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天宇的意圖被她識破,心裡還真是不高興,只見他敲了她一記響頭,道:「你當師父是那種公私不分的小人嗎?真該打屁股!好了,閉上嘴乖乖地休息吧!」他從藥箱拿出一個小紫玉瓶。
唯唯一看到那個瓶子,馬上哇啦哇啦地大叫:「師父,你好狠哦!居然用最痛的止血散,怎麼不用『冰心散』呢?」
「缺貨。」他漫不經心地回答。然後把止血散住她背部的傷口均勻撤去,對她殺豬般的尖叫聲充耳不聞,其實心裡高興得很。
把唯唯包紮好了以後,顏天字才眉開眼笑、神采燦然地走了出去。可惜他一踏出房門就瞧見卓野一臉怒氣沖沖地瞪著他,把他的好心情都給破壞了。「你把唯唯怎麼了?她怎麼叫得那麼淒慘?」就是太明白顏天宇和唯唯之間的明爭暗鬥,以整倒對方為樂,所以卓野才會這樣問。
「沒事,沒事。只不過暈了過去而已,經由我這個超級名醫的急救,保證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新娘子來。」顏天宇對於唯唯痛暈過去的事輕描淡寫,但對於他的醫術卻大大的讚揚一番。
卓野不信地挑起右眉,怒氣未平地道:「暈了過去?」
「是啊!」他興高采烈地道。「這丫頭平時最怕痛了,只要稍一有傷口,她就會痛得哇哇叫。真是有趣得很!」
卓風一看到他大哥的臉色越來越陰沉,連忙開口阻止顏天宇:「顏前輩,你剛才不是說酒喝得不過癮嗎?走,我們到大廳去好好喝一杯。」哪有人在病患的夫婿面前宣揚他如何虐待病人的?真是呆!
「對!對!我們走吧!」顏天字顯然也知道自己一時失言,所以哥倆好地搭著卓風的肩,打算順著他說的話離開現場。
「慢著!順便把方月華帶去地牢好好關著,盡可能地找出師妹所中之蠱的解藥。顏前輩,拜託你了。」卓野低沉地道。
「嗯!全交在我身上。」顏天宇滿口的保證,不知怎麼的,每次一看到卓野,他的心總覺得沉甸甸的,不曉得他的寶貝徒見究竟是看上卓野哪一點,害他在這裡受苦受難還兼被人管。唯唯沒事找個那麼嚴肅正經的夫婿幹嘛!簡直是存心找罪受嘛!
唉!現在抱怨這些也沒有用,他這徒弟從來就不是一個聽話的乖寶寶。
如今當務之急是把解藥找出來,然後帶著玉笙趕緊下盤龍嶺,「逃」回他的老窩隱居起來,從此不問世事,免得他那大徒弟清醒後,開始找他的麻煩,算總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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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來說,蠱毒的施放,有所謂『死蠱』和『活蠱』兩種不同的方式。」顏天宇停下來,喝口熱茶。
皖堯著急地道:「那青兒中的是哪一種蠱毒?」
行青和卓風也張大眼睛,看著跟他徒弟唯唯一樣愛吊人胃口的顏天宇。
「死蠱是利用曬乾的蠱屍或蠱卵,將之研磨成粉,置於食物、飲水或空氣中,使人在不知不覺中吃下肚內或吸進體內,而中毒;而活蠱是練蠱之人,以本身精血,蓄養活生生的蠱蟲,用以侵入人的體內。而這名女娃中的是『本命蠱』,也就是練蠱之人在自己體內,養一隻和自己生命息息相關的蠱蟲,蟲在人在,蟲亡人亡,這是所有蠱毒中,最厲害也是最殘酷的一種。」「但唯唯上次說可用藥物來控制蠱毒的動靜呀!」卓風好奇地道。
顏天宇輕撫著灰白的鬍子,笑道:「如果藥材搭配的好,理論上是可以控制所有蠱毒,包括本命蠱。唯唯用自己想出來的藥材替這名女娃抑制蠱毒,竟安然無事,可見得她還有點小聰明。不過,蠱毒還是盡早解開比較好,免得夜長夢多。」
皖堯急道:「怎麼解?」
「第一種方法,是要下蠱的人逼出在這名女娃體中的蠱毒;第二種方法是殺了下蠱之人,反正蠱在人在,蠱亡人亡,還不簡單。」顏天宇為眾人詳細解釋。
他見其餘三人面面相覷,全沒主張,不由輕歎道:「我看殺了那女魔頭算了,反正她為了提早練好本命蠱已經走火入魔了,不出半年必定全身腐爛而死,現在殺了她,算是幫她提早結束痛苦而已。唉!江湖事血腥殘酷,這也是我不要唯唯闖江湖的原因,沒想到她那白癡老爹竟和她打賭,讓她惹來殺身之禍。」看來,顏天宇還頗不捨得唯唯受傷之事。
「我去派刑堂的人下手。」卓風轉身欲走。
「等等!」顏天宇叫住他。「你順便通知卓野,說我要帶玉笙和袁大、袁二回山上去了,叫唯唯沒事盡量不要回山上去。」顏天宇丟下這一串話,就急急忙忙走了出去,打算「避禍」去了。他跟唯唯相處那麼多年,哪會不知道她「有仇必報」的本性。此外,他急著回去也是因為不想讓玉笙被大徒兒唯唯教壞,成了唯唯第二,那他豈不又要做牛做馬地服侍徒弟了。
第九章
唯唯在黑暗與昏沉之中飄浮著。灼熱如火的背部使得她渾身發疼,痛得她想要開口大聲求救,可惜她的嘴唇像是被人黏住般,就是開不了口!
