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家六口冷冷地瞪著他,一語不發。不過,在這種時候,就算罵啞了嗓子也是拿他沒轍的。
「我不知道上回是誰救了你們,不過……」皇甫雷微微一笑。「這回想要救你們,可就沒那麼簡單了,光是要進鬼刀山莊,就不像上次那麼容易,何況,那鎖鏈非刀劍所能斬斷,亦非掌力或內功所能震壞,鎖鏈上的鎖除了我身上的鑰匙之外,也無人能打開,所以嘛……」
皇甫雷閒閒散散地踱開兩步。「我可以很放心的上毒龍堡那兒催促毒龍堡堡主動作快一點,或許婚禮能提前也說不定,而我爹呢!也可以放心的去參加點蒼派掌門人的壽宴。你們應該知道,如果能先得到那些老頭子的支持的話,將來鬼刀山莊想要統領武林,可就容易得多了,對吧?」
他的唇角微微翹起得意的笑容,「好了,既然你們都瞭解了,那我要告辭了。」說著,他爾雅的一揖。「放心,如果又有人來救你們而被擒的話,我會吩咐手下帶他來這兒,讓你們好好謝他一下,等我回來之後再宰了他。」語畢,皇甫雷就悠然地離去了,只餘下一個守衛無聊的丟著骰子玩耍。
沙家六口齊齊的退到牢房角落,沙正嚴首先無奈地低語。
「除了濮陽南和我們之外,沒有人知道皇甫雷父子的真面目,現在,濮陽南又傷得那麼重,這回恐怕沒人來救我們了。」
「該死!那個笨蛋也不曉得跑到哪裡去了,」一提到濮陽南,沙少琪就忍不住又氣又焦急地開始咕噥個不停。「會不會倒在哪個無人地帶沒人看護、沒人照顧,甚至……甚至任由野獸……」
「別說了!」沙少卿喝叱。「濮陽南是個好人,上天不會這樣虐待他的!」
「可是……」沙少琪咬緊了下唇。「可是他是個濫好人,上天不會虐待他,都是他自己在虐待自己嘛!」也許他有自虐癖也說不定。
「對不起,都是我害了大家。」沙少遠突然插進來一腳。「如果不是我傻傻的帶著四弟和五妹跟著他們來鬼刀山莊,大家就不會一起被困了。」
「不,是我,」沙正嚴懊悔地歎道:「濮陽南先來警告過我了,是我不相信他,甚至罵他、趕他,是我害大家陷入困境的!」
「爹,這也不能怪你呀!」沙少卿安慰道:「就算有人那樣警告我,我也不會相信的,任誰也不會相信的,因為,皇甫雷父子掩飾得太厲害了,沒有人看得出來。」
「姊,」沙少雅怯怯地拉拉沙少琪的衣袖。「濮陽大哥真的沒辦法來救我們嗎?他的輕功那麼好,要是他來的話,一定有辦法救我們的。」
沙少琪搖搖頭。「他傷得太重了,別說輕功,他連走都走不動了!」
沙少宣看看這個、瞧瞧那個。「那該怎麼辦?難道我們就只能這樣永遠被控制在他們手裡嗎?」
沒有人回答他。
回答似乎只有一個,但是,沒有人願意說出來,彷彿只要不說出來,就還會有別的答案一樣。
很阿Q的想法。
不過,現在好像也只能這樣騙騙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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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陽南花了整整一天的工夫才來到鎮集裡,這還是他途中遇上了好心的獵戶順手把他帶來的,否則,他早就昏死在山區裡被野獸當作甜點分食了。
他拿出暗藏的珠寶變賣,找了一家客棧住進去後,就再也爬不起來了。還好不管走到哪裡,人心的貪婪都是不變的,只要有銀子就好辦事。貪他慷慨的小費,客棧夥計努力的為他做牛做馬,把他當皇帝老子來伺候,就差沒有喊他一聲親爹了。
是夜,當他睡得正熟時,卻被隔壁房裡嗯嗯啊啊的聲音給吵醒了,他困惑地聽了半晌,才發現是一對偷情男女。也許是因為這間客房位於客棧裡最偏僻的角落,只要不是拉開嗓門大聲吼叫,就不怕會驚動到別人,所以,他們才敢如此肆無忌憚地享受淫叫的樂趣吧!
他不想聽,但是,人的五官裡就只有耳朵是關不起來的,所以,他只有暗暗的祈禱那個男的今夜稍微失常一下,最好是一碰就洩,那就皆大歡喜了——反正男人只要洩了就爽到了嘛!
可沒想到,那個男人硬是努力奮戰不「洩」,甚至還有旁白。
「怎麼樣?舒服吧?夠爽吧?」
「嗯嗯啊啊……」
「好,叫得好,叫得越大聲越好!」
唉!老兄哪!難道你不知道隔壁有傷患,不能受太大的刺激嗎?
