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出院。」
「快去快回。」
蘇西正拎著行李進艙,忽然有人按著她肩膀。
蘇西嚇一跳。
抬頭一看,既驚又喜,原來那人是雷家振。
她笑了,"我知道你會回心轉意。」
「我是律師,應當公事公辦。」
蘇西點頭。
「我的位子在你左邊。」
放好行李,雷家振到洗手間去,蘇西翻閱雜誌。
有人過來招呼:「蘇西。」
蘇西驚異得說不出話來,這又是誰?
她驚喜莫名,是朱立生,是朱立生。
「你也去三藩市?"蘇西漲紅了臉。
他笑了,"我怕你寂寞。」
蘇西不知說什麼才好。
「我聽到你的行程,趕緊也訂一張飛機票。」
「誰告訴你我要旅行?」
「雷律師。」
說到曹操,曹操就到。
雷家振自洗手問出來,看見朱立生,意外得不置信,驚喜交集,呆在那裡。
這一切都落在蘇西眼中,原來雷家振不知道朱立生會上飛機。
而更錯愕的是朱立生,他像是一時之間弄不明白為什麼雷律師也會出現。
一時三人都訝異得說不出話來。
蘇西把他倆的表情貫通融匯,忽然之間靈光一閃,真相大白。
啊,原來如此。
朱立生來見的是蘇西,可是雷家振卻以為自己才是他的目標。
一加一等於二,蘇西這才知道朱立生便是雷家振等了大半生的那個人。
蘇西找不到地洞,巴不得跳下飛機去。
朱立生神色也尷尬到極點。
只有雷家振,那樣英明神武的她竟絲毫沒有存疑,心花怒放,以為朱立生一定是來陪她。
蘇西不由得別轉了頭苦笑。
愛情是盲目的這句老掉了牙的話原來一點不錯。
服務員過來提醒他們飛機即將起飛。
一行三人不得不坐下來。
蘇西夾在他們二人中間。
世界本來好好地運作,然後,這個叫蘇西的女子出現了。蘇西低下頭,非常內疚,痛苦地呻吟一聲。
可是,正因為年輕,沒有什麼事可以令她失眠,地球塌下來也這麼說,她靠在椅墊上熟睡逃避。
雷家振笑著說,"你看看蘇西,同十二歲時一模一樣。」
朱立生渾身不自在,也只得豁出去,陪著笑,"沒有心事。」
蘇西側著頭,正向著朱立生這一邊,濃眉長睫,以及微張著的嘴,都可愛到極點。
朱立生茫然,他握著的手在冒汗。
一聽到蘇西要到;日金山,他沒有多想,立刻追隨,為的就是想多看她幾眼。
中年人的心情只有自己最最明白。
他仰慕蘇西的熱情、但白、懇切,她的青春深深感染了他,她使他快樂。
沒想到雷家振誤會了。
只聽得她說:「我差點騰不出時間來,幸虧臨時改變主意,否則,你就撲了一個空。」
朱立生不出聲。
有一個聲音同他說:趕快講清楚吧,三言兩語,叫她知道,你不是為她才上飛機。
可是說這幾句話,比登天還難。
雷家振把手伸過來,想有所表示。
朱立生忽然叫住服務員。
「一杯威士忌加冰。」
這時,蘇西動了一動。
雷家振替蘇西蓋上一條毯子。
她好奇地問朱立生:「你陪我來三藩市,是有話要說?"不會是求婚吧,她有點緊張。
沒有回音。
再看,朱立生也已經睡著。
雷家振莫名其妙,不過,城市人的確個個都累,一有機會就倒頭大睡。
航程不算遠,蘇西先醒來。
「還沒到?"伸個懶腰。
「快了,"雷家振說:「到底是中年人,挨不住。」指朱立生。
蘇西轉過頭去看他。
她放下了心,他的睡相不難看,有些中年人平日站著,看上去還充得過,一躺下,臉上肌肉往兩邊塌下去,老態畢露。
朱立生的睡姿文靜得很,雙手交叉放在胸前。
雷家振看著他的眼神充滿情意。
蘇西心想,她恐怕注定要失望了,但願事情拆穿之後,她只恨他,不要恨蘇西。
雷家振說:「你看他,那樣累還來陪我。」
蘇西在心中嚷:不不,不是你。
可是嘴巴沒有勇氣說出來。
他們下了飛機,朱立生說:「到舍下去休息吧。」
蘇西卻推辭:「我已訂了酒店房間。」
她想避開他們。
低著頭,叫部計程車走了。
雷家振奇道:「這孩子怎麼了。」
蘇西淋過浴,換好衣服,到商場去選購禮物。
之後,又到公園去逛一會,才回去小患。
雷家振的電話把她喚醒,"車子在你樓下,一起吃飯吧。」
日本館子十分幽靜,只得她們兩個女人,喝清酒、吃壽司。
朱立生沒出來。
雷家振說:「他的業務跟著他的人,走不開。」
蘇西忽然問:「他做哪一種生意?」
