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他說和邱寶兒分手了,希望和我重新來過。」
卓爾帆的呼吸似乎停頓了好幾秒。「那……你怎麼回答他呢?」
「廢話,我當然是回答他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嘛!」
不安的呼吸回復正常。
「可是他叫我離開你,他說和他在一起一定會比跟你在一起更好……」
呼吸霎時終止。
「……他還說要給我一段時間考慮考慮。」
呼吸完全靜止。
「其實,他會那麼有自信也不奇怪啦!他不但外表出色,而且健康開朗,人又相當詼諧幽默,跟他在一起的確很輕鬆愉快。」華璋的視線始終停留在電視螢幕上。「老實說,要是沒有跟你交往的話,搞不好我真的會和他再試試看也說不定喔!嗯……也許我應該考慮考慮才對……」
一陣低促的喘息。「你……你真的要……要考慮嗎?」卓爾帆囁嚅道。
「那當然是……」華璋倏地轉過臉來,「不可能的事!」她似笑非笑地望著卓爾帆。「早幾百年前我就已經對他完全沒感覺了,就算還有,也比不上我對你的感情啊!」
「那……那你剛剛……」
華璋聳聳肩,又轉回頭去看著電視。「跟你開開玩笑不行嗎?」
「開玩笑?」卓爾帆低喃著闔上眼。「原來是開玩笑。」
華璋輕歎一聲。「你就那麼不相信我嗎?」
卓爾帆猛睜眼。「我相信你啊!」
華璋搖頭。「不,你不是完全相信我,還不夠!」
卓爾帆注視她片刻。
「我不懂。」
華璋又回過頭來凝睇著他好半天。
「你不需要懂,你只要真正的相信我就好了!」
有些男人就是不懂得「拒絕」這兩個字的意義,特別是越出色的男人越是如此,因為他們的自信都太過飽和了。
崔正東就是這種男人!華璋已經拒絕過他N百次了,他卻還是死命地追著她跑,煩得她真想把他綁上水泥扔到海裡去算了。但是,因為她沒有自信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地步,所以,只好放棄了這最快又簡便的辦法,繼續和他蘑菇下去了。
只是,事情拖久了,總是會出問題的。
這一年,寒流來得特別晚,直到十一月底才出現第一波。從不注意氣象報告的華璋上午最後一堂課上到一半,就冷得雞皮疙瘩全體肅立致敬了,她摩擦著手臂忍到下課,人家是準備去吃午餐,她卻是直接衝出教室,想到宿舍去借一件外套來應付一下,卻沒想到才剛衝出去幾步,迎面便撞上拎著一件男用外套和一個塑膠袋的崔正東。
「我就知道。」崔正東笑咪咪地舉了舉外套,「哪!外套。」再舉了舉塑膠袋。「哪!牛肉麵。」
華璋一聲不吭的立刻搶來外套穿上,同時跟著崔正東回到教室裡,當他們吃完牛肉麵後,其他人也走光了,教室裡就剩他們兩人……
更怕寒流來襲的當然是卓爾帆,但他在公司裡一向備有完整的服飾,所以,文捷一提醒,他立刻就套上外套。然而,當他正要去用午餐時,突然想到華璋出門時的穿著,毫不猶豫的,他立刻轉回家去取了一件華璋的外套,而且直接送到學校去。
可是,當他來到教室門口探頭往裡面一望時,卻發現華璋正乖乖地半躺在長條桌上,任由一個高大英挺的男人恣意親吻。
腦筋霎時呈現一片空白的他,只能呆呆地望著他們,直到……
「爾帆!」
華璋終於發現了他的存在,他驀地轉身就跑,踉踉蹌蹌地逃離追在他身後的呼喚聲,他跳進車裡,抖著手發動車子,回轉方向盤,讓車子彷彿飛一般地衝向車道,剎那間便消失不見……
「找到沒有?」
「沒有!」
「那繼續找!」華璋關掉手機,焦慮地敲著腦袋,極力回想著卓爾帆還可能躲到哪裡去?
