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討論完畢,薇薇安深深地歎了口氣,同情地看了王慈韻一眼。唉,她怎會這麼衰運,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連續失憶兩次?
「薇薇安。」王慈韻不安地叫住她。
薇薇安上前用力抱抱她,又很。快地放開。「慈韻,有凱在,你什麼都不要擔心。凱,我送醫生出去,然後趕下班車回倫敦,有事情--」
「有事情我會馬上和你聯絡。」
不解薇薇安離去時為什麼眼裡閃著淚,又用那種令人不解的眼神回頭看她,不過王慈韻還是很感謝薇薇安把屋裡的人帶走,讓她能和方凱淵談話。
「凱淵--」
「慈韻。」
等了半天就只聽到方凱淵回應她兩個字。凱淵怎麼了?剛才薇薇安又是怎麼了?
王慈韻黑眸看向陌生卻佈署典雅的房間。這是哪裡?我爸媽他們呢?」
「這裡是英國,我們來這裡度蜜月的。」
聽到這個意外的答案,紅霞在她蒼白的頰上暈染開來,但雙眉擰得更緊。「我們結婚了嗎?」
聽她這麼一問,方凱淵過了一會兒才能說話。
「當然,沒結婚怎麼會來度蜜月?」他同時抬起兩人的手給王慈韻看昨天才戴上的婚戒。「看到沒有?我們結婚了。」
王慈韻盯著貴重的戒指瞧,過了半晌才悲傷地說:「我怎麼不記得我結婚這件事?」
「那是因為你跌倒撞到頭了,醫生說腦部瘀血會產生暫時性的失憶。」這個玩笑開得實在有夠爛,他很想仰頭狠狠大罵老天!
王慈韻不願相信方凱淵說的,她用力搖頭。「我記得你和薇薇安,也記得我從小到大的任何事情,怎麼會是失憶了呢?」
「慈韻,我們已經是夫妻,很幸福地一起生活一個多月了。」
王慈韻抬起頭來見方凱淵痛苦地說著,她的心跟他的眼神同樣黯然,抱著頭努力回憶,沉默許久,豆大的眼淚突然一顆顆掉下來。
王慈韻眼裡含著淚,聲音悲傷地說:「凱淵,一個人的婚禮是多麼重要的回憶,我竟然將它遺忘掉了…」
滾燙的眼淚滴到他的手背,灼燙他有個罪惡感的心口。方凱淵抓住小臉佈滿淚痕的妻子,動作輕柔地拭去她的淚珠,安慰道:『「寶貝,別急,醫生兌有很多同樣情形的人在調養一段時間後,記憶丕是會恢復回來的。我們回台北再辦一場熱鬧的婚禮就行了?嗯?」
沒想到王慈韻認命地搖頭。「連辦兩次婚禮會讓人家笑話的。回台北時,陪我看相片、看錄影帶,幫我記憶就好。」
這個……要看他們在台北結婚的相片和錄影帶?呵,那比結婚困難哪。
「說起來我們很倒霉,結婚時我過度熱心為同事毛遂自薦買新的攝影機管我們錄影,沒想到那攝影機莫名其妙地壞掉了,整場婚禮,包括我去迎娶你的過程全都是黑壓壓的一片,你知道後,還為了這事氣得吃不下飯。」
王慈韻垮下臉,眼眶忍不住又紅了起來。
「慈韻,別這樣,你知道我會心疼的。幸好昨天我們在這裡又辦了一場婚禮。」
又辦一場婚禮?她到底和凱淵結了幾次婚?王慈韻抬起臉來看著他。
「我所有在英國的同事都特地從倫敦趕來參加哦。他們還一次用兩部數位攝影機替我們全程拍攝,這次絕對不怕出錯,待會兒我將它連上手提電腦給你看。現在,你先乖乖躺好,醫生說撞到頭最怕腦震盪了,要小心觀察。」方凱淵體貼地扶著王慈韻躺下。
王慈的移動身體,半躺著從半掀開的垂地窗簾看向外面。
「凱淵,外面的風景有像圖片那樣美嗎?」
「我記得你形容說『美得教人忍不住猛吸一口氣』。」方凱淵走過去把窗簾整個拉開,讓王慈韻看到窗外湛藍的天空,看到山、也看到湖。
來一趟英國要坐十七、八個小時的飛機,豈可浪費時間躺在床上睡覺?王慈的暫時忘了失憶的苦惱,心情轉為愉快地問說:」『凱淵,樹稍上還有雪呢,外面很冷嗎?」
「還好,雖然氣溫都在零度以下,但今天太陽有露一點出來。昨晚雪下得不小,我們還一起坐在外面看飄雪。」
「真的啊,好想出去喔。」
「不行,除非醫生說可以。」方凱淵專制地搖頭,走回來把她伸出毯子外的手塞回去。看她眼睛上沾著一顆淚水,他低下頭用他的吻溫柔地拭去。
「凱淵。」王慈韻被塞進被子的手伸出來纏住他的脖子。「我精神很好,外面又那麼吸引人……好啦,答應人家嘛!」
方凱淵一味地搖頭。
不肯放棄的王慈的想試試方凱淵能堅持到什麼程度,她半瞇起瞳眸,笑著湊前去親吻他那兩片抿得緊緊的唇。方凱淵的嘴抿得愈緊,她則吻得愈是柔軟……
「結婚後,我私下都叫你什麼?嗯……」為了要出去,她使出嬌妻向丈夫撒嬌的風騷嫵媚。
「老公。」方凱淵投降,雙手抱著她轉守為攻,張開嘴含住她的舌。
王慈韻笑著退開。
