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靳雙雪會努力的說服他,可誰知她只是睨了那銀票一眼,便伸手接過。
一等銀票離手,他二話不說的轉身。
「東方公子請留步。」靳雙雪的聲音輕輕軟軟的,彷彿能夠酥入心胸似的。
「靳姑娘還有事?」
「東方公子,我傾心於你是眾所皆知之事,你不接受我不怪你,因為感情這事本就是姻緣前定,想來是你我無緣。」
她這一番話讓東方敬亭的眉頭皺得更緊,這靳雙雪怎麼說也是大戶人家的千金,更該知書達禮,怎麼這般不知羞的說出這番輕佻的話來呢?
濃濃的劍眉揚起,一股子的不悅倏忽竄升。
彷彿知道他的不耐似的,靳雙雪趕緊說道:「事到如今,公子已要成親,我亦不想再奢求,只是希望東方公子能瞧在雙雪一片癡心的份上,與我共飲幾杯水酒,算是紀念雙雪的一片情深行嗎?」
她靈動的水眸一閃而逝的算計沒有入了他的眼,倒是那哀切的軟聲軟調卻在他心裡漾起了一波波的水漣。
「這……」他沉吟著。
他並不是不盡情理的人,人家姑娘家軟下了腰身這般祈求,也只是要求共飲一杯,他真的沒道理不答應。
雖然他不懂她執著的到底是什麼,又為何會看上他這個現下一無所有的窮人,但共飲一杯水酒倒也無妨。
「好吧!」在靳雙雪的屏息中,東方敬亭終於頷首。
她溫柔的臉龐倏忽閃過一絲詭計得逞的狡笑。
呵,魚兒上鉤了!
第二章
皺著眉頭,望著眼前那幾乎像是變出來的,更像是早就有所預謀的一桌子菜,東方敬亭忍不住的蹙眉。
如果說靳雙雪不是早知道他會來,那麼這靳府下人的動作也未免太快。
他不過才堪堪點頭留下來與她共飲一杯,她拍了拍手,然後下一瞬間,那些色香味俱全的美酒佳餚就由方才替他領路的那個丫鬟給送上了桌。
望著那一桌子憑空出現的酒菜,他唯一的結論就是——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她料準了他會因為那疊銀票而找上門來,也料準了他會答應她留下來,那種被人掌握在手心裡的感覺很不好。
可為什麼呢?他忍不住這麼自問。
他雖然向來傲氣十足,可還不至於自戀到認為自己有值得靳雙雪這般大費周章的地方,可她偏生這麼做了。
他不解,抬起一雙銳眸緊緊的凝著她那白皙誘人的臉龐,心中暗自臆測著她的用意。
「東方公子,我敬你一杯。」對於他窺伺的目光,靳雙雪既不閃也不避,只是笑意盈盈的端起了精緻的瓷杯,朝著他點頭致意。
東方敬亭舉杯仰首一飲而盡,讀書人一貫的優雅氣息因著這個舉動透著男人的豪邁。
「靳小姐……」待那辛辣的酒液一路灼燒到他的胃裡,打自方才便沉默的深思一切的他終於開口。
「就在今晚,喊我一聲雙雪,行嗎?」她拒絕姑娘小姐那樣生硬的稱呼。
因為相較於自己等會兒要對他做的事情,這樣的稱呼生硬得可笑,更何況她真的很想聽聽他用那低沉的聲音喊出她的名字。
對他的感情就像是一種魔魅,一旦上了癮,就很難戒去,甚至只要這般瞧著他、聽著他的聲音,對她來說都是一種滿足。
只不過呵,她清楚知道這樣的滿足不該是屬於她的,今夜的共飲只不過是她使計偷來、借來的。
可那又如何,從癡愛上他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不會怨、不會悔了。
哪怕在可預見的將來,他一定會恨她入骨,可只要知道自己存在於他的心裡,儘管只是一丁點的恨意,她都甘之如飴。
「你我本是陌路,喊小姐的閨名似不適當。」冷著臉,並沒有被她的熱情給沖昏了腦袋,東方敬亭謹守禮教的說道。
「那也不需要這麼嚴肅吧!」只差沒翻起了白眼,她當著他的面咕咕噥噥道。
面對這樣隨性恣意的靳雙雪,他忍不住搖頭,露出了不贊同的神情。
怎麼,她是不曾讀過女誡嗎?貿然邀他這個男人共飲已是犯了姑娘家的大忌,怎麼還……
清楚的看見了東方敬亭眼中那抹不贊同與輕蔑,生怕所有的計畫功虧一簣,靳雙雪只好不再堅持,投降般的說道:「好吧、好吧,靳小姐就靳小姐吧!東方公子有話請講。」
「我想知道這一切是不是有預謀的?」
要他直講,他還真的直講,這回倒換成她傻眼,但不一會她卻又笑了開來。
呵,這男人果真是有趣得緊啊,瞧他那一板一眼的模樣,一點迂迴都不懂,想來要不是家中突遭變故,只怕會一路讀書,考取功名,做個死板板的讀書人呢!
