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試著冷靜地在這場遊戲中找尋平衡點,思索如何能讓自己在達到目的後,還有機會全身而退。
「很簡單,嫁給我,幫我生個兒子,鄭氏就會是你的。」東方天野也不迂迴,直接說出自己的條件。
在見到她後,他發覺自己對她的興趣有增無減,更堅定他當初欲讓自己的兒子從私生子變成婚生子的主意。
這個條件讓靳雪苓倒抽了一口氣,不敢相信的直視著他。「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婚姻應該不在我們交易的範圍之內。」
「沒錯,當初的條件的確不包含這個,可是我改變主意了。」他話說得理直氣壯,反正現在他是佔有優勢的人,如果不善加利用,就枉費他縱橫商場的經驗。
所謂「無奸不成商」,他正巧捉住她的死穴,當然能夠予取予求。
「你……」他臉上那副胸有成竹的神情,激起了隱藏於靳雪苓血液中的反叛因子,她現下所有的心念只剩想要抹去他自信的笑容。
「我拒絕答應這樣的條件。」不顧後果的說出答案,她不讓自己有後悔的時間,再次起身往門口走去。
「希望你不會後悔自己的決定,屆時,你所付出的代價可能就不僅只於此了。」
他並不訝於她這樣的表現,因為他早已看出在她柔順的外表下有一顆倔強無比的心。
若不是如此,照片中的她也不會這樣吸引他的注意。
但是他也相信,不管她怎樣掙扎,最終還是得要求助於他,所以他願意再給她一些時間。
噙著誓在必得的笑容,目送著靳雪苓纖細的背影離去,東方天野心中對於她的激賞,在她倔強的表現下又增添了一分。
帶著慌亂的心情「逃出」那棟大得嚇人的別墅,靳雪苓沒有片刻耽擱的直奔回家,當那股熟悉感包圍她的週身,她終於覺得安心。
將自己重重拋上柔軟的沙發後,慌亂的心情逐漸的平靜下來,理智戰勝情緒化的反應,充塞心間的雖然有著微微的遺憾,卻沒有任何後悔。
畢竟面對那種充滿優勢的男人,他的舉手投足都帶有致命的吸引力,她知道自己沒有把握可以抗拒,所以選擇了逃走。
她要的是一個可以幫助她報仇的人,而不是像東方天野那樣充滿魅力,像是包著糖衣的毒藥般的男人。
在母親無情的教導下,她不相信這世上真有愛情的存在,所以她亦不願墮落在男女情愛的深淵之中,因為她知道那其中有的痛苦遠遠多於快樂。
也因為如此,她有別於其他同年齡的女孩一般渴望愛情的出現,甚至逃避任何可能成為愛情的情感。
很早以前,她就發誓自己要理智且平靜的過完這一生,不貪情亦不求愛,因為從父親身上,她明瞭愛情其實是天底下最足以使人致命的毒藥。
就像父親愛上自私的母親,所以一輩子脫離不了母親的控制,只好違反自己淡泊的個性追求名利,可是到頭來,仍得不到母親的真心,甚至死在母親的冷嘲熱諷之下。
由此可見,愛情這種東西能避則避,否則下場肯定會很淒慘。
剛剛她就是察覺自己一向平靜無波的心竟在見到東方天野的瞬間,開始有了不一樣的情緒,而差點失去方寸。
本能的,她認定了東方天野的危險,所以不得不逃開他,不管今天的會面是不是一場無聊的惡作劇,甚或他真想要借由這樣的方式生個孩子或找個妻子,都已經與她無關。
就算他真有本事能替她達成心願,但他索取的代價不謂不小,甚至是她負擔不起的,所以……
輕歎了一口氣,她心想,將今日的遭遇拋諸腦後也許會是最好的選擇。
反正她還年輕,多的是機會報仇,犯不著去招惹一個這樣危險的人物。
經過長久的省思與沉澱,靳雪苓終於對自己自絕報仇機會的舉動感到釋懷,跳脫思緒的泥沼,猛的抬頭,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在哀悼自己的衝動。
搖了搖頭,她自沙發上一躍而起,準備到廚房裡找些食物慰勞被自己折騰了一天的胃,沒有想到步伐還未跨出,電鈴選在此時大剌剌的響了起來。
皺了皺眉頭,本想不予理會,但門外的人就是不肯死心,一陣陣震天價響的鈴聲響個不停,逼得她只好前去開門。
門才一拉開,靳雪苓剛剛放鬆的心情頓時再次武裝起來。
「你來幹麼?」冷著一張臉,橫著身子擋在門前,靳雪苓顯然非常不樂意看到來人。
