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天!」她不禁猛拍額頭呻吟。「不要又是姑媽了!」
邵家四姊妹的姑媽是邵爸爸僅有的姊姊,她會來造訪邵家唯一的目的就是催促邵家三姊妹趕緊出國,以便在國外「接待」她那兩個也想出國去唸書的兒女,好讓她省下一大筆食宿費,因為她負擔不起兩個兒女同時出國。
故而,她一得知邵家三姊妹為了么妹延後出國時機之後,便開始絞盡腦汁、想畫辦法要除去「障礙。
「把曉笛交給我,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
三姊妹相覷一眼,同樣皮笑肉不笑地婉拒了,全然無法信任說話比萬能推銷員更缺乏信用的姑嗎。於是,姑媽改弦易轍地開始充當起了媒人婆,每次一來就是介紹那個、介紹這個,而且總會找機會把曉笛抓到一旁去碎碎念。
「曉笛啊!你都十八歲了,曉曇她們三個照顧你也夠久啦!應該放她們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了吧?我說你啊!不像曉曇那樣溫柔能幹,也沒有曉麗的美貌,更沒有曉婕的天才頭腦,成天像個男人婆一樣,除了年輕之外,你也沒什麼優點,所以說,不要太挑剔啊!人家看得上你就不錯啦!」
起初,四姊妹還會閒著無聊去瞧瞧熱鬧,可是幾回以後、四姊妹一看見姑媽,就會像見到鬼一樣跑得比飛還快,因為姑媽介紹的不是「罔腰」、「罔市」,就是「帶衰」,不要說三姊妹這關過不了,連邵爸爸看了都背過身去猛翻白眼。
但是姑媽不肯死心,她依然一次又一次來邵家送上一張張的名片和照片,邵曉婕一火大,索性把那些人全刊登到網路上去做徵婚啟事了。
這回姑媽來,該不會是事情穿幫了,特地跑來興師問罪的吧?
那也不應該找她,該去找三姊才對呀!
「不對,是姨婆和阿明表哥。」邵曉婕小聲警告么妹。
啥米?
天哪,這兩位更是超級惡魔!
曉笛一聽,臉色大變,旋即掉頭倉皇而逃,沒有人阻止她,臨出門前,邵曉曇還把一張金融卡塞進她手裡。
「到朋友家去躲幾天,他們沒離開之前千萬不要回來!」
天慌慌、夜暗暗,曉笛狼狽地站在馬路中間,身上除了腰包之外啥也沒有,離家出走的人都沒她這麼落魄,乞丐身上的東西也比她多,一時之間,她也不曉得該到哪裡去才好?
莊月靜住新竹,她不可能去跟莊月靜一塊兒擠宿舍吧?那樣她怎麼上班?
其他朋友也沒有好到願意讓她去閒住幾天的,至於飯店旅館她並不排斥,但很排斥一個人單獨住在飯店旅館裡。所以……
她究竟能到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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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聲一響,剛從浴室裡出來的孟樵便詫異地瞥了一下時鐘。
快十一點了,會有誰來?
「咦?曉笛?」
曉笛苦笑。「可以收留我這個無家可歸的人幾天嗎?」
「嘎?!啊,可以啊!」孟樵忙退後讓她進來,「可是……」他關上大門。「你不會是被趕出來的吧?」
「要真是被趕出來的那還好,」曉笛沒精打采地朝屋裡走去。「可偏偏不是才慘啊!」
盂樵還想再問,見她一臉倦容,忙又合上嘴,轉身回房去拿了一套蓮動脹鑰她。「哪!你先去洗個澡,我去幫你整理一下客房,順便開窗通風一下,否則裡頭的霉味會嗆死你。」
等她洗完澡出來,孟樵已經泡好兩杯奶茶在看電視了,她逕自在另一張沙發上盤膝坐下,兩手抱著熱奶茶啜了一口,不禁滿足地歎了口氣。
「真好,我以為今天晚上得夜遊一整晚了。」
孟樵也很自在地縮起一腿,曲起另一腿在沙發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歎了口氣,曉笛又啜了口奶茶。「是我姨婆啦!就是我過世老媽的姨媽,她們家住中壢,以種田為生,不曉得為什麼,李家男丁一直非常單薄又早逝,直到我這一代,姨婆只剩下一個孫子阿明表哥在身邊,一個無賴又好色的傢伙,成天只會無所事事的到處亂晃,干古第一,說要做事,就馬上跑去做爐主!」
「干古?」
「吹牛啦!」
「爐主?」