方凱淵被挑起的熱情未褪,他咕噥生氣地念著:「真是壞女孩,要不是醫生說你需要安靜休息,我就--」
「就怎麼?」王慈韻戲噓地瞅著方凱淵脹紅的酸臉,俏麗的妍容上只有得逞的頑皮,沒有一點病容。
方凱淵無奈地攤手。「就教人送壺熱茶到湖邊的溫室。起來穿上大衣吧。」
「喔--你才壞!有溫室你都不早告訴我。」王慈韻握拳輕槌他一下,忘了那間溫室她曾經進去過。
她坐起來時,沒想到頭竟然昏眩了一下。幸好方凱淵去拿她的大衣,沒瞧見她的不適。她趕緊捏紅雙頰,雖然她相信她的腦子應該沒有被震盪到,但下床時仍小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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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兩天的觀察期,方凱淵陪著王慈韻散步。說話,最重要的是把他們共同生活的點滴活裡活現地說給她聽。王慈韻經常低頭沉思的表情是他熟悉的,就像以前苦思她的過去一樣。
雖然他規定最遠的活動範圍只能到溫室喝茶,但是有他陪伴的日子並不寂寞,她聽話地放鬆心情,優閒地享受他們許久無緣接觸的清閒。
但是,背著方凱淵,王慈韻的笑容不只變少,甚至有點哀傷!
因為,一天發生幾次昏眩絕不是好事,她想這恐怕是當時被撞到頭的後遺症正慢慢在顯現吧。
不想讓方凱淵為她擔心,而且她覺得若有病最好找語言能通的醫生診治,所以當這邊的洋醫生說危險期過了,王慈韻馬上要方凱淵帶她回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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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朋友薇薇安趕來希斯洛機場送他們,在走進出境室的最後一刻,王慈韻把薇薇安帶到旁邊說悄悄話。
「薇薇安,很高興能夠認識你。」
薇薇安把方凱淵對王慈韻的專情看在眼裡所以她徹底死心了。
「我也一樣。慈韻,希望我能找到像凱這樣專情的好男人。」
王慈韻想起薇薇安曾經對她說過一句話--愛一個人也可以選擇離開。此刻梗在她心裡未知的昏眩讓她煩惱,使她不禁想著,薇薇安是次於她第二個愛凱淵的女人,雖然現在交代還太早,但如果她有個萬--……
把至愛的丈夫交給別人讓她心如刀割,但為了凱淵,她一定要親口拜託薇薇安。
薇薇安用惋惜的表情開玩笑,沒想到王慈韻突然握住她的手,聲音果決低沉得令她錯愕。
「薇薇安,萬一,有一天我有不得已的原因必須要離開凱淵,請你替我照顧他……答應我好嗎?」說完,不待薇薇安反應,她已走向出境室。
從見面到剛才,她們這對友好的情敵一直以足為典範的風度相交,慈韻怎陡然像交代遺言般,丟下一句令人摸不著邊際的話就走人?薇薇安呆呆地張著嘴巴,望著回過頭來揮手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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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後,她的精神沒有變好,但她在大家面前隱藏得很好,只有那兩只多毛的寵物因她提不起精神跟它們玩,而露出哀怨的神情。
方凱淵去上班,王慈韻因為有昏眩、嗯心的情形而不想動,只用電話向台中的爸媽報告她記憶恢復的喜事。
這通長途電話講了一個多小時,講得王慈韻是頭痛欲裂,掛上電話後原本蒼白的臉色因為情緒激動而逐漸脹紅!
混帳的凱淵!竟敢騙她!她不管身體的不適,墊起腳將衣櫥上的空皮箱拿下來,用力將她的衣物全丟進皮箱裡。
「慈韻,你不是才剛回來,怎麼又提著皮箱?你要去哪裡?」方母見媳婦拎著沉重的皮箱出來,忙上前問道。
「媽--」王慈韻將「媽」的聲音拉得好長。「您們一家都在欺騙我。」
「騙你?沒有啊……」
「那您告訴我,我和凱淵什麼時候結婚的?」
「我--慈韻,你先把這個放下,我馬上叫凱淵回來。」
王慈韻雙手提著皮箱轉開。「不用了,我要回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