「來看看你啊!」張翠英像是沒有看到女兒憎惡的眼神,理所當然的道。「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沒有這個必要。」冷冷的拒絕她的請求,靳雪苓對於她的厚臉皮非常不以為然。「我這間小廟容不下你這尊大菩薩,你請回了。」
她真的不能理解,她怎麼還可以這樣若無其事的來到這裡,好像之前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雪苓,別這麼冷漠好嗎?好歹我也是你的母親。」陪著笑臉,張翠英柔聲說。
她的話沒有使靳雪苓的態度軟化,反而激起她心中的憤慨。「我沒有這樣的母親,你也不配做我的母親。」
尷尬的笑意凝結在張翠英的臉上,怒氣隨之顯現,但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她隨即再次笑開一張臉,側身硬是擠進屋內。「哎啊!再怎麼樣我們的血緣關係還是斬不斷的嘛!」
「從你帶著你的男人在這裡氣死我爸之後,我就不再承認你是我的母親。」雙手環胸的看著自在落坐的她,靳雪苓的語氣更加的冷淡。「如果沒有什麼貴事的話,你可以離開了。」
「雪苓,你別這麼說,那次我並不是存心要惹你爸生氣的,只是吵架總是沒好話,我也沒有想到他就這麼走了。」想著自己來此的目的,張翠英隱忍著怒氣說。
看來是請不走這尊大菩薩了,靳雪苓只好捺著性子問:「你來到底有什麼事,乾脆明說了,不用這樣拐彎抹角。」
「這……」她冷淡的態度,讓張翠英不知該怎麼開口,但想到臨出門時,新任老公的殷殷交代,只好硬著頭皮說:「是這樣子的,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叔叔的意思是,為了你的幸福,他想要替你介紹一個男朋友。」
哼!果真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動腦筋動到她的身上,難道她不知道自己已經恨他們入骨,怎可能接受他們的「好意」。
「不必了,替我謝謝他,我現在不缺男人,尤其是他介紹的男人。」靳雪苓不留情面的回絕張翠英的提議。
即使是沒有智商的人都可以猜想得到,他們絕對不會真是因為擔心她的未來,才想要替她介紹男人,百分之百是因為他們有圖於別人,才會希望用她去進貢。
「其實我們也是為了你好啊!你一個女孩孤孤單單的,工作賺的錢也沒多少,不如快找一張長期飯票。」張翠英揮舞著塗著血紅指甲油的雙手,以高亢的音調道。
「你放心,我不會餓死的,更何況我就算要賣身,也不會賣給你們介紹的人,你可以請回了。」
張翠英聞言皺起眉頭,褪去臉上的笑容,不悅的指責她。「你怎麼這樣說,我又不是要叫你去做雞,我只是要幫你找個丈夫罷了。」
「我自己的丈夫我自己會找,不勞你費心。」面對著她的指責,靳雪苓完全不以為意,反正她早就不承認自己和這個勢利的女人有關係。
「你以為我很喜歡管你嗎?要不是你繼父的公司發生危機,我才不願來你這窮酸地方!」她刻薄的性子在靳雪苓斷然拒絕後,再也沒有任何的隱藏。
「原來如此。」靳雪苓的臉上浮現一抹瞭然的冷笑,果然不出她所料,一向對她不聞不問的母親突然熱忱的來探訪她,為的還是另外一個男人,心中的悲哀和憤怒又多了幾層。
想必這就是那天父親和她起爭執的原因。
從小父親便疼她如命,當然絕對不可能同意母親這種近乎賣女的行為。
對張翠英的恨再次在靳雪苓的心中發酵著,含恨的眼神瞪向虛偽的她。
「什麼原來如此?」張翠英迴避她帶著恨意的眼神,有些心虛的問。
「想來『賣』了我能為你帶來不少好處吧?否則你又怎會三番兩次紆尊降貴的來到我們這間小公寓,甚至不惜逼死了爸爸。」
冷嘲熱諷中,靳雪苓的心中對眼前的女人再無半絲的母女之情,她可以原諒她被虛榮主宰了生命,但卻不能原諒她竟因此傷害她至愛的父親。
「你不要亂說,你爸是心臟病發死的,我可沒有逼他什麼,更何況我和你繼父也只是希望你能嫁個好丈夫,衣食不缺而已。」尷尬地迴避她清明的目光,張翠英兀自強辯。
「是嗎?」恨意再也無法壓抑威脅著要衝破理智的藩籬。「我看是為你自己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