「倒數第一啦!」
「哦!」孟樵低頭受教。「無賴好色又愛干古?聽起來好像很下流。」
「不是好像,是的確很下流!」曉笛憤然道。「以前他一看見我就嘲笑我是女金剛,如果不是我姊姊阻止我,我早就海K他一頓了!」
「這樣是很幼稚,不是下流。」孟樵中肯的評論。
「可是在我高中畢業開始上班,之後,有一回他和姨婆來台北辦事借住我家,那小子見了我,不但一句話都不說,甚至還對著我猛流口水,最過分的是,他居然半夜溜到我房裡來要強暴我!」
「啊,這樣就真的很下流又無恥了!」孟樵喃喃道。「不過可以理解,以前你的身材如何我是不知道啦!但是現在……咳咳,套句這邊的話,你的身材真是超火爆的。」
「火爆個屁啦!」曉笛口不擇言地罵道。「總之,後來他就說一定要娶我,還對姨婆信誓旦旦的說,娶了我之後就會乖乖待在家裡種田,不會再到處亂跑;而我姨婆呢!她也很中意我的體格,說我這麼健壯,一定可以幫忙很多農事,還有我的屁股夠大,保證可以生很多兒子,我咧∼∼她到底是拿我當牛,還是當豬啊?」
盂樵不禁爆笑如雷。
「別笑,這一點也不好笑!」曉笛憤然道。「一想到要馱著犁在田里喘氣,躺在豬寮裡生豬仔,我就想吐血!」雖然她特別喜歡看他的笑容,但這種時候他笑得再迷人也只會令人更光火而已。
「現……現代……」孟樵笑得喘不過氣來。「沒有人用牛……耕田吧?」
「搞不好姨婆家裡還是!」曉笛嘟嚷。「反正姨婆打定主意非要把我娶到她家去做牛做豬不可,不管我們全家如何反對她都不理,沒事就帶著表哥到我家來閒晃,仗恃著她是長輩,對我老爸又是威脅、又是強迫,後來我老爸乾脆說這種事一定要得到我的同意,居然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來了!」
一口喝乾了奶茶,把茶杯放到地上,曉笛沒力地癱在沙發上。
「我又能怎樣?能罵她或扁她一頓嗎?所以囉!每次她們一來我就落跑,直到她們離開我才能回家。」
「你才十八歲,結婚還太早嘛!」
「莊腳所在十五、六歲就結婚的多的是,而且莊稼郎最愛親上加親了。」
「可是現在近親不能結婚了呀!」
「六親等可以。」
「欸?六親等可以嗎?」笑容消失了,孟樵靜默幾秒。「不過,你不會想要嫁給那種卑鄙下流無恥好色的人吧?」
「除非我死!」
笑容馬上又回來了。「那就好。」
沒有人注意到這句話有什麼不對。
「其實,我也有考慮到飯店去住,不過……」曉笛俯向前雙掌撐住下巴。「這就要說到我畢業旅行的時候了,那時候我們四個人住一個房間,晚上我抽籤抽到要出去買零食,因為當時很熱,所以我穿得很涼快,沒想到還沒走出旅館,就有十幾個男人要請我吃消夜,再去……」
她不屑地哼了哼。「總之,我每人賞給了他們一個熊貓眼!」
「好厲害!」孟樵驚呼。「你學過什麼防身術嗎?」
曉笛傲然揚起下巴。「跆拳道二段。」
「跆拳道二段?」孟樵驚歎地吹了一聲口哨。「酷!」
「那當然!」曉笛更得意了,不過只一忽而,她就頹喪地垮下了臉,「可是我姊姊連這個也不准我再練下去了。」隨後又裝了一個鬼臉,「好,下次我就歡迎大家一起來強暴我,看我姊姊還會不會再禁止我練跆拳!」她賭氣地說。
孟樵再次揚起爆笑聲。「你真的好有趣,好可愛,我愈來愈喜歡你了!」
曉笛恨恨地白他一眼。
「是嗎?可是我愈來愈討厭你了,人家這麼悲慘,你居然笑得這麼開心。」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笑了、不笑了!」孟樵硬吞回餘下的笑意。「所以你才不想一個人去住飯店?」
「對啊!女孩子只要單獨一個人在旅館內走動,常常會被懷疑是否想釣凱子,就算我不是,我也不希望人家用那種眼光來看我。」
「外國倒是不會。」
「抱歉,這裡是台灣,OK?」說著,曉笛打了個呵欠。「所以,你在這兒最好別太隨便,小心被人K!」
孟樵見狀忙關掉電視,「你累了,去睡吧!我也要睡了。」然後起身。
「好。」曉笛也跟著起身。「啊!對了,為了感謝你讓我借住,我會幫你整理屋子。」
「那也不必,反正客房本來就沒人住嘛!」
「我會幫你整理屋子!」曉笛堅持道。「還有,明天先陪我去買衣服,否則我後天上班就沒有衣服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