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野蹙起眉頭。「師父待我們這幾個孤兒如同己出,他為何要這麼做呢?」他相信了斐騏的話,也只有邪惡的魔功才能解釋個性純良的斐騏為何會殺人吸血,但他不瞭解師父陷害斐騏的意圖。
斐騏難過地緊閉雙眼。
「他想藉由我身上的魔功屠殺江湖人士,他早已料到我必定會受不了這折磨,跑到中原尋找名醫,所以,他在江湖中放話說我身上擁有絕世的武功秘笈,一來可引起江湖高手的追殺,讓我替他多剷除他進犯武林的障礙;二來就算我死了,那『噬血魔典』必定會在江湖中引起眾人的搶奪,造成更大的血腥,而他只要在塞外靜靜旁觀一切,不久,整個江湖便會落入他的手中。」
斐騏慢慢把「璇璣門」門主桑札的毒計條理分明地說出來。
「所以,他把我調離塞外,就是為了方便他的佈置行動。師弟,你怎麼如此瞭解師父的計劃?」
斐騏嗤笑一聲。「在我要離開『璇璣門』的那天晚上,曾到那老狐狸的密室內偷盜『白玉冰蟬』,所以,不小心看到他那進犯武林的計劃文卷。哼!我懷疑他根本不知道我看過他的計劃文卷,否則,他就不會讓你跟我有接觸的機會;他讓你以為我神智瘋亂,濫殺無辜,最好能一劍就刺死我,對不對?」
端木野沉痛地點頭。「他知道我向來最痛恨破壞『璇璣門』聲譽的人,所以吩咐我對你格殺勿論,絕不可以手下留情。」
他解開了斐騏受制的穴道,拍拍他的肩膀道:「師弟,真是難為你了,竟然獨自承受這種折磨那麼久,看來你是成熟了不少。」
斐騏咧嘴一笑,頓時覺得心中的重擔全放了下來,他不必再日夜提心吊膽,像落魄的老鼠一樣躲躲藏藏,一切都有大師兄端木野替他作主,因為連那老狐狸桑札都不得不畏懼大師兄三分。
「師兄,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他開心的笑容讓端木野彷彿看見一絲斐騏兩年前那無憂無慮的光彩。
端木野沉思半晌。
「就按照你的計劃先找到顏天宇再說,反正我身邊也有一個『麻煩』需要找大夫。」他抬頭凝神望向樹枝上的翩翩,見她驚愕地張大小嘴,就知道他與斐騏的對話已經一字不漏地傳進她耳中。
嘖!這小喜鵲的好奇心還真是旺盛呢!
「大師兄,怎麼你也生病啦?」斐騏沒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驚訝地道。
「沒有!」端木野瞥了他一眼。「你等一下,我去帶那個『麻煩』來見你。」
他再度回來的時候,身邊跟著一臉感興趣的翩翩,她一直好奇地瞅著斐騏不放。
「斐騏。這位是何翩翩姑娘。翩翩,他是我的師弟。」端木野為他們做一個簡單的介紹。
「你好!你好!」翩翩笑容可掬,甜得可沁出蜜來。
斐騏的笑容一看見她那嬌俏的臉蛋,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面色慘白,語無倫次地道:「你……鬼啊……師兄她……快逃……」他嚇得腿軟。
翩翩聞言,小臉頓時不悅地皺起來,原本同情他可憐遭遇的好心腸全化為烏有,她氣呼呼地衝上前用力踢向他右小腿的脛骨。「什麼鬼呀鬼的!你有看過像我這樣善良可愛的鬼嗎?」
她愈想愈生氣,不禁又補踢了他一腳。這個小師弟太不識好歹了!
對耶!在光天化日之下,怎麼可能有鬼怪出現,斐騏這才安心地拍拍胸脯。
「啊!翩翩姑娘,對不起,我認錯人了。」雖然被踢了火辣辣的兩腳,但是斐騏還是很有風度。「我以為你是上回在黔靈山上被我刺傷的那位姑娘。」
翩翩這才露出「孺子可教」的滿意笑容。「很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小師弟,你這人還挺不錯的。」她的口吻有如長輩在訓示晚輩。
端木野悶哼一聲,暗示她別玩得太過火。
「小師弟?」斐騏怪叫連連。「你叫我小師弟?!你這個小丫頭真是沒大沒小。」
「喂!小師弟,你這話就不對了。」翩翩為自己的「權益」據理力爭。「我是你大師兄端木野的愛妻,也就是你的師嫂,那我不叫你小師弟,要叫你什麼?」
她得意洋洋的美眸斜睨著斐騏,有一種「小人得志」的嘴臉。
斐騏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
「大師兄?」他那差一點「凸」出來的眼珠子驚愕地望向端木野。「這位姑娘說得的話是真的嗎?」
他一向威嚴自製、寡言寡慾的大師兄端木野娶老婆了?這怎麼可能!
