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面對這又一樁的賣身葬父,皇甫冷揚的反應是撇了撇唇,面上波瀾不興的問:「那亂兒呢?」
「他直說那位姑娘可憐,硬是想要替那位姑娘葬了父,我好說歹說他都不肯跟我回來。」
「這小子還說不惹麻煩,這才剛進杭城,就惹上了大麻煩。」他白眼一翻,有些不耐的說道。
「三爺,這要怎麼辦?」主子的切膚之痛他亦感同身受,這種事見多了,同情心也難免有用完的一天,所以機靈對這種事也是冷淡得緊,同他主子一樣,只想趕緊走人,免得惹麻煩上身。
「還怎麼辦?要走也得先把人給找到啊!」他沒啥好氣的說道,人已經開始往著那聚集的人群走去。
站在最外圍,皇甫冷楊是何等身份,哪有那個閒情逸致去和那些百姓湊熱鬧,只見他身形一揚,宛若一隻展翅的大鵬般旋上了天,並在轉瞬之間落在人群的中間。
「亂兒」他甫才落地,便朝著莫亂兒低喊了一聲,「過來。」
「大師兄,這位姑娘好可憐,我們替她葬了父,好嗎?」一見師兄終於「大駕光臨」,他怎麼可能放過這個好機會。
只見他鳴鳴鳴的跑過去,硬是扯了皇甫冷揚厚實的手掌便走,然後在「苦主」莫戲晴的前頭站定。
「大師兄,你瞧她!」莫亂兒朝著她暗暗使了個眼色,便見原本僅是梨花帶淚的莫戲晴頓時哀哀切切的哭了起來。
順著他的手勢,皇甫冷揚不甚熱中的抬首,然後微微愕住。
噴,好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那彎如翠黛的柳眉,挺直小巧的鼻樑,不點而朱的紅唇。
但古人說的好,所謂的「紅顏禍水」指的應該就是這一種美麗,所以這個女人是個麻煩.絕對是個大麻煩。
「大師兄,你不覺得她很可憐嗎?她的爹爹離世,她卻沒錢將他下葬,不得已只好在這兒賣身葬父耶!」
眼見皇甫冷揚的態度冷淡,反而像是對這種事司空見慣了似的,莫亂兒又加把勁的說道,冀望激起他一點點同情心。
出手「幫」了姊姊,那她就有機會可以假借報恩之名留在師兄身邊,然後近水樓台,生米煮成熟飯,那不是太完美了嗎?
只可惜,皇甫冷揚只是無動於衷的再次掃了莫戲晴一眼,即使和那雙透露著愁緒的美目四目相交,好像也沒有激起他半點出手相助的想法。
「走了!」皇甫冷揚懶洋洋的調回了自己的眸光,定在莫亂兒的身上啟口說道。
咦,就這樣?!莫亂兒一雙靈動的亮眸倏地僵住,然後瞪住他。
怎麼完全和他想的不一樣,師兄應該慷慨解囊,然後姊姊就可以以身相許啊!
怎麼大師兄只是急著催他離去呢?那他所有的苦心計劃不就全白費了?
「大師兄,咱們幫幫她好嗎?她真的很可憐耶!」忍不住地,莫亂兒開口企求。
「你怎麼知道她很可憐,你認識她?」皇甫冷揚挑眉,隨口問道。
「不……不……」生恐自己的計謀被人發現,他的頭頓時搖得宛若波浪鼓似的,左左右右的否認得好不激動,然後機靈的隨口胡謅,「我不認識她,只不過想到了以前的自己,要不是師父好心帶我回山,我恐怕也得賣身才能葬父。」
「哦!」原來是基於同病相憐的情誼啊!
皇甫冷楊憐惜的伸手揉了揉他的頭。不想多管閒事的心意卻沒改變分毫。「走吧!咱們來杭城可是有事得辦、沒有時間在這裡瞎耗。」
「可是……」莫亂兒看著他那鐵了心不理的態度,目光急急的掃向了姊姊,只見她眸中閃現出一種夾雜著不可思議的光芒。
「走吧!」皇甫冷揚可沒時間聽他可是來可是去的,大手一揚,將他嬌小的身軀給夾在腋下,昂藏的身軀可是一步也不停留。
望著那逐漸縮小的身影,對於皇甫冷楊的冷漠,莫戲晴愕然,久久收不回自己的目光。
***
「哼,這就是你說的什麼氣宇軒昂,家境也應該挺好,而且很是『善良』的『好人』?!」
下了戲,翠含煙氣沖沖的跟著莫戲晴回到她的簡陋小屋,才一進門就開炮。
很顯然的,在她的觀感之中,壓根就從皇甫冷揚身上看不到「善良」這樣的特質,更別說是要將「好人」這樣的形容詞放在他身上。
對一個我見猶憐的落難小女子,都可以視而不見的走開,這究竟算是哪門子的好人?
