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姑娘,回去。」閻風第一個看見她。
暖暖置若罔聞,策馬騎向冷魁,她發現他不對勁,他的長矛撐在地上,他根本沒有進攻,只能吃力地防守,而且,他的動作遲緩。
她迅速拉滿弓,根本無暇注意週遭情況,若不是狼族戰士護著她,她可能已死在刀下。
鷹族的戰士似乎也注意到冷魁的異樣,其中一名士兵趁機在他身後舉起大刀。
暖暖射向那名士兵的背,士兵應聲倒地;她再次拉滿弓弦,射向另一名正要偷襲的士兵。
她大喊:「冷魁。」
冷魁搖搖頭,他好像聽見暖暖的聲音……不可能,一定是他的錯覺,暖暖不可能來這兒。
他的身體愈來愈僵硬,方纔的放血只能短暫地維持清醒,他想呼喚士兵過來,可是他根本沒那個力氣,他一定是被人下藥了。
他勉強格開敵人的大刀,卻覺得頭愈來愈昏,幾乎無法安穩地坐在馬上;但是,他不能倒下,他不能,暖暖在等他,而且,他答應她要平安回去。
他毫不遲疑地再次舉刀劃過大腿,血不斷流出,暖暖瞧見冷魁怪異的舉動,再次大喊他的名字。
冷魁抬起頭,看見暖暖朝他直奔而來,他眨眨雙眼,她還在。
暖暖瞥見兩名士兵拉開弓弦,她立刻舉弓射中冷魁身後的士兵,可是左邊士兵的箭已離弦,正射向冷魁。
「不--」她大吼。
箭筆直地射向冷魁的胸膛,冷魁根本提不起長矛,瞬間,他似乎感到有人推了他一把。
暖暖尖叫,星夜也大吼一聲,只見冷魁僵硬地摔下馬鞍。
星夜縱身躍向士兵,撕裂他的喉嚨。
暖暖來到冷魁身邊,她跳下馬,扶起他,淚濕雙頰。
「不要。」她哭喊。
冷魁睜開眼,「你來做什麼?」他怒道。
暖暖止住哭聲,「你沒事?老天,謝謝你。」她又哭又笑,發現箭正巧射中那面銀牌。
狼族的戰士也聽到這邊的異常,並知道領主摔下馬了。
狼族的戰士開始往這邊集中,暖暖扶起冷魁,星夜則在他們身邊保護不停地攻擊敵軍。
冷魁一邊將長矛撐在地上,一邊借助暖暖的力量想要站起來;暖暖將肩攙在他的腋下想扶他起來,可是他好重。
暖暖從冷魁的肩膀上看出去,一名鷹族士兵正瞄準冷魁。
「不--」暖暖大喊。
她使盡全身的力量,和冷魁往旁一側,兩人撲倒在地,暖暖趴在冷魁身上。
「你沒事吧?」冷魁急道。
「我很好。」暖暖虛弱地爬起來。
星夜卻怒吼一聲,不停地咆哮;冷魁使力撐起自己,他的族人已來到他身邊,應該沒事了。他看著暖暖,倏地,大吼一聲,只見暖暖的腰側流出大量的血。
她中箭了!
※ ※ ※
「你怎麼了?」暖暖問,她忽然覺得有些冷,頭好暈。
冷魁大吼:「你的腰。」
「我的腰?」她住腰部看去,鮮血染紅了她的襦裙。天哪!她要吐了。
冷魁在她昏倒前抱住她,他和星夜的嘶吼聲響遍整個草原,星夜狂怒地攻擊,冷魁則悲憤地拿起長矛,他要他們付出代價。
他左手抱著暖暖,右手拿起長矛,暴怒讓他失去理智,他怒吼著刺向敵軍的胸膛,悲痛的力量讓他宛如神助,麻木感早已消失無蹤。
登利看著領主髮絲凌亂,雙眼狂野,不由得擔心領主的獸性已顯現,他就像十五年前一樣充滿攻擊性,眼中只有殺戮。
他和星夜根本沒兩樣,暖暖的血染紅了他們倆,再這樣下去,他們都會死。
登利跳下馬,走向冷魁,「領主,領主--」他大喊。
冷魁根本沒聽見,他要對方付出代價,他要他們死。
「暖暖姑娘受傷了,再拖下去就死定了。」登利大吼。
冷魁陡地停止攻擊。暖暖,暖暖……她不能死。
他立刻抱她躍上馬匹,疾馳而去,星夜滿身是血地跟隨在後,狼族戰士一路護送冷魁離開戰區。
冷魁將暖暖攬在懷中,「你不能死,不許你離開我,」他不停地說著。
他一出戰區沒多久,就碰見芷梅和華雲罔。
芷梅一知道暖暖要去戰區後,立刻和丈夫直追而來,她擔心女兒會出事。
當她看見冷魁抱著滿身是血的女兒衝來時,她幾乎要暈倒了。老天!不要再來一次,她會崩潰。
「暖暖怎麼了?」芷梅尖聲叫道。
「她中箭了。」冷魁抱緊她,雙眼狂亂,「她不能死。」
華雲罔震驚得全身無力,「老天!」
芷梅深吸口氣,告誡自己要冷靜,她必須把握時間。
「雲罔,你回去拿草藥,快,咱們在穹帳會合。」