端木野緊抿的嘴巴無聲的牽動幾下,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了,覺得自己有如困獸般被「套」得牢牢的。
他不怪翩翩自稱是他的妻子,真的!有時候他都會錯以為自己真的是她的夫婿,只怪她動不動就膩在他身上甜言軟語地向他「洗腦」,三天兩頭這樣下來,他沒忘了自己是誰就該「額手稱慶」了。
端木野清清喉嚨道:「斐騏,翩翩就是那天你在黔靈山刺傷的那位姑娘,她的傷勢已經好了。」他盡量閃爍其詞,只說出部分的事實,對斐騏的問題他只好避而不答了。
「哦!原來如此!」斐騏明白了。
他就說嘛!翩翩姑娘真的很像他不小心刺傷的那位姑娘,現在見她活蹦亂跳的,他的良心總算好過一點了。
再說,那天在黔靈山上,當他的劍刺進翩翩的身體時,大師兄就一副悲憤異常、傷心欲絕的模樣,難道他們在那之前便已成親了?這也就解釋了向來不喜歡與姑娘為伍的大師兄,身邊為何突然多了一個「麻煩」——依照大師兄的說法。
斐騏呵呵輕笑。「小師嫂,你好!你好!」
「小師弟,我很好!」翩翩以同樣欣喜的熱情回敬過去。
兩個單純的笨蛋!
端木野翻個白眼。「師弟,你在江陵那麼多天,怎麼沒被人發覺?」他追蹤斐騏一年多了,發現他從未在一地停留三天以上,這次斐騏倒是反常得很,竟然在江陵待了七、八日,讓他能如此順利的找到他。
「我在來江陵前曾救了一個姑娘,她為了報答我,便送了幾個她父親收集的人皮面具給我,而她父親就是神秘的『武林販子』。」斐騏從懷中拿出幾個精緻薄巧的人皮面具,交給他們看清楚。
原本自我陶醉在「師嫂」喜悅中的翩翩,看了也不禁輕呼一聲,好奇地拿起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東瞧瞧、西打量地翻來翻去,一副相當感興趣的模樣。
「咦!端木大哥,這個東西做得好像喔!你看它的顏色與小師弟的膚色一模一樣耶!」她忍不住輕笑出聲,因為她手上的面具正好是姑娘家的。
端木野見她愈笑愈起勁,決定不理會她,從她手中拿回面具,連同自己手上的一起交還給斐騏。
「既然你有這些人皮面具就好辦了,你跟我們回『未厭居』住幾天好了。」
「那等顏老前輩的事怎麼辦?」斐騏遲疑地問道。
端木野與目瞪口呆的翩翩看見他把面具往臉上一覆,便緊緊黏在臉上,眉清目秀的斐騏頓時變成一個相貌端正威挺的年輕人,與沒戴面具的他判若兩人。
「我已打聽過了,顏天宇日前曾在饒州出現,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再快也要五日後才能抵達江陵,我們先回『未厭居』休息一兩日,再向東行找顏天宇好了。」端木野在短時間內便計劃好了一切行程。
為何他堅持先在「未厭居」休息一陣子呢?
因為他發覺這些日子的奔波實在累壞了翩翩,雖然她嘴裡不說,但從她輕得眼眶發黑,老是一上馬就找機會酣睡,就知道她嬌弱的身子骨快受不了了,所以,他才會想在江陵暫歇幾日。斐騏好笑地點點頭,見大師兄的目光一直離不開小師嫂,他就知道他是在心疼嬌妻,捨不得翩翩太過勞累。
「好好玩喔!」
翩翩開心地像小惡魔一樣,右手拚命戳斐騏戴上面具的臉頰。「哇!還有彈性耶!真是太驚人了!」她訝異地雙眼一亮,立刻又改戳為拉,極富實驗精神地小試它的彈性一番。
斐騏求救的目光無言地瞥向大師兄——天!快把她拉開吧!
端木野接收到他的訊息後,莞爾地淡然一笑。「別玩了,翩翩。」他將翩翩幾乎貼在斐騏身上的嬌軀拉了回來。「我們回去用早膳吧!」
「那我回去可不可以試戴一個人皮面具?」她的瞳眸亮得有些可疑。
端木野與斐騏交換一個促狹的目光。「當然可以。」他似笑非笑地道:「真不知道你為什麼對死人臉上剝下來的東西那麼感興趣?」
兩個男人驀地輕笑出聲。
翩翩整個嬌軀突然驚愕地僵直在那裡,一陣令她發毛的噁心感竄過她全身,她再也受不了地猛甩剛才那只頑皮的右手,最後終於跳起來衝到樹邊拚命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