而且,就算他真的沒有良善之心好了,難不成他也沒有眼睛嗎?沒有瞧見她們戲晴兒那美美的模樣嗎?
竟然一點兒都不動心,他究竟還是不是男人啊?!
「我也沒有想到他和亂兒形容的會差那麼多,亂兒明明說
「就說一個孩子的服光哪能作準,偏你就這麼天真.還這麼大貧周章的演了這場戲、結果呢?還好我有先見之明,在見到亂兒之前讓你臉上蒙了紗,四周也全都是閣裡的人和我的恩客,否則你這臉可真是丟大了。」
為了演出這場苦肉汁,含煙盤算著莫戲晴的美貌必定引來諸多麻煩,所以事先做了一番的安排,如今看來,還真幸虧她想得周全。
「我……怎麼知道!」被轟得幾乎說不出話來,莫戲晴呼儒的說道。「亂兒說他是好人嘛!」
說實在話,她也是受害者,好嗎?
明明在信上說他師只是一個濟弱扶傾的好人,沿路也幫了不少窮苦人家,怎麼知道一到她的眼前就全變了樣?
「好人,我看是良心被狗啃了,良心不完好的人。」翠含湮沒好氣的嗤道。
或許他不幫忙是有苦衷,又或許他有斷袖之痛,所以不屑幫助女人?
皺著眉頭,這樣無厘頭的念頭才堪培在莫戲晴心裡頭閃過,門外卻突然傳來了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
兩個兵人面面相覷,翠含煙兩道細緻的柳眉更是高高的聳起,「這是什麼見鬼的聲音?我就說你這裡不安全,要你住到別的地方你就不聽,搞不好現在門外就有什麼吃人猛獸的。」
面對她的危言聳聽,莫戲晴只是沒轍的翻著白眼。
如果這兒有什麼吃人猛獸,她住在這兒恁久了,怕不早被那些猛獸給拆吃人腹了嗎?
她搖了搖頭,走過去將門打開,但門外的空蕩蕩卻叫她的柳眉微噴,該不會是有人嫌她今天不夠倒媚,所以特地來這兒開她的玩笑吧?!
心裡咕喊了一陣、正當她準備關卜門時,突然門邊一個莫名出現的包袱卻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輕咬薄唇,猶豫了一下,這才步過去將那沉甸甸的包袱拾起。
「噴,你手上拿著什麼用?」在屋裡等了半晌,卻沒見莫戲晴回屋,翠含煙也跟著步出來查看。
一見她竟瞪著一個包袱發著呆,於是她啟口問道。
「不知道,剛剛在門邊找著的。」莫戲晴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那趕緊打開來瞧瞧啊!」翠含煙著實挺好奇那憑空出現的包袱裡究竟藏著什麼東西,連忙催促著。
「哦!」她應了一聲,便動手拆解包袱,可是才拆了一半,就傻了眼。
「究竟是什麼啊?」翠含煙見她沒了動作,連忙湊上來瞧瞧,這一瞧也跟著傻了眼。
那可是一包亮晃晃的白銀,為數還不少。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莫戲晴帶著疑問的眸光掃向軍含煙,只見她也一臉納悶的搖了搖頭。
做花魁那麼久,也沒人會莫名其妙的丟銀子給她,所以對於這種她沒有經驗的事,她不能給戲晴兒一個解答。
「咦,亂兒的鴿兒飛來了。」正當兩人一頭霧水之際,她們頭頂上突然傳來了莫戲晴熟悉的鳥兒展翅之聲,跟著一隻通體雪白的鴿兒熟練的停在她肩頭。
莫戲晴伸手解下信鴿腳上的紙條,方一展開,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轉向翠含煙,問道。「知道這個丟銀子的善心人士是誰嗎?」
她聳了聳肩,她怎麼會知道這等白癡是誰。沒事在這兒胡亂丟上一包銀子,也不把話說清楚、講明白,當真是錢太多沒處花嗎?
「他……」自從苦肉計失敗便鬱悶了好一陣子的臉龐,突然綻了一抹笑容,莫戲晴神秘兮兮的說道:「他是他!」
「他是誰?」這是什麼見鬼的答案,什麼叫做他是他?
翠含湮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這丫頭該不會是受到的打擊太大,所以……
「他就是亂兒口中,那個濟弱扶傾的好師兄。」要不是亂兒捎來訊息,她真要誤會他了。
原來他真的是行善扶弱的大好人呢!
就光衝著這一點,她嫁定他了!
這可完全不是因為他長得眉如劍、眸如星,有著一張刀雕斧鑿的臉龐,還有頎長瀟灑的身形喔!
而是因為他有一顆柔弱且為善不欲人知的心。
第三章
以身相許!
這可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不是嗎?
將少得可憐的家當全打包,莫戲晴提著一個破舊的包袱,在天方破曉,路上幾無人跡的時候來到了皇甫冷揚下榻的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