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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於澄心

  「就是因為『它」飛行技巧太差,老是出意外,所以才要『它』每晚練飛一個時辰,督促『它』進步快一點。」他儼然一副「用心良苦」的模樣。

  斐騏噗哧一聲笑出來。

  「有用嗎?」他第一次聽過有人用這種方式訓練小鳥飛行的,今天他總算開了眼界。

  銀轍苦惱地搖搖頭。「進步不大,『它』老是飛一飛就莫名其妙地掉下來,不然就是飛得太高卡在樹上。『它』每一次練飛,沒有一次是不發生意外的,常跌撞得渾身傷痕纍纍。」

  銀轍既感慨又心疼地搖頭。這麼簡單安全的練飛『它』都練了個把月了,怎麼至今一點進步都沒有。

  斐騏好笑地揚高眉。「或許『它』沒有飛行的天賦吧!並不是每一隻小鳥都能飛得又高又遠,搞不好也有幾隻是摔死的。」

  他竭盡所能找個有力的說法來安慰大師兄。真可憐!瞧師兄為了師嫂那奇爛無比的飛行技術煩惱成這個樣子,他就有一股想要捧腹大笑的慾望;誰叫以前大師兄對姑娘家總是漫不經心、愛理不理的,偏偏那些姑娘家像是見了蜜一樣總愛糾纏在大師兄身邊,造成他厭惡排斥姑娘的性格,沒想到今天他竟然「栽」在一隻蹩腳的喜鵲身上,真是大快人心!

  「會不會是我太心軟了?」銀轍又皺著眉頭道:「或許應該增加『它』練習的時間。斐騏,你覺得這個辦法怎麼樣?」

  銀轍覺得翩翩絕對不是做喜鵲的料子!如果『它』在正常的喜鵲家庭中,喜鵲爸爸看到如此「不成材」的女兒,肯定會活活捏死『它』,省得笑掉其他鳥類的大牙,『它』簡直是鳥中「敗類」嘛!

  「哇!大師兄,你這招會不會太狠了一點?『它』不是每天要練習一個時辰嗎?夠多了!」斐騏秉持公正的態度,發出正義之聲。

  要一個普通人連續跑上一個時辰都很困難了,更遑論一隻傻到飛不好的喜鵲。

  斐騏回頭看一眼『它』,隨即瞪大雙眼。

  「師兄——」

  「你別替『它』求情,『它』有哪一天是全程練完一個時辰的?」銀轍板起臉來,俊臉猶帶一絲懊惱。「每次『它』只要一受傷,就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亂亂叫,然後就得逞地在我懷中睡大覺,完全不把練飛的重要性看在眼中,真是可惡!」銀轍對著斐騏猛吐苦水,覺得『它』簡直欺人太甚了!

  斐騏著急地又回頭看一眼。「可是,師兄——」

  「別可是了!」他露出一副沒有轉圜餘地堅定神情。「這次我們絕對不可以同情『它』,否則『它』永遠沒有進步的機會。」銀轍說得斬釘截鐵,頗有一股「大丈夫當如是也」的神態。

  斐騏被他堅決果斷的氣勢所折服。「好吧!既然小師嫂又掉下去了,我們就別同情『它』,更別說是去撿起『它』了!」

  「什麼?!」

  銀轍猛然拉住馬韁,「毛毛」嘶嗚一聲停下馬蹄。

  「你說什麼?」

  斐騏跟著停下馬,目光炯炯地笑道:「我說師嫂又不慎掉下去了。」

  「你怎麼不早說呢!」

  銀轍氣急敗壞地大喊一聲,整個人快氣瘋了。這笨小子在搞什麼名堂啊?

  「我是要說呀!」斐騏的表情糾結成百分之百的無辜。「可是你一直不准我說話啊!咦!大師兄,你要做什麼?該不會是去『同情』那只掉下來的笨喜鵲吧?」

  雖然天色黑漆漆的,但藉著些許的月光,像他們這樣功力的人還是可以清楚看見對方的動作。

  而斐騏看到的正是銀轍在回馬,一副心急如焚的緊張模樣。

  「你給我閉嘴!小心我回來找你算帳。」銀轍咬牙切齒地嘶吼一聲,接著,胯下駿馬便揚蹄奔去。

  他完全忘了他剛才那番嚴厲慎重的聲明,一心只想趕快「撿」回翩翩,希望『它』別摔得太嚴重。

  ???

