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是娶了,不過你大娘死了。」壓根就不想瞞著自己這個看似小,但其實挺老成的兒子,東方敬亭實話實說。
「死了?!那倒也無所謂。」他聳了聳肩,不甚在意的說道。
死了娘子也就算了,雖然這麼算來娘吃虧了些,但倒也不必和個過往的人計較了。
「什麼東西無所謂了?」東方敬亭不解的望著人小鬼大的兒子。
「沒啦!沒什麼啦!」為免事跡敗露,他小小的頭頓時搖得宛若博浪鼓似的。
瞧他那鬼靈精怪的模樣,東方敬亭忍不住的莞爾一笑。「念亭,先跟爹回客棧去,好嗎?」
「那娘呢?」他回頭瞧了瞧緊閉的大門,孩子氣的臉上終於染上一抹不安。
「相信我,她等會就會尋來了。」很顯然的,那女人似乎還沒有發現她兒子不見的事實,所以才會這麼久都不開門。
既然這樣,他也懶得在這邊等,反正她終究是要來同他說個清楚仔細的,他不如趁這個時間,回客棧好好的想想往後該怎麼做吧!
牽著兒子的小手,東方敬亭向來嚴肅的臉龐不經意的染上一抹滿足的笑容。
「噗……」一口美酒就這麼硬生生的給噴了出來,風獨悠瞠目結舌的望著眼前的一大一小,著實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你……你……你剛剛說了什麼?」
「我說這是我的兒子,東方念亭。」
「你再說一次?」原來不是自己耳背,東方敬亭真的是這麼說的。
「他是我的兒子,這樣夠清楚了吧!念亭,叫風叔叔。」懶得理會風獨悠瞠目結舌的白癡樣,他索性清楚明白的再說了一次。
但他那銳利的眼神彷彿是在警告著風獨悠別再問第三次,否則後果自負。
「風叔叔。」念亭乖巧的喊道,一雙小腿踢啊踢的,眼兒卻是連掃都沒掃向風獨悠一眼,只是巴巴的望著門外。
「你快點說吧!他怎麼來的?」一雙眼閃著濃濃的好奇,想不透向來正經八百的東方敬亭怎會突然蹦出一個兒子?
呵,這一趟杭州之行,還真是沒白跟的了,竟然得知了這麼一個大秘密,真是好玩得緊呵!
「從他娘的肚子裡蹦出來的。」瞪著風獨悠那過分晶亮的眼神,東方敬亭沒好氣的說道。
「我當然知道這小子絕對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我的意思是他娘是誰?」
真是好奇得緊啊!想那體弱多病的若水一直沒能替東方敬亭生出孩子來,原本東方敬亭的娘還擔心著他會無後,結果誰知道這完全是白擔心了。
原來,他早就已經有了個那麼大的兒子。
但兒子的娘是誰呢?這才是地地道道的重點好嗎?
「你管的也未免太多了吧,你只要知道他是我兒子就行了。」
完全不想提起念亭的娘,因為只要一提起她,他就忍不住一肚子的火。
而且要他從自己口中說出當年那個奇恥大辱,只有兩個字,免談!
眼見東方敬亭的嘴閉得跟個蚌殼一樣緊,風獨悠索性將目光轉向孩子,討好的一笑問道:「孩子,你娘是誰?」
「靳雙雪。」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念亭完全當做沒瞧見東方敬亭那警告的眼神,毫不猶豫的就說出了這個名字。
原本握在手中的筷子突地落了地,風獨悠愕然的望向東方敬亭。
怎麼會是她?
兩個八竿子打不著一塊的人,卻偏偏生了個兒子,這其中……
「別問。」隨便想想也知道他想要問些什麼,東方敬亭快一步的警告道。
「拜託,讓我問一下,行嗎?」
「行啊!只要你能替我搞定那個忒難搞的郡主。」別說他不近人情,條件他可是開了出來,要不要接受就看風獨悠自己了。
「鳳漪郡主?!」一陣寒顫之後,風獨悠忍不住的嚥了嚥口水,祈求道:「換個條件,行不?」
「沒得談。」三個字,簡單的扼殺了他心中殘存的一絲絲希望。
「東方……」氣急敗壞的望著一臉肅然的東方敬亭,話都還沒開口說,卻見他一副好爹爹的慈祥笑容,牽起了念亭走出客棧。
哼,這個有了兒子便忘了好友的可惡傢伙,他就不信他無法得知這整件事情的始末,他一定要知道,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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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怎麼辦?
靳雙雪急得是六神無主,活像是一隻熱鍋上的螞蟻在廳內兜來轉去的。
「小姐,行行好你別再轉了,你轉得我頭都暈了。」
「不行。」她還沒想出一個辦法呢。
那個男人究竟是怎麼找到她的,還好死不死的聽到了她與兒子的那番對話,現下可怎麼辦?
