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給他,你沒有必要給他這筆錢。」在見到滿面心急的東方天野的震撼過去,靜默不語的靳雪苓終於開了口。
「錢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東方天野深情的眼神直勾勾的投射在她的身上,深情的道。
「我的命並不值兩億,更何況我還不起。」她搖了搖頭,絲毫不在乎那把白晃晃的刀子,再次在她雪白的頸項上劃出幾道血痕。「他要我的命就讓他拿去,反正我也不在乎,何必讓他予取予求呢?」
她拼了命保留的最後一點尊嚴,早在張翠英和鄭遠雄闖進來時,被丟在地上任人踐踏,所以強留下這條命又有什麼意義,不過是一個行屍走肉罷了。
看出她眼中閃過的絕望,東方天野的心一緊,朝著她低吼道:「你要是敢輕視自己的生命,上天下地我都不會原諒你。」
「你……又何必?」無意識的重咬著自己的唇,直到血的腥味在口中散開,她才發現他的話帶給自己多大的震撼。「我不值得呵!」
「值得的!不管我們的相遇是為了什麼,重要的是我愛你啊!」完全沒有以往的高高在上,東方天野不避諱的在所有員工的面前說出自己的愛意。
靳雪苓聞言一怔,一陣陣的感動就這麼湧上心口,但瞥見旁人那帶著羨慕和嫉妒的眼光時,她的感動又硬生生的被一把抹去。
如果自己在此刻接受了他的愛,那麼她必定會在他的愛和自己的自慚形穢中枯萎,所以她不能接受。
「對不起,我愛不起你。」帶著決絕的目光瞥了東方天野一眼,她徹底的拒絕他那濃烈的愛。
她不讓任何人有反應的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捉住鄭遠雄持刀的手往自己的脖子上帶。
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一跳,鄭遠雄在刀子劃上她頸項時,反射性的將自己的手往後抽去。
即便如此,傷害還是造成了,那把亮晃晃的刀子就在靳雪苓的脖子上劃出一道約十公分長的傷口,血以駭人的速度自她的脖子源源流出。
鄭遠雄被這種狀況嚇呆了,驚駭的丟下刀子,不知所措的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要死的……」
匡一聲,刀子落地的聲音震醒了被剛剛那一幕嚇傻的眾人,也讓東方天野發出心痛的嘶喊。
他衝上前去抱起癱軟在地的靳雪苓,用手緊緊的捂著傷口,卻怎麼也阻止不了那鮮紅流失的速度。
知道她的生命力正一點一滴的流失,東方天野不知所措的轉過身,著急的對著身後的眾人喊道:「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別這樣!」這是第一次,靳雪苓的手主動的撫上他的俊容,企圖平撫他的慌張。「這是我最好的歸宿,我配不上你,卻不由自主的對你交了心,又忘不了自己的自卑,所以離開才是我最好的選擇。」
「不……」低吼一聲,東方天野搖著頭,放聲喊道:「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快速的失血讓靳雪苓的臉色變得蒼白,但一抹解脫的笑容始終掛在她臉上,不曾消失。
「我相信你是愛我的,但我卻要不起你的愛,如果有來生的話,希望我們有一個更美好的相遇。」
虛弱的許下下一世的承諾,她心滿意足的偎在他寬闊的胸懷中,閉上雙眼任由黑暗將她籠罩,等待死神的降臨。
「我不要下一世,我要的是這一世的你。」看她緩緩的闔上美眸,他昔日的冷靜早就全數抽離。
等不及尚不見蹤影的救護車,他倏的抱起逐漸陷入昏迷的她,匆匆的往電梯走去,空白的腦海中只浮現一個念頭——救活她。
他一定要救活她,他不能失去她,即使她不能接受他的愛,他依然希望她能好好的活在這世上。
「別死,我不准你在偷了我的心之後,卻什麼也不給的死去。」東方天野喃喃的在靳雪苓的耳邊說著近似威脅的話語,只是那霸氣依舊的命令卻摻入許多的恐懼。「即使你就此死去,上天下地我也會把你找到,要你償還你欠我的。」
「喂,你知不知道這病房裡躺著的人是誰啊?」剛來這兒兩三天的實習小護士在經過一間總是關著門的單人病房前,好奇的問著自己的學姐。
這是一間非常著名的貴族醫院,因為看診金非常昂貴,所以來這兒看病的病人非富則貴,總有一大堆的訪客,惟獨這間病房的病人例外。
