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她羞紅了臉,「我只是納悶……我……算了,不提這件事了。」她絞緊雙手。
「我很好奇。」他將雙手交叉在胸前。
她抬頭,直覺地碰著他的手臂,「你不該這麼交叉雙手,會壓破水泡的。」
他不習慣有人這麼關心他,不耐地搖搖頭。「我沒事。」
「我有燙傷藥在『飛翔』那兒,它是我的馬,我去拿來。」她才走過他身邊,就被他抓住手臂。
「不需要。」他搖頭,「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只是在想……」她囁嚅道,「男人是不是……嗯……喜歡……」
「領主--」處蒙衝進來,打斷暖暖的話。
暖暖吁一口氣,冷魁卻不高興地皺起眉頭,他正想聽暖暖說些什麼,卻被人打斷,他不由得怒聲道:「什麼事?」
處蒙慌張地喊:「烏蘇長老咳血了。」
※ ※ ※
暖暖觀察躺在床上的烏蘇長老,他年近六十,滿頭灰髮,但面貌枯槁,臉上皺紋很多,形容樵悴,原本強壯的身體,而今卻是瘦弱,且盜汗、咳血。
暖曖又細察了一會兒,這才寬心。烏蘇長老應是癆瘵(肺癆),幸運的是,病情仍算輕微,如果早點醫治,痊癒的機會很大。
烏蘇長老的四周站滿了人,有其他四位長老、雪姬、冷魁、暖暖和烏蘇的家人,暖暖並沒有去細聽其他人在說什麼,因為她正忙著診察烏蘇的症狀,當她回神時,雪姬正好開口說話。
「今晚我將跳神治病,烏蘇長老的病應是惡魔為厲。」她斜了暖暖一眼又道,「我認為這是因為咱們得罪了祖先神靈,所以神發怒了。」
「怎麼會呢?」烏蘇的太太問道。她是個矮胖的婦人,滿臉憂慮。
「因為長老們決定移動冷敖領主的骨灰罈,所以祖先生氣了。」雪姬冷聲道。
長老們全都倒抽口氣,面面相覷,「這……」
暖暖不由得皺起眉頭,「不是這樣的,烏蘇長老只是得了癆瘵,若及早醫治,很快就會痊癒。」
暖暖知道在崇奉薩滿信仰的民族裡,人們總是把生病或災禍歸咎於神鬼的責罰或侵擾,而由薩滿跳神驅鬼祟,在薩滿信仰中,有超自然的一面,也包括零碎的醫療知識。
但總體而言,幾乎都是靠薩滿跳神治病,例如以燒紅鐵器治病,就是薩滿的一種巫術,雖然在她看起來是有些野蠻,但那畢竟是他們的信仰,她不能妄加批評。
可是,雪姬卻將此歸咎於祖先的憤怒,她只好出聲反駁,她不想長老們答應她的事又反悔了。
「這是我們狼族的事,沒你說話的餘地。」雪姬不客氣地說。
「她是我的客人。」冷魁的聲音犀利地像把傷人的劍,雖然他根本沒有提高音量。
雪姬握緊拳頭,怨恨的眼神讓暖暖打了個冷顫,她靠向冷魁,挺直背脊,心裡提醒自己她不能示弱。
「暖暖姑娘懂得草藥?」站在冷魁左手邊的登利問。
「是的,娘從小便教我草藥之理。」暖暖頷首道。
「我記得芷蘭和芷梅姑娘也都會,是吧?」桑乾道。他站在登利身邊,再過去是頡索長老。
「嗯,我們世代都只傳女脈,娘在城裡是很有名的大夫。」暖暖道。雖然娘身為城主,但她只對研究草藥有興趣,所以城中大小事,都由暖暖一個人處理。
「芷蘭姑娘也曾為我們……咳……」立在烏蘇長老床頭邊的科羅,話只說了一半,就尷尬地不再說,因為在他身邊的雪姬顯然很憤怒。
他們在薩滿面前談論這種事畢竟不妥,以前雪姬就曾為芷蘭姑娘替族人治病而心中不快,現在他們又在她面前提起,難怪她臉色會很難看。
所有人全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躺在床上的烏蘇長老打四場道:「我這病沒什麼,這把老骨頭還撐得住,大家不用為我大驚小怪。」
「可是……」
「我很好,多瑪。」烏蘇看了妻子一眼,責備道,「這種小事別勞煩領主、薩滿和長老,別老是慌慌張張的。」
多瑪似乎想說什麼,但又忍了下來。
暖暖則已下定決心要醫治烏蘇長老,這種病拖愈久,治癒的機會就愈渺茫。
「我--」暖暖想開口說話,冷魁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別開口,她困惑地看著他。
「薩滿決定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冷魁沉聲道。
雪姬勝利地看了身旁的暖暖一眼,暖暖則對她怒目而視。
暖暖這才感受到雪姬的敵意及厭惡,她不懂為什麼,但她不能見死不救。
「可是--」
冷魁握緊她的手,暖暖對他皺眉,他到底怎麼回事?
