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蘇近是這個樣子的人,蘇西知道她要比她大六六歲。
蘇西故意扭開水嚨頭。
蘇近轉過頭來,看到了蘇西,若無其事地把掌中物放進小手袋。
她好似沒有多大意外,看樣子一早在舞池看見了蘇西。
蘇西抬起頭向她招呼。
是她先同蘇西攀談:「朱醫生很會跳舞。」
蘇西溫和地笑,"還好,只踩了我十次八次。」
蘇近也笑了。
蘇西問:「誰是你今晚的伴?」
蘇近役精打采,"一個人。」
蘇西隨口問:「蘇周沒來嗎?」
蘇近一聽,臉上變色,"我就是蘇周,你以為我是誰?」
蘇西張大了嘴,幾乎沒找地洞鑽,她竟把她們兩姐妹認錯了,她反應也快,連忙拍打自己嘴巴一下,"掌嘴。」
蘇近,不,蘇周笑出來,隨即悵惘地說:「我們兩姐妹跟在母親身後進進出出,好比影子,誰分得出是這個還是那個。」
蘇西不介意與她多說幾句,可是擔心朱啟東會等得不耐煩。
可是蘇周也善解人意,"可是怕他等?」
蘇西頷首。
「有空一起喝茶。」
蘇西走到桌子前,看到有人擾攘。
她問朱啟東:「什麼事。」
「今晚的主席黃崇三大太不見了首飾,遍尋不獲。」
「啊,有無報警?」
「不方便報警。」
「不見了什麼?」
「聽說是一朵寶石胸花。」
「我們可以自由離去嗎?」
「唯有再等一等了。」
只聽到同桌一位太太說:「那胸針中央的一顆紅寶石紅得像血一樣,希望不致於有人眼紅。」
蘇西心一動。
她抬起頭,護衛員已守住了宴會廳大門。
「這樣不知要搞多久,好好的氣氛都遭破壞。」
「朱醫生,你若不介意搜一搜身--」
朱啟東說:「來,蘇西,我們不多心。」
蘇西穿一條小小黑色晚裝裙,一目瞭然,"我與你先走吧。」
那枚襟針面積不小,不能藏在髮髻或是內衣裡。
他倆順利過關。
蘇西送啟東到醫院。
「玩得還高興嗎廣
蘇西真訴心事:「最好只有我們二人。」
啟東許下諾言,"我會抽時間出來。」
那天晚上,蘇西在床上一直輾轉反側。
不會是看錯了吧,一定是看錯了。
可是第二天一早,她就起來,打電話給郭偵探。
她才喂一聲,對方就說:「早,蘇小姐。"他記得她的聲音。
「郭先生,半小時後我到你辦公室。」
「咦,你又有事?」
「見面再談。」
說也奇怪,本來蘇西的生活平淡無奇,一旦承繼了遺產,忽然變得刺激多姿。
蘇西問:「這種首飾,可易脫手?」
「頂多只賣原價十分三,而且極難找人接手。」
「多麼可惜。」
小郭微笑,"那只胸針相信還在原地。」
「你說什麼?」
「你見過它握在某人手中。」
「也許看錯了。」
「我陪你去查個究竟,宜景酒店的保安主任是我兄弟。」
小郭真有辦法。
他那兄弟姓苗,一表人才,外型英偉,準時在門口等候師兄。
跟著看到蘇西,頓時一呆,"我昨晚見過這位蘇小姐。"真好記性。
小郭笑說:「有好消息,你的頭痛很快會消失。」
苗主任歎口氣,"這群小姐太太,又不捨得不炫耀財寶,俗雲財不露帛,露帛要赤腳,你看,遭致眼紅,終於失寶。」
「也許是意外。」
「不可能,胸針被人連衣襟割下。」
蘇西一直不出聲。
小郭說:「來,陪我到宴會廳化妝間去。」
苗主任一怔,立刻醒悟。
宴會廳門已鎖上,須用鎖匙開啟。
小郭推開化妝間門,每張椅子回倒搜查,苗主任也加入幫忙。
然後,小郭逐格水廁尋找,忽然之間,他探出頭來,"兩位請過來。」
胸針躺在水缸裡。
那顆拇指大寶石果真像血一般顏色。
小郭笑道:「茵兄,請。」
苗主任大喜捲起袖子,撈出胸什,裹在一塊毛巾裡,他深深吁出一口氣。
「郭兄,怎麼被你找得到。」
小郭笑著指指腦袋,"我今早做了一個怪夢,醒了即刻趕來幫你。」
「我欠你一個大人情。」
然後,他的目光落在蘇西身上。
「謝謝你,蘇小姐。」
蘇西作訝異狀,"關我什麼事?」
「蘇小姐,可是你昨晚看到什麼?」
蘇西笑笑,"我千度近視,沒戴眼鏡,一如盲人。」
苗主任不肯放鬆,"蘇小姐,這個人下會是第一次做案,自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你包庇她,等於害了她。」
蘇西沉默。
