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緊,馬思融是嗜血之徒,你看到他的狩獵照片嗎,有些是今年才拍攝的。」
葉如茵笑,「是,照片中吉甫車是最新款式。」
「我認為可以吸收馬氏進入我們組織。」
葉如茵微笑,「他絕對具資格。」
江日長忽然感喟了,「地球人真是一個奇怪的品種。」
葉如茵頷首,「誰說不是。」
江日長講下去:「不但無限度殺戮動物,且不住互相殘殺,天性凶暴。」
葉如茵笑著接上去:「大部分如此,連他們的上帝,在毀滅罪惡之城之際,都找不到一個義人。」
「如茵,我們真幸運。」
「是,獵戶座是一個平和的世界。」
車子已駛抵郊外別墅,江氏夫婦下車,進入屋內。
這間別墅面積寬敞,設備先進,特色是沒有太多傢俱擺設,留著許多空間。
葉如茵坐在沙發上,「同他們做朋友,有時真是怪累的。」
「不要緊,上頭知道我們苦處,不久便可調返總部。」
如茵感喟,「離鄉別井,真不是易事。」
「可是,在落後地區生活,也可享有特權。」
如茵嬌慵地笑,「是,至少你可以繼續享受你喜愛的運動。」
江日長,那是他在地球上用的名字,站起來,穿過一條長廊,走到一間大廳之前,推開兩扇門,室內燈光自動亮起。
室內四面牆壁上掛滿標本,原來他家裡也有一間那樣的房間。
江日長對妻子說:「地球上許多動物都受到保護,正如馬氏所說,狩獵已不能公開進行,可是世上到處有戰爭,在戰場中殺戮,宛如狩獵,刺激或有過之。」
「下次請馬君來參觀我們的標本。」
葉如茵說:「這不過是一項運動。」
「當然,他們覺得所有動物都該殺,我們也覺得他們與他們的動物無甚分別。」
江日長離開標本室,燈光自動熄滅。
通靈
范上俊最反對靈異之說。
連帶討厭人家看相算命占。測字扶乩。
有一次,同事請了堪輿師來驗一驗辦公室風水,也受他冷嘲熱諷。
「啊!風水好便不幹了,都可回家翹起二郎腿吃用不愁。」
同事對他十分容忍,但笑不語。
「這裡放一隻魚缸,那裡揮三枝竹葉,均可擋煞?難怪江湖術土財源滾滾而來。」
他亦恨頭特異功能,「一隻瓶子裡的藥丸搬來搬去,是真的又怎麼樣,國運會因此亨通嗎,人民會有何得益?」
換句話說,他是通通不相信。
范上俊性格活潑豪爽,從不信邪。
約會異性,看到某小姐腕上若纏有紅繩之類,必定放棄,他至怕人迷信。
一併連氣功也反對。
一位功夫師傅循循善誘:「范先生,人體內有氣──」。
被他一句話打斷:「人當然有氣,若果無氣,即系斷氣,怎麼活得下去。」
人家只好僵在那裡。
范上俊一生不看中醫,他說:「尤其反對孩子吃中藥,腦膜炎之類急症非立時三刻送醫院急症室會有性命之虞。」
親友同他說:「許多癌症病人都在研究中藥。」
這次輪到范上俊不去與他們爭辯。
一日下班,同事們竊竊私語,看到范上俊,不約而同噤聲。
范上俊笑問:「在說何人是非?」
大家答:「你。」
「我有什麼不妥?」
「你大概不會跟我們去算一算前程。」
范上俊心中有氣,「年輕人,前程靠雙手努力。」
同事們大笑,「他真信勤有功戲無益,滿招損謙受益。」
范上俊氣結,「也好,與你們同流合污一次。」
那個算命的地方並不如他想像中那般骯髒陰森,那是一家中藥店後堂,擺著一張酸枝桔子,幾張西式椅子。
一旁有人在煎中藥,香聞十里。
范上俊覺得很舒服,他選比較遠的一張椅子坐下。
不消片刻,一位中年女子從走廊走出來,眾同事都露出尊重恭敬的樣子來,說道:「五姑娘,有事請教。」
范上俊、心中暗暗好笑,這大抵是什麼半仙了,自稱通靈,能知過去未來。
女子皮膚白曾,衣服整齊,相貌普通,可是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抬眼之間,目光掃遍全場,范上俊一凜。
同事們紛紛出聲請教前途,都得到中肯的答覆,十分滿意。
輪到范上俊,他不語,只輕輕咳嗽一聲。
那五姑娘稍帶寒意的目光又掃到他臉上。
她看他半晌,輕輕說:「這位先生不用看。」
范上俊忍不住問:「為什麼?」
她站起來,「我就說這麼多。」
