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位總管模樣的太太在責問他。
許開明聽見自己問:「今天是什麼日子?」
那位太太笑,「是李先生同貝小姐結婚的好日子呀,你不是偷酒喝了吧,快,快,客人陸續就來。」
外頭有人喚她,她忙不迭奔出去。
許開明緩緩站起來,慢慢走出屋子。
完全沒有人追究他這個生面人是誰,由此可知他平凡到什麼地步。
他穿過花環、帳篷、人群,回到自己的車子旁邊,輕輕開了車門,上車,發動引擎,把車駛走。
半晌,才回頭,可是大宅隱蔽在樹叢中,只看到簷角,那是一個香格里拉,出來之後,就找不到回頭路。
許開明一直把車駛回家中。
孩子們奔出來歡迎他。
許太太詫異問:「你到什麼地方去了?」
開明不語,做杯熱可可,坐下來。
「喜倫應允教孩子們普通話。」
「那多好。」
「開明,打鐵趁熱,莫失良機,你需要一個家。」
開明低下頭,「我知道。」
許太太大喜,「你真的明白?幾時有行動?」
開明笑了,「今晚我就過去向喜倫求婚,不過,人家要是嫌我是個離過婚拖著兩個孩子的中年人,我就沒法子了。」
「不會的,我看著喜倫長大,不會的。」
不知怎地,開明覺得非常疲倦,揉揉眼睛,躺在沙發上。
「你置了指環沒有?」
開明已無力氣回答。
「我拿我那只給你,鐵芬尼鑲工永不過時。」
開明半明半滅地聽見母親不住喜悅嘮叨,孩子們小腳咚咚咚奔跑,可是他的精魂漸漸離開他的肉體,飛向別處。
身邊的聲音漸漸遠去,已與他不相干。
他回到老屋,那熟悉的間隔,六十年代的傢俱,都給他一種奇異的溫暖感覺。
他看到自己的手腳,非常小,呵,他又回復兒身,回到老家來了。
「弟弟,弟弟?」他逐間房間找。
忽然,走廊滾出一隻七彩皮球。
開明俯身拾起那只球。
一道房門打開,幽暗中走出一個小小人兒,呵,是弟弟,他臉帶微笑,一隻手指含在嘴內,正看著哥哥。
開明終於找到了他,開明衝向前,把他抱懷中,「弟弟,」他落下淚來,「我永遠不會讓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