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雲愣了愣,「怎麼……三表妹不在莊裡嗎?」
「在呀!」
「那為什麼連大表哥都見不到她?」佟雲困惑地問。
「很簡單,」沙少卿負手踱到窗邊望著山莊後方。「妹夫去世後,三妹就把自己關在後莊的沁園裡,不許任何人去找她,也不見任何人了。」
「怎麼……」佟雲錯愕地優住了。「怎麼會這樣?」
「她獨自一人在沁園裡種點菜、養幾隻雞,唯一伴著她的只是妹夫的牌位和妹夫給她的回憶,她準備就這麼清淡的過一生了。」
「可是……」佟雲不知所措地搖著腦袋。「可是姨父怎麼會讓她這麼做?」
沙少卿吁口氣喟歎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上回佟震說妹夫死了,結果三妹就偷偷跑去找骷髏幫,說是要報仇,其實是要找死。這回,爹就只好允諾她,只要她不死,爹什麼都可以答應她羅!」
「找……找死?」佟雲驚嚇得連說話都給巴起來了。「怎麼我……我都不知道?」
「這事只有爹和我們幾兄妹知道而已,我們沒說,你當然不曉得羅!」
「那……那……現在怎麼辦?」佟雲已經被沙少琪曾經意圖尋求解脫之事,和目前的狀況搞得腦筋有點爛糊了。「這樣……這樣就跟計畫不合了呀!」他喃喃自語道。當然,他只是在問自己,並不是要講給任何人聽的。
但是,沙少卿聽到了,而且大大一愣。
計畫?
什麼計畫?
他正想問,佟雲卻不打自招了。「這樣他裝死有什麼用?」自然,依舊是隸屬於自問的話。「我見不到表妹也沒轍呀!」
裝死?!
難不成……
不假思索的,沙少卿立刻拎著佟雲的衣領就往沁園飛奔而去。
「大……大表哥,幹什麼呀?」
「少囉唆,見了三妹後,你最好說老實話,否則……哼哼!」
佟雲心虛地縮了縮脖子。「什……什麼老實話?」
「你自己心裡有數!」
果然,還是讓沙少琪自己來審問比較快些,因為沙少琪一碰到濮陽南的事,就很容易發瘋,而她要是一發瘋,恐怕連沙正嚴都要畏懼幾分。
「裝死?他居然給我裝死?」沙少琪既震驚又憤怒地尖叫道:「而且還讓我親眼看到我的夫婿『死』在我面前!」
胸脯劇烈的起伏,沙少琪臉色鐵青,這是她發飆的前兆。
「好、好、好,你竟然敢在我面前殺了我的夫婿,那我就要追緝你!你這個該死的殺夫仇人!」
第七章
「……為什麼他不能相信我呢?為什麼他就是不相信我是真的愛他的呢?為什麼他不能像你們那樣自私一點呢?為什麼不能稍微替他自己設想一點呢?為什麼他……」
皇甫雷突然一個大旋身避開老遠,同時大喝一聲,「住手!」
滿臉悲憤之色的沙少琪踉蹌一步收回七掌,始終呆立在一旁聽著沙少琪哀訴心聲的濮陽南這才回過神來,飄身過去扶住她,神情滿是苦惱無助。
而四周那些看熱鬧的女人們有的是滿頭霧水、有的是若有所思、有的則是一知半解,可是,她們都有共同的默契——這件恩怨她們只能旁觀,不能插手。不過,千萬不能叫她們避開就是了,這麼有趣的事,怎能不讓她們分享呢?太殘忍了吧?
皇甫雷瞇著眼瞧了沙少琪片刻。
「告訴我,三妹,你成親了嗎?」
「是的,我成親了,」在濮陽南的安撫下,心情漸趨平靜的沙少琪毫不猶豫地回道。「我嫁給了一塊牌位。」
幾聲女人驚呼倏地響起。
「那麼……」皇甫雷面無表情地淡淡道:「又是哪一位值得三妹委屈家給他的牌位呢?」
沙少琪眨了眨眼,大拇指突然往後一比。「他就是『先夫』!」指的正是一臉尷尬的濮陽南。「不過,他也殺了我的夫婿,所以,他也是我的仇人!」她頑皮地又多加了兩句,也不管是不是會搞得人家一頭霧水。
嘎?啥米?周圍那些女人面面相覷,不太了她到底在說什麼?
皇甫雷雙目暴睜。「他?你居然嫁給了他?」
「沒錯!」沙少琪說著,惡意地瞇了瞇眼。「而且,他也領悟了狂天十一劍和狂心十八掌喔!」最好能就這樣氣死你!
差一點點!