同事們不在意,紛紛付出相金。
待他們都踏出店堂,過了馬路,范上俊忽然說:「我回去買包陳皮梅。」
同事拉住他,「一起去喝啤酒吧。」
「你們先去,我隨後跟來。」
「我們在牛與熊酒館。」
范上俊與他們擺擺手,匆匆忙忙過馬路,他心不在焉,沒有看清交通燈號,一輛紅色小跑車剎車不及,險些撞到他身上。
他可以聽到途人的尖叫聲,電光石火間范上俊避過那輛車,不敢遲疑,直向那間藥房奔去。
他喘著氣,呼,好險。
抬起頭,認清招牌,拉了拉外套衣襟,他走進後堂去找五姑娘。
他須把話問清楚。
五姑娘還在後堂,正收拾桌面上的筆與紙。
他的語氣不大友善,問道:「為什麼我不用問前程?」
五姑娘抬起頭,看見是他,不以為忤,「范先生既然不相信,何必再問。」
「我沒有前程?」
五姑娘額首。
「危言聳聽,怪力亂神。」
五姑娘收斂笑容,「范先生,宇宙間充滿奇異力量,人類實踐科學知識有限,你緣何執著?」
范上俊冷笑,咄咄逼人,「你真可判生死陰陽?」
五姑娘無懼,「是。」
「大言不慚,你到說說,我何時生,我何時死?」
那五姑娘雙目露出極其憐憫的神色來,「范先生,你真糊塗。」
范上俊一怔,「我不明白你說些什麼。」
五姑娘走到窗前,將百葉簾拉開,「范先生,請看。」
范上俊走近,往街上看去,只見途人圍成一堆,正在看熱鬧,救護車嗚嗚駛抵,一輛紅色小跑車的司機正受警察盤問。
范上俊奇問:「這是什麼事?」
五姑娘回答:「車禍。」
「有人受傷嗎?」
五姑娘忽然微微笑,「你還沒看清楚?」
只見護理人員把傷者抬到擔架上放下,那年輕男子穿著灰色西裝,好不眼熟,然後,范上俊看到他那灰白色毫無生氣的臉龐,不禁驚怖地嚎叫起來,他看到了自己。
那是他,那是范上俊!他原來根本沒能避開那輛跑車。
這時,五姑娘轉過頭來,溫柔地說:「我若不能通靈,又焉能與陰靈說話。」
吻盜
深夜,酒吧,燈紅酒綠,人擠人,到這種地方來通常只有兩個目的:一,買醉,二,希望有艷遇。
李汝敦,男,四十四歲,身形維持得還可以,只是前額頭髮略為稀疏,他抱著第二個目的,在酒吧裡已獨自坐了近兩個小時。
前幾天有年輕的同事告訴他,在這裡被兩個金髮女郎同時看中,度過了十分愉快的一夜云云,李汝敦覺得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故此到此守株待兔。
女孩子不是沒有,他也不是不知道如何開口,只是李汝敦貪婪,他希望挑一個絕頂漂亮的。
花點錢無所謂,至要緊物有所值,是不是。
他金睛火眼那樣打量來往的女客,雖然已經深夜,卻毫不氣餒。
每隔半小時,他叫一杯混合酒,卻又喝不完,一排那樣放在小桌子忽然之間,李汝敦眼前一亮,一個高佻豐滿的身形出現,在他對面檯子坐下。
那女郎十分年輕,大概只有二十出頭,長頭髮呈波浪形,遮住半隻眼睛,穿件銀色吊帶窄裙,端的風情萬種。
哎唷,她朝著他笑呢。
李汝敦不由得轉過身去看看身後還有什麼人。
沒有,她的確是對他笑。
接著,她自手袋取出一支香煙,卻找不到打火機,作無奈狀,看著李汝敦打出求助訊號。
李汝敦在等待的一刻終於來臨,他從來沒見過那麼漂亮的女子,驟眼看簡直像某位女明星,她行頭打扮均十分時鮮,可見環境不錯,也許,可以不講錢?
李汝敦連忙過去替她點火。
女郎笑了,「我並不抽煙,我只是想認識你。」
李汝數聽了,十萬八千個毛孔都舒服熨貼無比,為這種老掉了牙的勾搭詞顛倒不已。
他問:「為什麼是我?」
女郎笑笑,「你成熟、老練、穩重、智慧,是那種會得愛護及保護女性的人,我最喜歡這種男土。」
「是是是。」李汝敦知道他終於等到了。
女郎笑說:「我叫紅顏。」
李汝敦一怔,「也只有你配叫這樣的名字。」
紅顏說:「謝謝你,來,讓我請你喝一杯。」
「你請我?」
「為什麼不?」她笑著到櫃檯前去買酒。
季汝教看到她那曲線分明的背影,十分興奮,今晚真是走運!
紅顏取著酒回來,把椅子拉得很近坐下,李汝敦可以聞到她身上清幽的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