  半晌後。

  一陣快捷而有節奏的馬蹄聲從銀轍消失的方向又傳了回來,由遠而近,慢慢接近的正是銀轍那一人一馬。

  「怎麼?找到了嗎?」斐騏不怕死地問。

  銀轍譴責地瞪他一眼。「找到了。」

  突然,他懷中傳來激烈的啁啾聲。「啾啾……」

  「師嫂在說什麼啊?」斐騏賊兮兮地偷笑。「是不是在罵你呀?」

  銀轍睨他一眼,不屑回答他那沒知識的問題,他雙腿一夾,馬匹便往前奔馳起來,把斐騏留在後頭。

  「等等我,師兄——」斐騏策馬追上銀轍,與他的馬並肩齊行。

  一陣沉默後。

  「師兄,我有一個小小的疑問耶!」斐騏很小心地把嘴邊的笑意掩飾住。「可不可以請教你?」

  銀轍沒啥好氣地咕噥著。「說吧!」感覺到懷中的喜鵲發出微小的鼾聲,他就瞭解剛才那一點摔傷對『它』一點影響都沒有——『它』又睡著了。

  「師嫂不是已經練習好些時日了?」斐騏小心翼翼地遣詞用字。「怎麼還會飛到一半就……掉下去了。」他自認問得很婉轉。

  銀轍不悅地擰起眉。「我並不清楚。聽翩翩說,她每次飛到很累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地墜落下去。」

  顯然他對她含糊不清的說法很感到頭痛,哪有「鳥」會不由自主掉下去的?那不就遍地都是頭破血流的小鳥了?

  「有這種怪事?會不會是師嫂飛到一半的時候,突然覺得很累,就隨口打了一呵欠,沒有咬住衣帶,然後便『不由自主』地掉下來了?」

  斐騏努力憋住要脫口而出的笑聲,依照翩翩那種迷糊性子,是有可能做出這種烏龍事的。

  銀轍挑高黑眉,黝黑的瞳眸開始有了些許的笑意。

  這種迷糊的事發生在翩翩身上一點都不奇怪!

  兩人有趣地對望一眼。

  「哈哈哈……哈……」

  整個平坦的官道上,驀地傳來低沉厚實的開心笑聲,久久不能散去。

  ???

  饒州,「未厭居」的上房內。

  「我們該怎麼對顏前輩說明來意呢?」煩惱的聲音突然響起。

  「顏天宇亦正亦邪、為人孤傲怪異,醫治病人全看他的心情好壞。」銀轍低沉的聲音跟著響起。

  「我覺得——」

  「或許我們應該送個禮物給顏前輩,大師兄覺得怎麼樣?」斐騏打斷了翩翩的話。

  銀轍嚴肅地搖頭。「如果顏天宇是那麼好收買的人,他就不會落得『孤僻』之名了。」

  翩翩一雙亮晶晶的黑眸興奮地瞅著他們倆,看見他們一言一語地熱切討論,覺得自己格外的重要,忍不住又插嘴道:「我覺得應該——」

  「大師兄,我們乾脆把解毒聖寶『白玉冰蟬』送給他算了,也許他老人家一高興,就答應替我們醫病了。」

  斐騏這時已拿下人皮面具,清秀的臉上充滿期待。

  「這也是個辦法,但是,『白玉冰蟬』畢竟不是我們的東西,再想別的辦法吧!」銀轍還是覺得不妥,他的心情開始浮躁起來,來饒州快一天了,他們還沒有想出與顏天宇接觸的辦法。

  「我覺得應該可以——」

  「翩翩!」銀轍沒啥好氣的咕噥幾句:「能不能麻煩你到外面的院子玩,不要在這裡吵我們。」

  「嗄?」翩翩難以置信地反指自己,雙眼瞪得圓圓的。「我是你的愛妻翩翩耶!你怎麼可以把我趕出去,人家還有一堆聰明的法子沒提供出來耶!」

  銀轍鐵面無私地一手指向門口。「你自己出去玩吧!」

  翩翩委屈地扁了扁小嘴,低著頭悶悶不樂地走出上房,將他們繼續談論的聲音關在門扉內。

  翩翩落寞地坐在上房前面的欄杆上,兩隻蓮足晃呀晃的,看起來一副心情鬱悶的模樣。

  「真是好心被雷劈!你們最好永遠想不出辦法來,活該!」翩翩扮個鬼臉。

  忽地,她看到一個髮色灰白的老頭兒彎著腰蹲在院子的草叢裡,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翩翩雙眸一亮,把受到不重視的苦悶拋開,雙腳一蹬,以一個優美的弧形跳下欄杆,衝到那名陌生的老伯身邊。

  她好奇地跟在老頭兒身後,看他在草叢裡東翻翻、西戳戳,不禁試探地問著:「老伯伯,您好像很忙喔!」甜膩膩的嗓音帶著一絲討好的意味。

  灰色的頭顱終於抬起頭來,短小稀疏的八字眉半挑起。

  他的長相讓翩翩看了險些發噱,所幸她自制力夠,硬忍了下來。

  「小丫頭,你說什麼呀?」

  老頭兒睜著眼花花的瞳眸問道,緊接著眼光一亮——

  哇!好一個仙姿玉骨的小女娃,一看就知道是個練武的好材質,要不是他已經有了兩個看起來聰穎慧黠,實則裝傻打混一流的女徒,他一定會衝動的把她收為徒弟。好險!好險!

  「我是說您老人家彎著腰找東西一定很辛苦,我來幫您找看看。」老伯伯,您掉了什麼呀?」

  翩翩以為他不但老眼昏花找不到東西,而且耳背得很,所以將聲音又提高了幾度。

  「噢!小丫頭,你蹲下來講話行不行呀!我老人家頭仰得高高的,好累人的!」他的長鬍鬚隨著他講話上下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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