每天除了一個氣勢十足的大帥哥之外,幾乎沒有看到她有什麼訪客,但院方對她十足禮遇,讓小護士好奇不已。
「你不知道嗎?」被喚作學姐的護士對於小學妹的問題,顯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躺在裡頭的女人可是最近被八卦雜誌吵翻天的女主角,整個護理站的人都知道她是誰,對她的際遇嫉妒又羨慕不已,而她的小學妹竟然不知道她是誰。
「她很有名嗎?」學姐的話讓小護士更加好奇起來,她平常負責的只是一些簡單的換藥工作,所以從來沒有機會進到這間全院最昂貴的病房。
「你都不看電視或雜誌的啊?」小學妹的問題讓學姐的表情神氣起來,她得意的對著小學妹說:「她啊!就是那個東方天野的情婦,聽說東方天野花了好幾億買下她,甚至還幫她整倒鄭氏企業,對她寶貝得不得了。」
言談之間帶著點輕蔑和濃濃的羨慕,她完全忘了院方不准她們談論病人私事的規定,就這麼在走廊上大放厥詞起來。
「真的嗎?」經學姐這麼一說,小學妹似乎有些印象,她有些不敢相信的問:
「這裡頭住的真的是她嗎?」
「當然是真的啊!」小學妹崇拜的眼神讓護士忘了自己是誰,說話的音量更是大了起來。「她讓東方天野弄倒她繼父的公司,結果被她繼父一刀劃傷了脖子,失血過多的她在鬼門關外走了一圈,最近病情才穩定下來。」
「哇!」小學妹驚訝的低呼一聲,想不到更有這種事,她還以為那些雜誌都是經過誇大渲染的呢!「她真的這麼狠啊?連自己的繼父都不放過,真的是最毒婦人心。」
「對啊!她……」隨著兩個人愈走愈遠,說話的聲音也愈來愈小,直到她們成為走廊盡頭的兩個黑點,那帶著惡毒的批評才完全聽不見。
白色的病房中,剛剛醒過來的靳雪苓靜靜的傾聽來自那兩個護士的批評,淚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掉了下來。
原來,這就是世人對她的評價,一個惡毒得連繼父都不放過的蛇蠍女。
無奈的修澹笑容摻雜著兩行清淚漾在她蒼白的頰上,一顆心因為這番話而縮得更深。
門悄悄的被推開,捧著一束紅玫瑰的東方天野自門外閃身進來,輕巧的動作帶著憐惜,就怕吵醒自己好不容易救回來的愛人。
但當那熾熱的眼神對上靳雪苓頰邊的淚痕,一股憐惜和不知所措徹底的攫住他剛硬的心。
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衝上前去,輕柔的拭去她頰邊的淚。「怎麼哭了,是不是傷口痛?要不要我叫醫生來?」
抬眼望了眼他那溫柔中帶著焦急和疼惜的神情,靳雪苓的自卑更濃,淚也落得更凶了。
他是那麼的高高在上,她怎麼配得上他呵?如果她接受了他的愛,他是不是也得和她一樣接受世人的訕笑?這樣的想法讓她的淚掉得更急。
「你先忍耐點,我這就去叫醫生。」眼見她的淚珠兒愈掉愈多,東方天野的心疼和著急更深,二話不說的就要轉身去叫醫生,但卻被她拉住衣擺,阻止他的離去。
「我沒事,傷口也不痛。」感受到他那溢於言表的疼惜,靳雪苓勉強自己擠出一抹笑。
她不配擁有他這樣的深情,她只是一個遭世人唾棄的女人,而她不要他也遭受到這樣莫名的責難。
「那你是怎麼啦?」她的話讓他稍稍的安了心,但仍不放心的詢問著她的淚所為何來。
「只是覺得累了,沒事的。」她收起奪眶的淚,以淡漠回應他的焦急。
她多想就這麼撲進他的懷裡,感受他的溫暖,可是她不行,因為她沒有那個資格。
察覺到她的逃避和退縮,東方天野精明的眼神在那蒼白的面容上來回梭巡幾遍,最後選擇了什麼都不說。
他知道雪苓的心結,然而卻不知該如何打開,讓她敞開心胸來接受他的感情。
「好吧!既然這樣,那你再睡一下,我陪你。」二話不說的脫去皮鞋,他爬上那張白色的病床,將她擁入懷中。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就這麼保護著她,不再遭受任何的傷害。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除去她的自卑,讓她明白自己的珍貴。
如果可以……
面對他的溫柔,靳雪苓沒有掙扎,就這麼靜靜地任他抱滿懷,但心仍是封閉的。
東方天野再次伸手撫向西裝外套口袋中的那張薄紙,他微歎一口氣,心中已經有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