華雲罔立刻掉轉馬頭。疾馳而去。
「我們到穹帳去。」芷梅對冷魁說。這兒離狼族穹帳較近,苦奔回城,暖暖恐怕挨不過去。
冷魁策馬狂奔,一到營地,他縱身跳下馬,抱著暖暖進入穹帳。
狼族婦女一見到領主抱著暖暖血淋淋地回來,全傻了眼。
芷梅發號施令:「去拿水,快。」
婦女們有感於芷梅的權威,趕緊去提水。
芷梅一進穹帳,發現冷魁還抱著女兒,遂道:「放下她,你先離開。」她必須脫下暖暖的衣服。
冷魁將她放在床上,卻不肯離開。
芷梅知道再說也無用,便開始動手拉開暖暖的衣服,不再強迫冷魁離開,她知道她不可能說服他離去的。
芷梅慢慢扯開暖暖的衣服,布料粘在她的腰側,芷梅必須小心地拉開衣服;暖暖的左腰側血肉模糊,芷梅心疼地掉下淚水。
冷魁握緊雙拳,他沒有好好保護她,是他的錯。他蹲在床邊,撫著暖暖的臉。她不會離開他的,他好害怕失去她,即使他剛剛全身麻木,也沒像現在這麼害怕。
他握著她的手,星夜低鳴一聲,趴在床前。
狼族婦女提了桶水進來,芷梅沾濕紗巾,拭去暖暖腰側的血,血流已有減緩的趨勢。
此刻雪嫣走進穹帳,拿了瓶金創藥來。
「這或許有用。」雪嫣說道。
「謝謝。」芷梅接過藥,聞了一下,這才將藥敷在傷口上;傷勢倒是不要緊,可是暖暖失血過多,該怎麼辦呢?
芷梅轉身看見冷魁身上的血和大腿的傷,「你的傷勢也不輕,敷點藥吧!」她將藥瓶遞給他。
他搖頭,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移動半分。
芷梅歎口氣,蹲下身幫星夜包紮,它也傷得不輕。她覺得好累,擔心著她是不是會失去女兒?
她撫著眉頭,剎那間像是老了好幾歲。姐,如果你真的有靈,請保佑暖暖吧!她在心裡吶喊。
芷梅走到門口,仰望天空,姐姐和冷敖,暖暖和冷魁,這是怎麼樣的緣分?她再也無力承受,為何事件再次重演呢?
她歎口氣,正準備進屋時,雪姬恰巧往這邊走來,雪姬見到芷梅時愣了一下,「你……」
芷梅也愣了一會兒,「雪姬?」
雪姬冷聲道:「林芷梅。」
芷梅蹙了蹙眉,逕自轉身進屋,她對這個女人沒好感,十五年前她們倆還曾為姐姐的事而互罵過,她一直覺得這女人有病。
雪姬也一起進入穹帳,她見到冷魁時,驚訝地張大嘴,「領主?」
冷魁咆哮道:「滾開。」他連頭也沒回。
雪姬僵在原地。
「滾。」他再次吼道。
雪姬惱怒地離去,而芷梅對她皺皺鼻子,心裡直罵:活該!
冷魁緊握著暖暖的手,將她的手放在唇邊,他沉痛地閉上眼。
你一定要活下去,求求你。
※ ※ ※
狼族贏了這次戰爭,但是沒有人慶祝。
自從暖暖受傷後,已過了三天,她仍然昏迷,而冷魁一直待在她身邊沒有離開過。
他甚至沒有合過眼,只是凝視著她;他不吃不喝,一天天地憔悴,所有人對這情形愛莫能助,沒有人勸得動他,就連星夜也了無生氣,不再聽見它對任何人咆哮,它只是哀鳴。
長老們憂心不已,深怕暖暖若沒熬過,領主也會跟著去世,這讓大家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連芷梅也毫無對策,暖暖和冷魁都在逐漸衰弱中,這讓她想起姐姐也是如此撒手而去,甚至不曾醒來過;她到底該怎麼做?所有能用的方法,她全試了,可是曖曖卻絲毫沒有起色。
冷魁定定地凝視暖暖蒼白的臉,他能夠感覺她愈來愈瘦弱,她正一點一滴在流逝她的生命。他撫著她的雙頰,痛苦地閉上雙眼。
「我該怎麼做,你才肯張開雙眼?」冷魁悲傷地說,他握著她的手,深深地歎了口氣。
冷魁搖搖頭,他一定要想個辦法,他不能讓她一動也不動地躺著。
「睜開雙眼,暖暖。」他命令道,「我知道你聽得到我的話,聽見沒?」
暖暖還是沒反應。
冷魁深吸口氣,「不許你離開我,聽見沒?」他大聲道。
原本趴在地上死氣沉沉的星夜,一聽到冷魁大聲說話,它迅速站起來,走到床邊不解地望著冷魁。
「暖暖,你還欠我一個人情,我現在就要你償還,你答應過我的,你聽到沒?」他愈說愈大聲,手也抓得愈來愈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