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聲,鑒鋒的手重重的擊在桌面,怒氣頓時因為王羽的話而沸騰起來。"什麼時候,我怎麼對待我的女人,也輪得到你來管了?"
"屬下不敢!"在他的憤怒之下,王羽單膝跪地。"只是方姑娘的勇氣讓屬下折服,屬下只是單純地希望方姑娘不致因為她的魯莽而受到錯待。"
"好,很好!"鑒鋒的雙眼微瞇,冷然的一字的說:"看來方銀舞不只勇敢,甚至手腕也是一流,輕易的就收服了我的屬下。"
她究竟是怎麼做的?竟能在短短的數天之內,讓向來對他忠心耿耿的玉羽面倒向她?
用媚笑引誘他爬上她的床嗎?還是哀哀泣泣的扮演著小可憐的角色,讓他被她迷了心智?
不過不管她是怎麼做的,她不會再有另一次的機會,因為既然她已是他的獵物,他就絕不容許她再以別的手段去收買他人。
"屬下"王羽正要辯駁,壓根不知道銀舞的命運將因他這番話而變得更加的悲慘。
"你不必再說了!"大手一揮,鑒鋒制止他還想要說的話。"京城傳來消息,說我額娘病了,你現下就代爺兒我回去看看吧。"
這是驅離他的借口,王羽心裡既清楚又明白,可是卻無可奈何,若是替人伸張正義,竟是換得這樣的下場,他亦無話可說。
露出一絲苦笑,他領命退下,他沒有後悔,因為方姑娘值得讓他這麼做。
站在窗前,望著院落裡數棵巨大的梅樹,看似枯死的枝頭冒出朵朵的紅梅,上面還沾染著點點細雪。
銀舞的臉上泛起微微的笑容,匆匆為救父兄而來,沒有攜來自己的琴,要不,坐在梅樹下撫琴一番,豈不快意?
這五天中,她沒有再見過將軍半次,只是孤單的生活在這方小小的院落。偶而王羽領著丫鬟送飯前來,會和他閒聊個兩句,除此之外,她常常一整天都說不到一句話。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心中的驚慌漸漸被平靜所取代,在這樣靜謐之中她對生死已有了另一層的領悟。
事如可為則盡力為之,若真不行,那縱然方家敗落,全家同赴陰曹也不是一件多麼令人難受的事情。
即便父兄之死真是因她之過,但既以求得了平衡之法,銀舞也回復到往日的平靜。
調離了王羽,不再假手他人,鑒鋒隱忍著滿腹怒氣親自前來,看著她帶著平靜的笑容倚窗賞梅,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雖然,他知道她已不如那日般驚惶失措,可也不應該是這樣閒適呵!
瞧她那自得的模樣,彷彿是在將軍府作客的,全然沒有那種等待父兄判決的誠惶誠恐。
"不過半旬之前,你冒死跪在雪地,只求見我一面,好赦去你父兄之罪,而如今你卻自得得宛若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你矛盾得讓人摸不透。"
即便視線依然停留在那紅艷艷的紅梅上,但那冷然的聲音依然讓銀舞知道來者便是掌握他們方家生死大權的人。
她垂下頭,旋即回過身,跪在地上行禮。"民女叩見將軍。"
"抬起頭來。"邁進房門,鑒鋒大方的端坐在椅上,命令他說。
銀舞依言抬頭,不發一語,只是睜著澄澈的雙眼無畏的直視著他。
鑒鋒的視線來口穿梭跪在地上的她,仔仔細細地將她病癒後的容顏刻進腦海裡。
當頰上的死白染上醉人的淡紅,當平緩的神色取代喘促的呼吸,平靜之下的她更顯出一種落落大方的自信美。
小小的瓜子臉上,配著光潔的額、透澈的大眼、小而挺的鼻樑和紅艷艷的櫻唇,再加上那纖弱的體態,她合該是那種能夠吸引男人的女人。
但憑他的身份,天下的美女他看得多了,方銀舞真正吸引他的,並不是那絕倫的美,也不是那纖弱的體態,而是那種他從不曾在別的女人身上看到過的勇氣。
先別提她眼底的那抹不馴,他敢打賭她現在雖然依禮跪在地上,心中絕對沒有半分對他這個貝勒爺的尊重。
"回答我的問題。"沉聲的打破寂靜,鑒鋒沒頭沒腦的命令。
"民女不知將軍的問題是什麼?"銀舞無懼的應答,從他進來到現在,她可沒有聽到他問她什麼問題。
"你為什麼可以這樣自若的生活?"他提醒她,他會這樣追根究柢是因為他看不慣她的自若。
從來沒有人可以在得罪他以後,還能這樣的優遊自在。
唯獨她,明知觸怒了他,還恍若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人生苦短,若不能事事自若,那麼到頭來苦得只是自己。"銀舞淡然的答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她卻可以清楚的感覺出來,今日將軍有些異樣,那日他或許待她邪肆,但並未帶給她這樣詭異的感覺。
那種感覺就像他今日是要來摧毀什麼似的,也像是要來得到什麼般,而且不管他打的主意是什麼,他都誓在必得。
"真是看得開呵!"她的答案讓鑒鋒不期然的微笑起來,但旋即他又說道。"希望待會兒你也可以這樣看得開。"
銀舞聞言皺起了眉頭,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情況下她問道。"將軍此話是什麼意思?"
