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匆的跑到他的身前,熟練的從自己胸前的藥盒中拿出一顆藥丸,然後快速的塞進歐陽天柳的嘴裡。
「你……」話未出而淚先流,秦方淨哽咽的望著歐陽天柳,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驚恐的望著他。
其實她早就在房間裡聽見他們兄妹的爭執,她體貼的給了他們空間,直到爭執聲停止,甩門聲響起,她這才匆匆的走出來,就怕歐陽天柳的身體又會因為激動而出問題。
果不其然,她才——步出房門,便見他的手緊緊的摀住心房,由顏頭上那浮現的青筋,不難想見他此刻正在承受的苦難。
「別擔心,我沒事的!」好不容易等到藥效緩和心窩的那抹疼,歐陽天柳握住秦方淨微顫的手,一邊安慰、一邊正色的交代,「替我瞞住!關於我的身體,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讓夕顏知道,否則我所有的計劃便功虧一簣。」
「你何苦這樣逼她,也這樣逼自己呢?你明知道……」淚和著心疼滴滴躥人了秦方淨的心,她真的不懂,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明明將夕顏疼人了心坎裡,卻又執意在這個時間點上逼她離開美國,離開自己的身邊,難道他不知道如果夕顏真的走了,他心中的那份掛念對他此刻脆弱的心臟而言也是一份沉重的負擔嗎?
努力的扯出一抹安撫的淺笑,歐陽天柳無言地凝視著秦方淨好一會兒,這才說道:「既然今生我已經注定負你,我便更不能讓夕顏得不到幸福,我的逼迫只是想讓她更加努力的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不管她能否和東方向晚在一起,至少我要在我活著的時候親眼瞧見一個結果。」
「真的有必要這麼急嗎?夕顏還年輕,你也還有很多時間的。」急切的語氣像是在說服著他,也像是在說服著自己。
修長寬大的手掌罩住她那如雲一般的黑髮,輕柔的動作像是在觸摸什麼珍寶似的,來回撫摸,秦方淨似乎還能聽到自他口中躥出的無言歎息。
殘留髮際餘香的手來到秦方淨削尖的下頷,他食指微勾,挑起她的臉蛋,溫柔的雙眸緊緊的鎖住她的,但嘴中卻吐出讓人心悸的殘忍話語。
「我們都知道你所說的不是事實,我剩下來的生命短得可憐,所以若是我不逼夕顏去找他,如果我走了,誰還能護衛你們呢?」
「別……別這樣說……」纖細的五指快速地堵上歐陽天柳薄抿的唇,微顫的手指傳達著她的心傷。「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我要的只是你的護衛,其他人的我都不要。」
縱使明知這份情沒有明天,縱使明知這份情即將消逝,但秦方淨依然傾心相戀,不想聽他說出喪氣的話來。
「就算你不要,可夕顏呢?」歐陽天柳淡淡的反問。「她這一輩子受盡呵疼,活脫脫是一朵溫室裡的花朵,如果我不替她找一個愛她的男人,只怕她會成為你的負累。」
「我不怕!」秦方淨望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堅定的說道。
只要歐陽天柳能毫無憾恨,就算要她照顧夕顏一輩子,她都不怕,她求的只是能夠與他相守到最後一刻。
「我知道你不怕,可是我怕,我怕你和她會無依無靠,你們都是我最心愛的女人,若不能為你們找到——個安全的依靠,那麼我如何能無牽無掛的離去?」
「你答應過的!」淚因為他的體貼和愛而滑落,秦方淨像是再也無法隱忍悲傷的偎進歐陽天柳的懷中,哽咽的說道:「你答應我要努力的活下去,等待一個希望的。」
「只怕那希望太遙遠,我等不及。」歐陽天柳反手緊緊抱住自己心愛的女人,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捨得她掉一滴淚,只可惜往往事與願違,好不容易相許的兩人等待的只怕又是另一場分離。
「不,不會的!只要你堅守信念,我相信你一定會等到的。」快速的伸手抹去自己頰畔的淚痕,秦方淨試圖讓自己堅強一些。
「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只要夕顏和你能夠幸福,我就心滿意足,而他或許真是能給夕顏幸福的男人。」
秦方淨無言的對上歐陽天柳漾滿深情的眸,忍住心傷的許諾。
「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幫你的,我會讓夕顏得到幸福,至於我的幸福,就等你來給了。」
「傻氣!」就說女人只要一沾到情愛就傻,眼前不就是活脫脫的兩個例子嗎?
方淨明知他的生命已無法長久,卻仍是癡癡傻傻的跟著自己,甚至就連夕顏的幸福也願盡上一份力,那她自己的幸福呢?
