,「原來做他的伴侶,每日就是洗熨煮,還得外出工作,照顧孩子。」少女的憧憬幻滅。
天使說:「你都看清楚了。」
「對不起叫你交不了差。」
「我還有第二宗任務呢!」
月明好奇:「那又是甚麼?」
「一個少婦,知道丈夫有外遇,打算闖進第三者屋內,把一男一女槍殺。」
月明驚駭。「她會成功?」
「有我在場,她一定成功。」
「下場如何?」
「她畏罪自殺,由我接管她的靈魂。」
「可怕!」月明顫慄。
「至於你,劉月明,你回去吧。」
「回去?」月明問:「回到甚麼地方去?」
「你的報仇時間已過,我還有其他個案需要處理,沒有空與你閒聊。」
她推開月明。
月明摔在地下,「啊唷。」她跌痛手臂。
她隨即覺得肚子絞痛,連忙扶著牆壁站起來。
咦!怎麼站起來了?
月明嚇一跳,她發覺天色已亮,她已睡了一宵,但是腹痛難忍,她跑到洗手間去。
半晌出來,鬆一口氣。
咦!是一個大晴天,她什麼事都沒有,又回轉這個世界,夢境歷歷在目,月明呆呆坐在床沿。
空藥瓶還在茶几上,在陽光下清晰看到英文招紙《覺悟牌消化丸》。
月明抬頭,呵!原來用二千元買了一瓶消化丸。
不知是人家騙她,還是她欺騙自己,那個賣假藥的人簡直是她的恩人,月明啼笑皆非。
首先要感激那可愛的復仇天使,她一點也不黑暗;其次就是問自己是否想重新振作。
一大早,姐姐又回到工作崗位,昨夜她回來過換下的衣服堆在洗衣機上,咖啡杯尚未洗。
月明覺得有義務幫姐姐做完家務才決定其他。
她動起手來,到底年輕力壯,一下子抹乾淨灰塵、掃清地板、洗好衣服。
廚房鋅盤進裡髒盤碗堆得山高,她一隻隻洗出來。姐姐那麼辛苦,以後這些事都由她來做好了。
月明打開窗戶使空氣流通,還幫姐姐摺好被褥。
越做越起勁,索性把鞋子也取出擦亮。
然後,她想起一件事,哎呀,功課,這段不如意的日子裡,她不知欠了多少件作業未交,就快被踢出校。
月明扔下鞋子,跑去查看,活下來了,就得把這些功課全部趕出來。
一共七篇,月明暗暗叫苦。
活人要做功課、活人要做家務、活著要有活著的樣子。
月明暫時放下去見爸媽的念頭,好好做人。
月明吸進一口氣,淋浴洗頭,然後,在書桌前生下來;這時,才發覺是星期六早上,她只有兩天可以把作業做妥。
地靜靜翻開參考書,奇怪,決心把頭緒整理出來之後,一切就順順利利。
遇有疑點,她撥電話與同學商談,原來他們也在家趕功課。
姐姐也有電話問她:「睡醒了?自己做早餐吃,我在公司加班,大約黃昏回來,一起去吃日本茶。
中午,月明對同學江生說:「肚子餓,地理科又有地方不清楚。」
江生說:「我們一起到小店吃碗麵,然後到圖書館去找資料可好?」
月明爽快答允:「好。」
她實在逼切想把功課趕出來。
江生在樓下等地,帶了筆記給她參考。
月明說:「嘩,原來我抄漏這麼多。」
那憨厚的男同搴笑笑,「有一段時間,你上課的確有點不集中。」
他說得真客氣。
月明吃了一碗麵,接著喝一杯紅豆冰,跟著江生上圖書館。
陽光下,江生覺得劉月明同學臉上灰暗色素盡去,臉色紅潤,皮膚有一層晶光,非常可愛。
他倆在圖書館裡做了好幾篇報告,月明十分有滿足感。
「謝謝你幫忙。」
江生問:「明天有空嗎?早上十時我們繼續在這裡努力。」
「一言為定。」
她取起書包回家去。
那一邊,風清回到家裡,一開門,發覺井井有條,一塵不染,嚇一跳,再看看門牌,明明是自己的家,誰把厚厚的灰塵抹去?誰洗淨所有衣物碗碟?還有,茶壺裡竟然有熱水?幾疑來錯地方。
接著,月明回來了。
「咦,月明,」姐姐說:「睡足了,你氣色好得多。」
月明緊緊握著姐姐的手,只差那一點點,就見不到姐姐。
「可是有委屈,告訴我。」
月明搖頭。「不,我很好,我沒事。」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公司宣佈我升級!你留學費用有望。」風清十分喜悅。
姐妹緊緊擁抱。
月明落下淚來。