她震怒地直想睜開雙眼,看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傢伙竟敢黏住她的嘴巴,可是她的雙眼也被縛住了,一塊濕濕的噁心東西蓋在她的眼皮上。她知道了,一定是師父在惡作劇,害得她如此難受,他怎麼想出這麼蹙腳的惡作劇,虧他這麼大把年紀了!
她決定了。只要有人制止她那沒良心的師父,把她解救出魔掌後,她一定要大大地嘲笑師父一番,才能稍洩她的心頭之恨。誰教師父竟然開這種不好玩的玩笑!
唯唯昏沉沉的又睡著了。
下一次醒來時,情況依舊,她仍然受困於黑暗與痛楚之中。這次她真的生氣了。
就算是惡作劇也該適可而止啊!這次雖然背部較不疼、身子不像先前那麼發燙了,但她被困住卻是個不可抹滅的事實,她火冒三丈地想著。
趁有人拿開她雙眼上濕熱的束縛時,她用盡身上僅存的最後力量,對準「師父」的眼眶給他重重的一拳,算是給他一點小教訓吧郎即使這個「教訓」使得她又渾身虛弱得像只小貓,但聽到他的痛叫聲,唯唯認為這真是值得!她在模糊中如此得意地想著。之後,她又昏睡過去。
當她醒來時,不記得自己置身何處,每件東西看起來都霧茫茫的。
順著斜照進來的殘陽望向坐在床沿的卓野,不看還好,一看可把她嚇得差點兒跳了起來。如果不是她背部疼得厲害,她鐵定跳了起來。
他的樣子疲憊不堪,一向乾淨的下巴長滿了鬍髭,像是很久沒有清理一樣,連他向來精光內斂的黑眸也黯淡無神,好像已經很久沒休息了,這糟糕的模樣說有多醜就有多醜。更好笑的是,他眼眶竟黑了一隻,不知是誰不要命了,竟敢在老虎頭上打蒼蠅,難道他們不知道卓野生起氣來有多可怕,她覺得自己有義務去警告那些人。
「洛大哥,你看起來好醜哦!」唯唯誠實地說,沙啞的聲音連她都不認得。
他撫了撫她的蒼白臉蛋,神情溫柔地看著她,眼中有股難解的如釋重負。這兩日來,他衣不解帶地照顧發高燒的唯唯,他的心像是被人緊緊揪住般疼痛,一直不安,現在她好不容易退燒,醒了過來,他整個人才放鬆下來。可惜她調皮的性子依然如故,才剛醒來就會開玩笑了。
原以為他會孤單地過完這一生,就算是娶妻也不會付出真心,沒想到上天竟安排古靈精怪的唯唯來擾亂他的平靜生活,侵佔他堅強冷硬的心。在他乍見她受傷之時,心頭那股疼痛和震怒,足以使他明白自己的真實情感。他真的愛上了這個愛鬧愛笑的小人兒了!
他又愛又憐地輕撫著她柔順的秀髮,聲音粗嘎地道:「你發高燒了。」
「怪不得我的喉嚨痛痛的。」她眉頭緊蹙,很不喜歡自己粗啞的嗓音,像是剛被人使勁搖過一樣,痛得要死!
「有沒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卓野關心地問。
唯唯躺在床榻上,指指背後的傷口,道:「這算不算?」
「別淘氣了!我扶你坐起來吃點東西。」卓野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了起來,盡量不讓她的傷口裂開。
被他這一提醒,唯唯的肚子忽然咕嚕咕嚕叫了起來,她才發覺自個兒餓得挺難受的,像是被餓了好幾天似的。所以看見卓野端來一碗像是粥的東西走了過來,她才會那麼失望。
「洛大哥,我肚子好餓哦!這麼小碗的粥哪夠我塞牙縫!可不可以吃點別的?」
「不行!」他一口一口地把粥餵進她的口中。瞧她連咀嚼的功夫都省了,直接把粥大口吞了下去的模樣,不禁讚他笑著搖頭。看著她這邊吞粥邊怒瞪他的佾模樣,還真是可愛!「你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不可以吃得太猛。」「小氣!」唯唯噘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