他沒有回公司,文捷也到墓地附近仔細搜尋過了,家裡始終沒人接電話,甚至連他的老家也去找過了,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全都翻遍了,可就是沒有他半點消息。
直到現在,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多了,華璋決定先回去洗個澡換件衣服,讓自己冷靜清醒一點,也許就可以想出他可能還有什麼地方可去了。
她疲憊地打開門,按下電燈開關,燈光驀地亮起的那一瞬間,她反射性地閉了閉眼,隨即睜開,可在看清眼前景象的那一刻,她突然大吃一驚地張大了嘴,隨即脫口尖叫,「爾帆!」
繼而衝向呆坐在床沿的卓爾帆,「你在搞什麼啊?為什麼不接電話?你知道我們找你找了多久嗎?」她怒吼。
卓爾帆遲鈍地望向她,瞳孔內是純然的黯黑,完全沒有半絲光亮,神情卻冷漠到幾乎結了冰,就像上次剛在墓地附近的洞穴裡發現他時那般冷漠,於是,華璋立刻明白了他有多麼地不安,而且,幾乎像上次那樣地絕望。
但是,他還是回來了,並沒有像上次一樣立刻跑去躲起來,這才是最重要的。
她靜靜地跪坐在他的雙膝之間,雙手握住他冰冷的手,溫柔地說:「想問什麼就問吧!」
卓爾帆試著張嘴好幾次,可就是發不出聲音來,華璋抬手憐惜地撫著他顫抖的唇。
「你想問我是不是要離開你了?」華璋歎息。「為什麼還要問呢?我說過我絕對不會離開你的不是嗎?」
卓爾帆又張了幾次嘴,還是沒有聲音。
「想問我今天中午的事嗎?」華璋又問。
卓爾帆勉強地點了點頭,華璋笑了。
「很好,你記得我的話,而且真的做到了。」華璋滿意地說。「我說過,崔正東一直不肯死心的不是嗎?雖然我每一次都拒絕了他,但他還是一次又一次的來找我,找得我都快煩死了,煩到希望老天爺保佑邱寶兒趕快回來最好。」
她受不了地往上看了看。
「不過,今天真的是太冷了,所以,他一送來外套和牛肉麵,我就立刻接受了,反正我改天再回請他就是了嘛!我是這麼想的,可是吃完牛肉麵後,他就纏著我陪他聊聊,聊呀聊的,他又叫我離開你跟他在一起……」
她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我當然又拒絕啦!而且老實告訴他,我覺得他很煩,煩得很討人厭。可是,他卻認為我不是真心那麼說的,他太有自信了,自信得不相信有人會討厭他,甚至還認為我會那麼急著拒絕他,是因為我對他舊情難忘,怕自己會忍不住做出對不起你的事來。」
她冷笑。「真是鬼扯!我立刻用鼻子哼給他聽,所以他就說,如果我對他的親吻完全沒有反應的話,就表示我對他真的沒有意思了,那以後他也就不會再來擱擱纏羅!」她聳聳肩。
「我想,反正親幾下又不會死人,最重要的是,他以後就不會再來纏我了,所以,我就答應羅!」她睨著他。「其實,你應該有注意到的不是嗎?一直都是他在吻我,我根本沒有反應嘛!而且,我一隻手緊緊抓住自己的衣服,另一隻手還抓著防身警棍,免得他一時忘形了,那我就可以敲醒他。所以,我只是在等,等他明白我是真的對他感到厭煩得很。」
卓爾帆似乎想到什麼似的猛然眨了眨眼。
「我就知道你注意到了!」她呵呵笑著摸摸他不再冷漠的臉。「如何?明白了吧?我只是希望他能早點遠離我而已,雖然方法令人相當討厭,可是我也沒其他的辦法了,他實在太厚臉皮了嘛!」
說著!她起身坐到卓爾帆的大腿上,親熱地摟住他的頸項。「我啊!還是比較喜歡你這種含蓄一點的類型,就算我哪天突然心血來潮希望你狂野一點,也只要讓你喝口酒就行了,對不對?」
卓爾帆沒有回答,只是專注地凝視她半晌。
「你永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他聲音沙啞地問。
「那還用問嗎?」華璋懶懶地說:「就跟地球是圓的一樣確定的事,幹嘛還要一再求證呢?」
卓爾帆又凝睇她好片刻。
「我以後不再問了。」
華璋立刻咧嘴開心地笑了。
哈利路亞,他終於能完全信任她了!
唉!真是流日不利啊!一下課就往校門口走去的華璋又碰上崔正東了,已經好幾天沒看到他了說。不過,他看起來似乎沒那麼囂張了,甚至還有些疲憊與無可奈可。
「幹嘛?不會是邱寶兒來找你了吧?」華璋開玩笑地問。
沒想到崔正東卻老實地點了點頭。「她爸媽還是妥協了,還說,如果她真的要在北部結婚,那他們就只好搬到北部來了。」
華璋呆了呆,隨即放肆地大笑起來,實在很有幸災樂禍的嫌疑。
「老天,她還真是不死心耶!」
崔正東苦著臉歎了一口氣。「真沒有同情心!」
「你不值得任何人給你同情心,」華璋亳不客氣地說:「別忘了,這都是你自找的!」
崔正東雙眉一挑。「那你呢?那人是你的男朋友吧?看他跑得那麼快,我連他的背影都沒看清楚,他就消失不見了,我想,你回去也不好應付吧?大概至少要鬧個十天半個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