「我若不傻,又怎麼會愛上你這個只知道為別人著想的傻男人呢?」在他那帶著寵溺的笑語眼裡,秦方淨也勾起一抹溫柔的笑。
兩人相視,一切的深情盡在不言中。
∞ ∞ ∞
月兒圓,星兒亮。
本該是人們沉睡的時間,但夕顏卻已然換好一身輕巧的裝扮。
一件棉質的上衣,一件簡單的牛仔褲,再加上手中那個小巧的「流浪天涯小包包」,這是她準備離家的全部家當。
輕巧的推開了門,看向外頭的一片黑暗,夕顏閃身出房門。
待自己適應門外的黑暗,她躡手躡腳的步上走廊,很順利的下了樓梯,正以為自己的脫逃十分順利的同時,客廳的燈已然大亮。
被這突如其來的亮光給刺了眼,被嚇了好大一跳的夕顏雙手撫著狂跳的心臟,捲翹的長睫毛不適應的眨了又眨。
好不容易適應光亮,卻又被端坐在沙發上的身影給嚇了好大一跳。
「方淨姐……」像是只偷腥被發現的貓咪,夕顏有些一囁嚅的喚道。
幾乎是等了一個晚上,就在秦方淨以為歐陽天柳的激將法徹底失敗的同時,夕顏卻如他所料的出現了。
連忙斂去臉上的笑容,秦方淨面無表情的注視著夕顏,少了幾分以往的寵溺與熱絡。
「你想離開?」她開門見山的問。
「嗯,誰教大哥不肯遵守諾言,所以我要去尋找自己的幸福。」望著向來疼她的方淨姐,夕顏退去初被發現時的尷尬,用力的點點頭。
「就憑你和你手上持著的這個小包包?」微挑起眉,秦方淨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尖銳和諷刺。
「沒錯!」雖然覺得方淨姐今晚說話的語氣很奇怪,可是夕顏卻沒有時間想那麼多,她滿心只想著擺脫歐陽天柳的命令,不願和任何一個她不愛的男人相親。
「你大哥說的沒錯,你真的是太天真了。」唇角大刺刺的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容,秦方淨一改往日溫柔可親的態度,直接的批評。
「方淨姐,你為什麼不高興!」疑惑的眨眨眼,夕顏有些不能接受的看著眼前與平時判若兩人的秦方淨。
「我……」不希望你走,因為只要你一走,就怕連你大哥的最後一面都見不著。
內心一窩子的話險險便要脫口而出,她想為歐陽天柳留下這惟一的妹妹,不想讓夕顏的任性造成他們兄妹倆共同的遺憾,但……
只要一想到歐陽天柳那雙充滿懇求與希冀的雙眸,滿心的話又全吞了回去。
罷了!既然這是他的心願,除了成全,她又能如何?
強忍著心痛,她退去所有不友善的態度,硬是扯出一抹笑,迎視夕顏不解的眸光。
「沒,我只是有些擔心,你向來被你大哥照顧得很好,這次只身前去台灣,若是發生什麼危險,怎麼辦?」
「方淨姐,你就別瞎操心了,」相較於秦方淨的憂心,夕顏可是信心滿滿,她揚揚手中小包包,然後說:「你別看我這個包包小,裡頭裝得最多的是信用卡、旅行支票,還有現金,只要有了這些,還怕有什麼東西買不到的嗎?」
別看她平時好像是個溫吞的大小姐,彷彿沒有什麼主見似的,那只不過是因為她不喜歡多傷腦筋,所以能有人幫忙就想讓人幫忙。
可現在為了爭取自己的幸福,她可不能再這麼溫吞下去,而離家出走去台灣,就是她邁向幸福的第一步。
「那你到了台灣,又要如何找到東方向晚呢?你總不能大刺刺的走進他的辦公室,然後命令他娶你吧!」
「這個嘛……」一針見血的問題,果然讓夕顏臉上自信的笑容消退不少,因為她也還沒有想到辦法,衝動的她只想先到台灣再說。
「像東方向晚那樣驕傲的男人,若是不用點兒技巧,你就算人到台灣也只是徒勞無功罷了。」
秦方淨向來是個聰慧的女人,她只消一眼就看出夕顏其實是完全沒有計劃。
忍不住為她的衝動搖搖頭,難不成這個天真的女娃真以為只要她人到台灣,一切就能水到渠成嗎?
想那東方向晚是何等聰明與滑溜的男人,若沒有十全的準備,只怕夕顏這次去不啻是羊人虎口,被吃干抹淨了還不知道。
「方淨姐,那怎麼辦?」萬丈的豪情被秦方淨的這盆冷水一撥,讓她頓時心慌失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