他這種人從商,能行嗎?她知道他最近是在風記錢莊中學做掌櫃的,可沒有狡詐心思的他,能夠適應這種充滿豺狼虎豹的商場嗎?
「公子怎會這麼以為?」巧笑倩兮,她把玩著手中精緻的琉璃杯,反問道。
「小姐的行為舉止,還有那氣定神閒的態度,讓我不得不這麼認為。」話聲才落,他又仰首將杯中又注滿的瓊漿玉液一飲而盡。
不知怎地,望著她的笑容,東方敬亭總覺得心中蕩漾著一股煩躁,他不由自主的想藉著那香醇辛辣的酒液,平撫這異樣情緒。
「如果我說是呢?」靳雙雪聰明的不予以正面答覆,以問制問。
「如果是的話,那麼我該離開了。」他冷肅的臉龐瞧不見一絲方才曇花一現的善意,一雙炯眸只是冷淡的瞧著她。
「那如果我說不是呢?」她又問。
「我一樣得離開了,方纔我許諾的是喝一杯,現在幾杯酒都已下肚,承諾既然已經兌現,留下來還有什麼意義。」
莫名其妙的,他的心頭逐漸因為她的笑靨而浮現了一絲的不安,彷彿即將發生什麼他所不能掌握的事。
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更覺得她那緊凝著他的燦亮眸光彷彿在算計些什麼似的,讓人好生不安。
想起明早的親事,再想到等在家中的娘親,他當下放下酒杯準備起身。
「何必這麼急著走?」不由自主的,留人的話就這麼衝口而出,他肯給她的僅是這少少共飲幾杯酒的時間,靳雙雪怎捨得。
更何況,他人一走,不就沒戲唱了,所以她一定得留下他。
一雙柔荑就這麼罩上了他的手背,企圖阻止他想離開的想法。
可東方敬亭不理,濃眉皺得死緊,大手一揮,絲毫無沒半點憐香惜玉的打算揮去她的手。
就在他的手揮上她的同時,原有的力道驟然消減,一股暈眩硬生生的襲來。
倏地伸手按住額際,他甩了甩頭,企圖甩去那種暈眩感,但卻沒有絲毫的效用,反而讓他的身子也跟著搖晃起來。
「你怎麼了?」望著他略顯蒼白的臉色,靳雙雪心知是那三杯醉發生了功效,但她卻不動聲色的問道。
「我的頭好暈。」終於忍不住暈眩重重坐回了椅子上,他的視線竟開始朦朧了起來。
「你是不是頭很暈?」她揚高了音調,但眸中那抹再也無法隱藏的狡黠卻落入了東方敬亭的眼簾。
他露出一抹恍然大悟的神情,怒瞪著她喝問道:「你在酒裡動了手腳?」
他不斷的深呼吸著,努力與那陣陣襲來的昏眩感抗衡,可卻是徒勞無功。
「我沒在酒裡動手腳,只不過你方才喝的是三杯醉,只要喝三杯就醉的燒刀子。」她輕描淡寫的道,試圖證明自己的「清白」,不過卻換來他的勃然大怒。
「你……」怒氣飛快的上揚,厚實的一掌重重地擊上了桌面,震得擺置其上的杯盤全都跳了起來。
被他猙獰的臉色給嚇了一跳,向來天地不怕的靳雙雪也忍不住的瑟縮。
她向來是個意志堅定的姑娘,從來不曾後悔自己做過的事,可現在望著他的怒顏,她卻多少有些後悔。
可是頭都剃了一半,焉能不再剃下去,再說這可是她唯一的機會呢!
她敢肯定的說,在未來的四、五十年內,像他這樣驕傲的男人,必定對她恨之入骨。
「你先別生氣,你愈生氣,那酒氣在你的週身運行得愈快,你會愈難受的。」靳雙雪試圖軟言勸道。
「你……」東方敬亭的眼眸射出殺人的厲光,就在她以為他會跳起來掐死她,甚至已經做好逃命的準備之際,他原本僵著的身子卻突然軟倒,整個人趴上了桌面,一動也不動。
「呼!」見他那醉癱了的模樣,她忍不住拍了拍胸口,然後小心翼翼的趨前確定他處於不省人事的狀態,這才安了心。
跟著她快速的招來一直躲在一旁的心翠,兩個人七手八腳的將他拖進房內。
「小姐,你真的確定要這麼做嗎?」望著那個被安置在榻上,雙手被絲繩給繫在床頭上的俊逸男人,心翠憂煩的輕問。
「再確定不過了。」她並沒給自己留上一絲絲的後路,那一雙白皙的小手已經開始卸去東方敬亭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