一個連黑暗天使都收不服的人,大抵是可以存活下去的。
多麼怪異的一個夢.多麼寶貴的教訓。
風清對妹妹說:「我先淋一個浴才同你出去吃飯慶祝。」
正在整理書包的月明抬起頭來答:「好。好。」
渴愛陽光
王樂兒去探訪表妹幸兒,雖然心情不好,也去選購了名貴水果和鮮花。
這一天並不是幸兒生日,或是結婚紀念,幸兒與丈夫文棋都好客,週末時,在郊外小屋請朋友聚一聚,吃頓飯,高興一下。
樂兒喜歡那間紅牆綠瓦的小屋,從前的屋主是意大利人,屋名叫Bramasole,意思是渴愛陽光。
屋內間隔十分簡單,但是可用海天一色來形容。
寬大鋪橙黃地磚的露合幾乎與泳池連接,而泳池又與山下蔚藍的海結成一片,樂兒常常站在露台看日落。
幸兒說:「結婚吧,小屋借給你行禮用。」
可是那人並沒有向樂兒求婚。
一個月前,那人說要調到倫敦去工作一年,興奮得不得了。
「記得來看我」,他同樂兒這樣說。
像是把他們的關係一筆抹煞,從頭到尾,不過是普通朋友,其餘一切,都是女方多心。
樂兒頹然。
她不打算追究,只想把事情擱到腦後。
可是,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
失落、沮喪、寂寞、自尊與自信都落在地上摔個粉碎。
只有幸兒找她,她才會出去。
這一天,幸兒一開門就說:「咦,你又瘦了。」
文棋迎出來,「今日我們請來一位做粥粉面的大師傅,你來試試他手藝。」
客人還沒有來,幸兒為她先開了一支香檳,「過來這邊,我發覺香檳配雲吞麵非常合味。」
這一對年輕夫婦非常合拍。
樂兒又站到露台上去。
幸兒放了好幾張帆布椅在泳池邊,讓客人舒服坐著喝酒聊天。
樂兒凝視藍天白雲。
幸兒把手放在她肩膀上,「想什麼?」
「在想父母已經辭世,離我而去。」
「樂兒,已是十年八年前的事了。」
「那意思是,無論我在世上存活多久,都是一個孤兒,再也見不到他們。」
「樂兒,我們人類命運如此,無法改變。」
「那些能幹的科學家呢,他們不能扭轉命運嗎?」
「他們?不是已經發明了飛機大炮,來,別想太多,少鑽牛角尖,多喝一杯。」
文棋抱怨:「你怎麼勸樂兒喝酒?」
「她那麼悶,鬆一鬆也好。」
「她會醉。」
樂兒卻只覺疲倦,昨夜沒睡好,前日又通宵加班工作,她悄悄地自顧自轉入書房。
樂兒知道那裡有一張背著門對牢壁爐的長沙發。
她一躺下就閉上眼睛。
文棋跟進去,替她蓋上一張毯子。
瘦削的她窩在沙發裡根本不容易發覺。
幸兒進書房來問:「睡看了?」
文棋答:「讓她休息一會兒。」
「可憐的樂兒,失戀了。」
「噓。」
這時,門鈐響起來,其餘的客人到了,他們兩夫妻出去迎賓。
樂兒默默苦笑。
原來什麼都瞞不過人,他們都知道她失戀。
她轉一個身,把面孔向著沙發背,忽然發覺眼角潤濕,該死,竟然哭了。
她漸漸睡著。
半明半滅間聽見外頭有樂聲有人聲,十分熱鬧。
唉,人人都那麼快活,只除出王樂兒。
正在傷感,只覺有人推開書房門進來。
是一男一女,偷偷地壓低聲音談話。
「小心,你的賢妻就在外邊。」
「那麼,我們出去對全世界宣怖我已經變心。」
「你喝多了。」
「不,不夠多,我還沒有足夠勇氣。」
「坐下來,靜一靜。」
兩人沉默,但是沒有離開。
樂兒想站起來,但是四肢不聽使喚。
半晌,樂兒才知道他倆在擁吻。
「幾時同她離婚?」
「千絲萬縷的關係,不是一時切得斷。」
「可以想像未來十年,你都會那樣說。」
幽幽歎息。
樂兒啼笑皆非。
想睡一覺都不行,有人強逼她欣賞獨幕劇,這一男一女的聲音有點熟,究竟是誰呢?
沒想到好戲在後頭。
這個時候,突然出現第三把聲音,是懶洋洋女聲:「了不起的膽色,在別人家裡,熱情如火,就不顧廉恥了,真是一對。」
先前進來的一男一女驚駭地低呼出來。
呵,元配到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