「你好好休息。」冷魁對烏蘇道。
「我會的,不曉得領主何時要攻打鷹族?」烏蘇問道。他寧願死在沙場,也不願躺在這兒病死。
冷魁瞭解他的想法,簡短地道:「快了。」
「我--」暖暖又想插嘴。
「我再來看你。」冷魁再次打斷曖暖的話語,他拉著她走出穹帳。
多瑪似乎想叫住暖暖,但又閉了嘴,沒說什麼。
這一切全落在雪姬的眼裡,她注視著冷魁牽著暖暖走出穹帳,雙眸進出恨意。
※ ※ ※
「領主大人,請你走慢點。」暖暖怒聲道。她死命地想止住步伐,卻被冷魁拖著往前走,好像她是把殘破的掃把。
冷魁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充滿怒氣的臉。
「你在生氣?」他感興趣地問。
「你有看過這種笑臉嗎?」她喊道。
她氣呼呼的模樣,讓他不解,「我不懂你在氣什麼?」
「為什麼你不讓我--」
他抬起她的下顎,打斷了她的話,「你想在這兒談?」他的拇指不自覺地撫著她細緻的下巴。
暖暖這才發現,好多人全望向他們這兒,她尷尬地羞紅了臉,「不--」
「那就走吧!」他放開她的手,往前走去,暖暖跟在他身後,不發一語,也不敢隨便亂瞄。
兩人回帳後,暖暖這才覺得舒服多了。她還沒回神,星夜已從桌下奔出,撲向她,高興地吼叫。
「星夜--」暖暖想制止它。
冷魁在星夜快撲上暖暖時,伸手將她拉過來,於是,星夜撲了個空,但它絲毫不以為杵,它以為他們是在和它玩耍,星夜立刻改變方向,再次跳向暖暖。
冷魁敏捷地抱著暖暖旋身,星夜又撲空了,冷魁的嘴角泛起一抹微笑,他想起以前常和狼群玩耍的情景。
「星夜,別鬧了。」暖暖訓道,但星夜仍不死心地在那跳來跳去,看起來像隻猴子。
冷魁總能在星夜撲上他們之際,迅速移動位置,這讓暖暖張大雙眼,隨即,她也因為這個遊戲而哈哈大笑;她可以看出星夜似乎有些懊惱,因為它從沒遭受過這種挫折,以往只要星夜撲向她時,都會成功地壓倒她。
「你好厲害,領主。」她開心地說,雙手緊抓著他胸前的衣裳,整個人被他的左手環著。
冷魁快速地變換位置,他好久沒玩這個遊戲了,他的笑容始終沒有退過,他聽見暖暖愉悅的笑聲在穹帳裡迴盪著。
「領主,你是從哪兒學來的?可不可以教我?」她笑得好開懷。
她的問題讓冷魁一愣,這時,星夜趁機撲向他們倆,冷魁因無心理準備,而被撞倒,但他卻在笑。
暖暖也和他一起被壓在地上,星夜站在暖暖身上,高興地吼叫。
「噢!」暖暖哀叫一聲,「星夜,下去,你好重。」她整個人趴在冷魁身上。
「你沒事吧?」冷魁含笑問道。
「我很好。」她抬頭注視他帶笑的臉龐,「你呢?」
「我沒事。」他說,他覺得愉快極了,他好久沒這麼放鬆自己。
從他被帶回狼族的那一天起,他就被教導要克制自己,不可以放任,或失去理性,因為他體內的獸性一直都在,長老們怕他失去控制後,後果會不堪設想,所以,他始終在壓抑,沒想到今天在昔日的遊戲中,找到了放鬆的愉悅。
暖暖撐起身子,想爬起來,奈何力不從心,星夜實在好重,「星夜,走開。」她喊,再不起身,她的臉就快著火了!他們兩人的姿勢太親暱了,若是讓娘知道她趴在男人身上,娘可能會氣得中風。
星夜又吼了一聲,才從暖暖身上跳下,但暖暖才撐起身子,星夜又調皮地再踏上,暖暖霎時哀嚎一聲。
「噢!」她的鼻子好痛,她撞上冷魁的下巴了。
「你沒事吧?」冷魁關心地問道。他推開星夜,坐直身子,托起她的下巴。
暖暖捂著鼻子,痛得掉了一滴眼淚。他拉開她的手,這才放心地吁口氣,還好,只是鼻頭紅紅的。
「很疼。」他拭去她滴落的淚水。她的臉軟軟滑滑的,而且她的皮膚很白嫩,和狼族棕色的肌膚不同。
「好多了。」她害羞地道。他專注的眼神讓她的心怦然一跳,她注意到他們靠得太近了,他紮起的頭髮,因方纔的玩耍而有些凌亂,有些髮絲散在他的耳邊,這讓他看起來有些狂野,她衝動地將他垂下的頭髮撩至耳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