他會不會狠心的想要搶走兒子,嗯,很有可能。
因為說書的都嘛是這麼說的,兒子比較重要,娘有什麼重要的,更何況還是一個教他恨之入骨的娘。
不行,她要帶著兒子逃!要不然兒子就要被人給搶跑了。
深吸了一口氣,原本的慌亂無措頓時冷靜了下來,她隨即朝著心翠交代道:「心翠,趕快打包東西。」
「做啥要打包?」她不解的問道。
「一個時辰之內,我們要離開杭州。」
「啊!」瞠目結舌猶不足以形容心翠的驚愕,她傻愣愣的望著主子,活像是她在什麼說瘋言瘋語似的。
「還啊什麼啊,得趕快把念亭兒給找出來,咱們……」靳雙雪的腦中快速的翻轉,不一會已經列出了幾項重點工作。
但她的話聲未落,就聽得心翠驚愕的低呼了一聲。
「啊……」
「你又啊什麼?不是說別啊了嗎?」現在的她哪有時間理會心翠那莫名其妙的驚呼,只是急催著她去辦該辦的事情。
「小姐,我就是來同你說,小少爺他……」
「他又闖了什麼禍是嗎?那個不重要啦,這次的以後再一次修理就行了。」
「不是,是……」心翠急得直要說,可靳雙雪還是揮了揮手打斷。
「別在那邊是啊不是的,東方敬亭找上門來了,我要不快逃,念亭兒一定逃不過他的魔掌。」她兀自叨念著。
心翠終於忍受不住自己的話一再被人打斷,可是重點還是沒說到,她放聲吼道:「小姐,小少爺不見了啦!」
「不見了?怎麼會,方纔我明明還在同他說話的……」突然問住了口,她一雙水眸瞪得老大,一抹子的心慌竄入她的心裡。
念亭他……他是不是被自己給留在門外,和他那個無緣的爹在一起了?
天啊!
靳雙雪低呼一聲,這才終於想起被自己遺忘的兒子,頓時她整個人都軟了。
才計畫著要帶兒子立刻逃離杭州,可問題是兒子現在只怕已經落入人家的魔掌之中。
嗚嗚嗚,怎麼辦?
「小姐……小姐……」望著像是傻了一樣的主子,心翠急得直喊著。
但靳雙雪哪裡還能理會心翠的著急,只見她忙不迭的往門外衝了出去。
不行,得先去要回兒子再說。
心翠傻眼的望著主子像是瘋了似的說要打包離開杭州,一下子又像一陣風似的旋了出去,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還有方才主子說了什麼來著?
如果她沒聽錯的話,是那個東方敬亭尋上門來了,難怪小姐又全都亂了,東方爺果真是小姐的剋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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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只無頭蒼蠅似的,靳雙雪在杭州城內大大小小的客棧尋了大半天。
眼前僅剩的這家可是她唯一的希望了,瞪著龍升客棧的招牌,她拖著酸軟的腳步,一鼓作氣的疾走到客棧的櫃檯前,還來不及喘口氣兒就猛然扯住掌櫃的。
「那……那……」縱然靳雙雪此刻氣喘吁吁,完全沒個大家閨秀的模樣,但終究是個美人胚子,人家掌櫃的當然也就不介意的讓她拉著喘氣。
好不容易她終於順過氣來,急問道:「掌櫃的,你這有沒有住一個姓東方的富商。」
「姓東方的嗎?」掌櫃的沉吟了一會兒,就在她幾乎要失望的時候,他啟口說道:「是有個姓東方的客人,還帶著個小男孩。」
像是見到了魚的貓似的,她的雙眸倏地一亮,原本累垮了的雙肩也在一瞬間挺直了。
就在她正欣喜的同時,掌櫃的下一句話又將她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可那個客人方才結帳走了。」
「什麼?!走了!」也顧不得自個兒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靳雙雪驚嚷,一張臉血色盡失,纖細的身子搖晃了數下,彷彿就要暈了過去。
掌櫃的見狀,好心的伸手想接,可是那眼看就要到手,可以光明正大摸上一把的嬌軟身軀,卻在半途給人截了去。
「你的動作還真不是普通的慢呵!」東方敬亭語帶譏誚的說道。
他早就料到了她會到客棧尋人,可誰知她竟這般後知後覺,花了那麼久的時間才想著了自己的兒子,甚至在他連宅子都已經購置妥當了,才找到這家客棧。
靳雙雪的瞳眸倏地瞪大,一雙原本虛弱的手不知哪來的力氣就往東方敬亭的衣領一揪,然後吼道:「把我的兒子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