「同你父親一樣,生產電子用品,最近向電腦零件進攻。」
「還這樣忙於什麼呢。」
「男人沒有事業,等於女人少了衣飾,看上去不登樣。」
蘇西笑,這話還是第一次聽。
「要不要到他家來看看?地方很大很漂亮,全海景,對著金門橋。」
蘇西搖搖頭。
「蘇西,要是你願意,那也是你未來的家。」
蘇西嚇一跳,背脊出冷汗,半晌,才想到雷家振指的是朱啟東與她。
她不響。
「明天一早我來接你去觀禮。」
「好的。」
「立生不去,他不過是來陪我。」
說的次數多了,幾乎連蘇西都開始相信。
旁邊桌子來了一對情侶,吃飯的時候也如膠如漆
蘇西吁出一口氣。
她不會與任何人分享一個男友,自幼她必須與。」分享父親,她已經受夠。
「母親好嗎?」
「很好,謝謝。」
「有無可能結婚?」
「希望會。」
「她環境比我好。"雷家振感唱。
「怎麼可能,"蘇西不以為然,"你有本事。」
「她有你。」
蘇西羞愧,"我不是孝女。」
雷家振拍拍她肩膀,忽然她驚喜地抬頭,"看是詐來了。」
朱立生找了來。
蘇西頓時沉默。
但是她心中又覺得有一絲刺激,原來偷愉摸摸,瓦以有這種樂趣。
雷家振說:「咦,對面馬路有一檔糖炒栗子。」
蘇西說:「你喜歡吃,我幫你買。」
不待雷家振答應,一個箭步走出去。
雷家振笑,"這孩子。」
朱立生放下筷子,"我去看看。」
他也走了出來。
街角風大。
蘇西看著他,他也看著蘇西。
而雷家振則在日本館子的窗口看著他們。
日籍小販把栗子交給蘇西,捧在懷中暖呼呼。
風真勁,他倆一時不願回到室內去。
終於,蘇西轉頭回到餐館內。
蘇西把栗子交給雷律師。
她正在吃串燒白果,故笑說:「白果白果,許多送信的人都忌諱。」
飯後他們分頭回家。
第二天一早,雷家振來接她,兩人不約而同芽象牙白的套裝,蘇西不禁笑了。
雷家振帶來一頂緞子蝴蝶結型帽子,蘇西戴上,覺得剛剛好。
雷家振一直這樣照顧她。
「我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婚禮。」
蘇西輕輕說:「不過是私人儀式,法律尚未通過。,,
到了會場,發覺與一般禮堂的裝飾差不多。
剛站定,蘇進已經迎出來。
他緊緊握著妹妹的手,忍不住張望她身後,希望其餘兩個也來。
但是他只看見雷律師。
他不敢露出失望的樣子來,怕對人客不敬。
他微笑說:「歡迎你們來。」
出現的客人才是最要緊的。
「我給你介紹彼德。」
蘇西看一眼就喜歡麥費頓。教養不是裝得出來的一件事,他不但高大英俊,難得的氣儒雅。
蘇西與他握手。
彼德問:「好像還有一位蘇小姐,沒有來嗎?」
啊,把雷律師誤會成蘇西的姐妹了。
雷律師笑起來。
咦,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對一位女士最佳的恭維,便是減她的壽。
彼德抬起頭來,看到蘇西正抿嘴,他灰藍色雙瞳濺出一絲笑意。
肯定是個聰明人,但願他會好好照顧蘇進。
麥費頓家族全部人等在場觀禮。
他父親是一名劇作家,母親是時裝設計師,兄弟三人,親切和藹。
彼德本身是一家古玩店的老闆。
雷家振在蘇西耳畔輕輕說:「幸虧來了,否則,真不知道世界已經大方到這種地步。」
儀式簡單,二人交換了指環,擁抱一下。
酒會在附近的酒店舉行。
彼德說:「蘇西,假如你不必回去梳妝,可到我小店來參觀一下。」
蘇西笑,"我不用換衣服。」
選擇多麼明顯,誰高興對牢梳妝鏡子呷哩嗑噴。
她先把禮物送上。
彼德拆開來一看,立刻把手錶與紐扣戴上,表示尊重,並且給他的父母觀賞。
蘇進投來感激的目光。
雷律師說:「他整個臉容祥和得多,彼德對他有好影響。」
「有人那樣愛我,我脾性也會舒但。」
「我得回去小慈。」
「耽會兒。」
麥費頓古玩店並不小,事實上樓高三層,貨色包羅萬樣,都是精緻的擺設,標價柏五百美元至萬餘元,人人負擔得起,可以想像生意一定很好。
蘇西對一串古董黃水晶珠鏈多看了兩眼。
那麥氏好不擅觀人面色,立刻喚人取出給蘇西戴上,並稱讚說:「陽光顏色襯陽光笑臉至好看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