從未在任何人面前流露過內心真正情緒的皇甫雷,那張斯文俊秀的臉在剎那間便突然化為厲鬼般猙獰。「你是說,他不但得到了你,也得到了狂天劍法和狂心掌法?」他一個字一個字從齒縫裡擠出來。
四周那些女人全都驚訝得張開了嘴。難道……難道沙少琪所說的那些關於皇甫雷的話都是真的嗎?她們開始面面相覷,而後竊竊私語,適才若有所思的人現在全都一副肯定的神情。
至於沙少琪,她一見皇甫雷氣得鳥都歪了,不由得樂開了嘴,適才的憤慨早被拋到九天雲外去了。
「你很聰明嘛!」
皇甫雷又看了沙少琪一會兒,沙少琪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然後,他又緩緩地將狂暴的視線拉到濮陽南臉上,陰沉狠酷地盯住他半晌,濮陽南則回以一貫親切和善的笑容。
「你不但壞了我的事,而且還搶了屬於我的東西,你說我該如何處置你才好?」
濮陽南連嘴巴都還沒張開,沙少琪的嘲諷便搶先譏了出去。
「喂、喂!天底下最不要臉的人就屬你了,什麼叫屬於你的東西?別人家的東西請別亂點名行不行?你要屬於你的東西也沒問題,鬼刀山莊裡所有的茅坑都是屬於你的,請你別搞混了好不好?」
「那麼告訴我,他憑什麼得到你?」皇甫雷仍然緊盯著濮陽南,嘴裡問的卻是沙少琪。「因為他幫過你們沙家嗎?」
沙少琪哈了一聲。「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她哼了哼。「他憑什麼得到我?告訴你,就憑他愛我,而我也愛他,就這麼簡單!而且,走到哪裡我都敢大聲的這麼說,因為我愛他,所以我嫁給他,完全沒有其他任何因素,明白了嗎?」
也不曉得他究竟明白了沒有,皇甫雷只是又盯著濮陽南好半天後:
「你領悟了狂天劍和狂心掌是嗎?」
濮陽南先瞥了沙少琪一眼,而後才頷首。「是。」
「好!」皇甫雷猛」點頭。「那我們現在就來比一場,如果你贏了,皇甫雷就此對三妹死心,往後絕不再打她的主意;但是,如果我嬴了,你就要跟我走,隨我處置!」
沙少琪一驚,正想反對,濮陽南卻一把握住了她的肩頭,她回首,他點頭;她皺眉,他回以燦爛的笑容。她對他那帶點稚氣的笑容最沒轍了,但是,這回攸關他的生命安全,她還是必須硬起心腸來視若無睹。
她依然堅決的搖頭。
所以,他動作迅速的點了她的穴道,讓她只能看、不能動,連出聲都不行。他知道有峨媚派和神鳳幫的人在,皇甫雷是不敢對沙少琪亂來的。
「可以。」濮陽南答應了。他在賭,為了沙少琪往後不再受皇甫雷騷擾,他願意拿自己去賭,他不在乎自己會如何,只希望沙少琪能平平安安的無災無難。
於是,在沙少琪焦急憤怒的眼光下,濮陽南和皇甫雷一上手,就用最厲害的招式對上了,雙方都有意以最快的速度分出勝負來,當然,在這種情況下,常常必須使用險招,甚至同歸於盡的招式。
最後,他們果真以硬碰硬的方式結束了這場爭鬥。
皇甫雷輸了,他多挨了十七掌,而且,他的內傷比濮陽南嚴重。
他會輸的原因在於他無法完全領悟鬼刀絕掌的口訣,所以,他才會那麼急著想要狂劍、狂掌的口訣,而濮陽南卻是完全領會了狂掌的精髓。另外,濮陽南所習的內功也比他上乘,輕功更是傲誇當世。
因此,皇甫雷輸了,他踉踉蹌蹌地回山莊去了。
濮陽南抹去自唇角溢出來的血,這才過去點開了沙少琪的穴道。沙少琪一聲不吭的直接搭上他的腕脈,而後嬌軀一轉,來到鳳九菁面前,低聲下氣地要求道:「鳳幫主,可以借匹馬嗎?他受了內傷,不方便施展輕功。」
濮陽南的傷勢雖然沒有皇甫雷那麼重,卻也不輕。
面冷心熱的鳳九菁立刻點了頭,沙少琪道聲謝後,馬上把濮陽南抓上馬,朝城鎮方向奔馳而去。
望著他們消失的背影,峨媚派和神鳳幫的女孩子們心中皆不約而同地都想著同樣的想法。
好奇怪的夫妻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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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的雅房裡,沙少琪把煎好的藥吹涼了才給濮陽南喝下,然後要濮陽南躺下休息。但他卻不肯,而且,陪著笑臉握住了她的手。
「你在生氣?」他小心翼翼地問。「很生氣?」
沙少琪斜睨了他半晌,而後歎息。「我是氣,氣你從來不為自己多想一點,可那又如何呢?就算我活活氣死了,你還是我行我素,還是只為我想,不為你自己想,我啊!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