鑒鋒不答,只是以一種狩獵的眼神直盯著她,那眼神就像是一隻狡黠的黑豹緊盯著自己的獵物一般。
那眼神看得銀舞平靜如水的心慌了,也亂了,但聰明的她沒有將害怕表現出來,只是迴避著他的視線。
還是怕了呵!銀舞的小動作並沒有逃過鑒鋒銳利的視線,引來了他一陣狂妄的得意。
終於他享受完那種凌遲的快感,將話題拉回此番前來的目的。"方銀舞,你還想救你的父兄嗎?"
"想!'"她鏗鏘有力的回答,但後面的話卻帶著點雲淡風輕。"不過生死有命,民女己不想再強求。"
"哦?"這個回答很有趣,她總能不斷地引起他的興致。
"怎麼說?"
"將軍曾經說過,只要你想,不用證據就可以定我父兄為逆賊。"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似在譏諷著他的公私不分。"所以民女再去強求又有何意義,若老天真不憐我方家,就算同死又有何妨?"
"說得很好!"輕蔑的拍擊著手掌,鑒鋒的目光由慵懶轉為銳利。"上天讓你成為女兒身,真是可惜啊!一個看似纖弱的女子,竟會有這種與家人同生共死的氣魄,怎不教人驚訝?"
"民女倒覺得不論生為男兒身或女兒身,能夠瞭解自己生命的本質才是最重要的。"儘管雙腿跪得發麻,但銀舞仍是不畏不懼的應答如流。
鑒鋒聞言倏地起身來到她跟前,彎下腰與她雙眼齊平,攫著她的下頷問道:"你這是在批評爺兒我嗎?"
"民女當然不敢,只不過將軍問,民女才回答。"他的手勁不輕,疼痛讓銀舞的聲音終於不若適才的平穩。"若是民女的答案不稱將軍的心意,那麼民女願意告罪。"
"很好、很好,我始終沒有看錯人。"甩開她小而巧的臉,任由她跪在原地,鑒鋒步至剛剛她倚窗賞梅的位置,不發一語。
讓寂靜不斷地在這間小小的房內迴旋再迴旋……
銀舞的執拗讓他的掠奪之心更加濃烈,這世問竟有這樣奇特的女人,有著嬌弱纖細的外表,但內心卻住著一個剛強的靈魂。
就算是再能自持的人,長時間處在弱勢的寂靜之中,也會出現不安的情緒,於是銀舞按著跪得發麻的雙膝,打破了房內的寂靜。
"請問將軍對我父兄的處置,已經下好決定了嗎?"
"決定是下了,不過能不能救你父兄,還得端看你的決定。"鑒鋒的嘴角微微勾起,得意的神色盡現。
因為方銀舞無法維持她那顆平靜的心,也因為他手上的籌碼比她多,所以這場對手戲敗的人注定是她。
"民女不懂,民女一直以為掌握著生殺大權的是將軍。而不是民女。"
隱約之中,銀舞有一種被追逐的感覺,就像貓捉老鼠一般,不過理所當然的將軍是貓,而她不過是那只等著被捉的老鼠。
"沒錯!但爺兒我也願意讓你有個選擇,以免你說我不近人情。"鑒鋒緩緩的回過身,居高臨下的凝視著她。
"還有一線希望!"這是第一個竄人銀舞腦海中的念頭,她興舊的抬起頭來,眼眶兒還帶著點喜極而泣的淚光。
可是當她看到他眼中那抹惡質的嘲諷,她的心又倏地冷了下來,她知道他不可能這麼簡單就放過她。
從這幾天她和王羽的對談中,她知道了一些關於將軍的事情,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絕不輕饒得罪過他的人。
所以想必這個選擇絕對不會是什麼好的選擇,但除了這個他給她的選擇之外,難道她還有別的路走嗎?
"將軍有什麼條件?"隱去心頭的忐忑,銀舞淡然的問。
"只要民女辦得到,絕對全力以赴。"
"條件很簡單!"鑒鋒勾起一抹邪惡的笑容,從容地自懷中揣出一張薄薄的紙,然後一把將它扔至她的面前。"只要你願意簽了它,你的父兄就可以獲得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