小郭開口:「阿苗,你已得到你要的東西,還嚕嗦什麼。」
那保安主任只得搔頭賠笑。
蘇西隨小郭離去。
在門口,小郭問她:「那人是誰?」
蘇西微笑,"沒看清楚。」
「我這裡有一份宴會客人名單。」
蘇西不為所動,"是嗎,那多好,你饅慢推敲吧。」
小郭為之氣結。
蘇西不急。
她到咖啡室吃完早餐,又回到電梯大堂,果然不出所料,她看到蘇周走近。
在她到達宴會廳之前,蘇西一個箭步過去,扣住她的手臂,像對她多年老友似他說:「你遲到了",一拉把她拉進電梯。
蘇周愕然。
蘇西在她耳畔說:「他們已經找到那件東西,打算息事寧人,你千萬別進去。」
蘇周臉色轉為煞白。
「你速速回家,記住,他們在衛生間已經佈滿眼線。」
把蘇周拉到商場,與她並排站著,佯裝看櫥窗,蘇西終於忍不住,輕輕問:「為什麼?」
並沒有期望會有人回答她,可是真意外,她聽見蘇周輕輕說:「眼紅。」
蘇西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怎還會妒忌別人?」
「是的,"蘇周語氣裡有一,絲蒼涼,"多謝你把我身世看得那麼好。」
「覬覦他人之物是不對的。」
「我知道。」
「而且,那不過是無用的身外物。」
蘇周問:「你為何不拆穿我?」
蘇西不知如何回答。
「可是要我們一家都感激你?」
蘇西沒好氣,"對,問你媽拿獎章。」
她別轉頭就走。
「蘇西--"蘇周卻又叫住她。
蘇西轉過頭來,看到一個極之瘦削訪惶的蘇周,忽然發覺,蘇周根本沒長大過。
蘇西說:「我們改天再談。」
下午,小郭撥電話給她,"那人,是另一位蘇女士。」
蘇西答:「郭先生,凡事講證據。」
「你為何護著她?」
「我一向比較體貼女子。」
「她們從來沒有理會過你。」
「那是她們失敗。」
小郭說:「你是一個有趣的人。」
蘇西說:「郭先生,這件事已經結束了。」
「是嗎,對方被你感動,決定改邪歸正。」
「偷竊狂是一種心理病。」
「是,"小郭答:「一些人覺得世人與社會都虧欠他,故此報復。」
「可是,那人明明豐衣足食,絲毫不缺。」
小郭答:「或者,在感情上,她十分空虛。」
蘇西失笑,"那也可以怪社會?」
「啊,當然,那是最後出路。」
蘇西大笑起來。
那天晚上,電話鈴一響,蘇西便取起聽筒。
對方喂一聲,蘇西辨認到那是朱啟東的聲音。
她很高興,"朱醫生,假使你願意,我可以再煮一鍋湯請你品嚐,不過,條件是,你不得離開我寓所半 步。」
對方沒有回應。
蘇西詫異,"喂,喂?」
「蘇小姐,我是啟東的父親朱立生。」
蘇西尖叫起來,啪一聲丟下電話。
她急得團團轉,漲紅面孔,繼續尖叫。
電話又響起來,蘇西伸手過去,又縮回來,終於,
不得不面對現實。
她歎氣連連,"朱先生,有事找我?」
對方聲音充滿笑意,"蘇小姐,我們也該見一次面 了。」
「不不不,"蘇西巴不得找地洞鑽,"我最近忙得不 得了。」
「下個星期如何?」
「更忙。」
「那麼,十五號以後呢?」
「朱先生,我查一查,一有空,馬上通知你,再見。」
放下電話,著實鬆口氣。
電話又響。
蘇西真想拔掉插頭。
「蘇西,我是啟東。」
蘇西發覺鼻子上全是汗,不,是油。
「蘇西,有一件事,我想同你說。」
「請講。」
「我想面對面說,十五分鐘後到你家可好?」
「我等你。」
朱啟東臉上明顯有難處。
蘇西立刻說:「無論是什麼,我一定會體諒你。」
「是嗎,太好了,蘇西,我明天起放假七天。」
蘇西一怔,"這是好消息呀。」
「可是,我去年已經答允朋友,一齊到米那瑪山區去做義工。」
蘇西發呆。
好不容易盼到男朋友放假,原來他的節目是做善事。
''蘇西,要是你叫我推,我一定會推掉。」
啊,陷她於不義。
蘇西不上當,微笑說:「我等你回來。」
朱啟東大喜,由此可知他是真心愛上為貧眾服務,蘇西由衷欽佩他。
「救助貧童,比吃飯跳舞重要得多。」
朱醫生說矚了嘴:「我也是那麼想。」
「這去這回,當心身體。」
他放心地笑了,活潑地告訴蘇西,上次到彼邦的成績。
深夜,蘇西在電機上看血淋淋的手術室實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