好不容易,那個男的終於「壯烈成仁」了——死得好,可他還是死不瞑目,連喘都不喘一下,嘴裡就開始講個不停,也不嫌嘴乾口渴。
「什麼時候要嫁給我?」
「死鬼,我老公死了還未滿百日呢!我就這樣嫁給你,會讓人說閒話的啦!」
「有什麼關係?我是鬼刀山莊裡的人,誰敢說閒話?」
「唉!他們說的是我,又不是你。」
「一樣、一樣,說你不就是說我嗎?放心好了,沒人敢的!」
「這樣啊……」
「對啦、對啦!嫁給我啦!免得我老是要跑到這兒來,麻煩死了!」
「那……你說什麼時候好呢?」
「嗯……這個嘛……我想,至少要等到少莊主成過親之後吧!」
「你們少莊主又要成親了?」
「什麼又要!是上次出了岔子才沒完成婚禮,可這回不會了。」
「你怎麼知道這次一定不會再出岔子了?」
「咦?人家狂劍山莊一家六口都來到鬼刀山莊了,還能有什麼意外?」
不……不會吧?
濮陽南震驚得坐了起來,吃力地捂著胸口喘息不已。
一……一家六口全……全進去了?天哪!他們怎麼這麼愛玩這種關關逃逃的遊戲啊!
這……這下子該怎麼辦?他這條命也只剩下一口氣了,還能幹什麼呢?就算現在要去找幫手也來不及了,何況,他認識的人裡,根本就沒有半個人敢去向鬼刀山莊挑釁。
可是……他能不管嗎?
濮陽南咬牙沉吟良久。
好吧!這最後一口氣也給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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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但對被關禁的人而言,一天就嫌太長了。
可對想不出辦法脫逃,又有時限的人而言,一刻鐘都嫌太快了。
這天中午,牢裡的人正食不下嚥地翻攪著精緻的膳食,地牢入口處突然傳來一陣喧嚷。
「從沒見過這麼笨的人,連路都走不動了還想來救人!」
「簡直就像是特地跑過來讓我們抓的嘛!」
「也許是他的老婆跑了,所以他故意來找死!」
「哈哈哈,或者是戴了綠帽子,他沒臉活下去了!」
沙家六口驚疑地抓在牢欄邊,十二隻眼睛一齊瞪著同一個方向。很快的,在笑聲中,兩個大漢拖著一個人出現在地牢入口,那個人似乎早已昏過去了,腦袋垂落在胸前,根本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見他整個人軟趴趴地被拖著下了階梯,再被扔進對面的囚牢裡。
臨走前,其中一個大漢不曉得是哪根筋不對了,居然像洩憤似的,抬腳就往躺在地上的人身上拚命又踹又踢的。
「媽的,也不選個好時間,偏偏選在老子吃飯的時候,害老子吃到一半就跑出來,現在回去還不曉得有沒有菜了!媽的!踢死你、踢死你、踢死你……」
在一陣陣幾近於哀嚎的痛苦呻吟中,沙少琪突然尖叫了起來。
「不要踢了、不要再踢了!你沒看見嗎?他受傷了,他傷得好重好重,你再踢他會死的,他會死的啊!別踢了、別踢了呀!」
大漢皺眉,可是那個尖叫得像鬼一樣的女人是未來的少夫人,他也不敢太得罪,只再踢了一腳後就和另一個大漢離開了,連守衛也溜了出去,因為廚房好像忘了他也要吃午膳,所以,他只好去自力救濟了。
「濮陽南!是你嗎?是嗎?」大家一齊叫著。
可是,回答他們的只是一聲聲壓抑不住的呻吟,那個人痛苦得蜷曲成一團,還不斷痙攣顫抖著。
「你這笨胖子!大笨蛋!」沙少琪再也忍不住地哭叫了起來。「你為什麼還要來救我們?你都傷成那樣了,為什麼還要來?為什麼?」
那個人只是呻吟,痛苦的呻吟。
「你真是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沙少琪一直叫一直叫,其他人只能焦急又無奈地看著對面牢裡的人,良久、良久……
呻吟聲漸弱,最後只剩下粗重急促的喘息和嗆咳,那個人不再顫抖,卻仍蜷曲著,好似昏睡了過去。就在這時,守衛酒足飯飽地回來,可剛下到樓梯一半,上面就傳來吆喝聲。
「要不要一起來賭兩把?」
「好啊!你們下來。」
「才不要,下面熱得要死,你上來啦!就在旁邊的亭子裡玩,有事跑幾步就到了,不會有問題的啦!快點,否則不算你一份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