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又斷斷續續哭了好一陣子,才止住淚水,整個人慵懶嬌弱地偎著嚴路寒。
「好了,你的內腑有一點震傷,喝了這碗藥吧!」嚴路寒從床榻邊的矮几端起一碗湯藥。
玉笙之所以內腑震傷,全怪他那時丟擲碎銀的力量太大,導致她嬌柔的身子承受不了,內腑輕微地受到震傷。
「不要!」玉笙直覺地推開他的胸膛,火速地退到床榻的最裡邊。
嚴路寒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這丫頭又怎麼了?剛才柔弱得像只小貓一樣乖順可人,怎麼才一轉眼,就避他如蛇蠍般躲得遠遠的!還不復剛才的虛軟無力,身手矯健得嚇人。
「藥很苦。」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碗黑漆漆的「苦藥」,不自覺又向後退縮了幾寸。
原來如此!
嚴路寒的黑眸寫滿古怪的笑意。「不會的,我知道你這丫頭怕苦,所以加了許多蜂蜜。不信,你喝看看。果真是小丫頭一個,不過一碗湯藥而已,就將你嚇得要死。」
玉笙猶豫了片刻,滿臉懷疑地瞥了嚴路寒一眼。「你保證?」她從小就厭惡喝藥,原因很簡單,如果一個小女孩從七歲開始就被喂以慢性毒藥,籍以控制她爺爺替一個無惡不作的幫派做事,而且長達三年之久,她每日都得喝摻有解藥和另一份毒藥的湯藥來延續她的生命。試問,她怎麼可能不痛惡喝藥呢?
「當然!」嚴路寒的聲音煞是無奈。
她在裡頭磨磨蹭蹭了半天,才不甘不願地「蹭」出來,狐疑地道:「那我試喝看看好了。」
天!嚴路寒第一次看過疑心病那麼重的小病人,不過是喝個藥而已,她都能疑東疑西的,簡直不把他這個名滿江湖的神醫看在眼裡。
嚴路寒將那碗藥交在她手上。「喝吧!」
玉笙坐在床榻上,滿心不願地將微溫的藥碗接過來,湊近鼻端聞了聞,才伸出粉紅的舌尖輕舔了湯藥一下。
唔!好苦喔!
她一張俏容頓時皺了起來,粉紅的小舌尖又縮了回去。
玉笙將藥碗硬是塞回嚴路寒的大手,扁著嘴道:「我不喝了,好苦喔!」「怎麼會?我親自囑咐下人多放一點蜂蜜,應該不苦才對啊!」嚴路寒擰起納悶的雙眉。
「藥是你配的!」玉笙的小臉上寫滿了「難怪」的神情。
反正這丫頭認定他是醫術平平的大夫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所以,嚴路寒對她「坦白」的神色倒也不以為意。說難聽一點,就是他已經習慣了。「好吧!」玉笙豪氣萬千地又將藥碗拿了回來。「看在嚴大哥的顏面上,我乖乖地把這難喝的藥喝下去好了。」語畢,她便以一副「從容就義」的悲壯神情捏住俏鼻,「咕嚕咕嚕」兩三口將藥湯灌了下去,如果不看她苦兮兮的表情,還頗有女中豪傑的架式呢!
說來,玉笙覺得自己用心良苦,為了給嚴大哥增加一點信心,讓他有自信繼續行醫下去,她竟委屈自已灌下那一大碗苦藥。哇!她真是太偉大了!嚴路寒簡直哭笑不得,這碗藥本來就是她應該乖乖喝下去的,哪來那麼多無聊的廢話啊1「累了嗎?」嚴路寒溫柔地扶著玉笙躺回床榻上。「再多休息一下,身體才會早日康復。」
「唔…」玉笙已酣然入睡。
她那甜美嬌憨的睡容讓嚴路寒忍不住親吻她的粉頰,才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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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玉笙穿著一身俏麗綠衫,腳蹬小蠻靴,渾身充滿青春活潑的色彩。
她正滿臉笑容地往「淡月山莊」的馬廄跑去,因為她還記得關哥哥答應送她一匹馬,所以,她打算趁著今日天氣晴朗,去馬廄裡挑一匹高大威猛的駿馬。
自從她大難不死後,除了頭一天被嚴大哥強迫留在床上休息外,剩餘兩天她的日子就充實快樂多了,不但收到了不少「收驚」的禮物:包括她現在身上穿的漂亮衣衫、靴子。
她還跟關紹蝶到江陵城內逛了一圈,順便吃了一頓江陵城最著名的臭豆腐,現在回想起來,她的小嘴還會垂涎得直流口水呢!
不過,最大快人心的是,她在嚴大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默許下,拿了瀉藥偷偷摻入關紹婕的菜餚中,根據可靠的消息指出,關紹婕小小地拉了一天一夜,算是給她一個教訓,這樣才能稍微發洩她被兩個惡人追得繞著湖邊跑的窩囊氣。
哼!誰叫關紹婕只被罰禁足三個月、面壁一個月而已,實在罰得太輕了,令她忍不住想用瀉藥來「處罰」關紹婕一下下。
玉笙穿過迴廊,立即眼尖地看到關紹蝶偷偷摸摸地在西側的小門附近。
咦?瞧關紹蝶將自己打扮成丫鬟模樣,而且行蹤鬼祟,八成有好玩的事不讓她知道。嘖!真不夠義氣!
玉笙躡手躡腳地走到她身後,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小聲地喊著:「紹蝶,你在幹嘛?」
「啊——」關紹蝶嚇得膽子差一點破掉,腳底一滑,整個嬌軀就醜醜地跌了一跤,為她上個月骨折才剛好的玉臂添了一道新傷痕。
是哪個不長眼的傢伙膽敢謀害她?真是可惡!
「咦?你怎麼又跌倒?走個路都會出事,你真是的!」玉笙竟然語含埋怨地扶起她,一點都沒有檢討到底是誰害得她跌倒的。
關紹蝶聞言翻個白眼,拍掉裙擺的灰塵,一副儼然被她打敗的模樣。「還不都是你害的1」
「我?!」玉笙瞪大雙眼,不平地道:「是你自己鬼鬼祟祟地晃在我眼前,而我只不過輕輕拍了你一下肩膀,誰知你就嚇得跌倒了。依我看啊,你如果不是『做賊心虛』,就是膽子太小了。」
猜得實在是太準了!
關紹蝶不好意思地咋咋舌頭。「好了,不跟你鬧了,我還有事要辦。」
她朝玉笙揮揮手後,再次走向西側小門。
忽地,好奇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你要去辦什麼事?我也要跟。」
關紹蝶果不其然又摔了一跤,所幸後頭的玉笙早有心理準備,跳得遠遠的,沒有被「牽連」到。
待關紹蝶玉臀上全是瘀傷,呻吟連連地站起身來後,她給了玉笙一記超級大白眼,撇一撇小嘴道:「你不能跟,這次的行動十分艱鉅危險,幾乎關係到我未來的生命安全與幸福,我不會讓你跟我一起去『冒險』的。」她說得相當含糊不清。
「啊!」玉笙恍然大悟。「你是要去會會城東的姜家大少爺,對不對?」姜家大少爺在她與關紹蝶溜去江陵城偷吃臭豆腐的時候,派姜家總管上門來求親!關老太君一聽,馬上就笑呵呵地應允了。事後關紹蝶知道了!氣得直跺腳,俏臉差一點黑掉,直喊著要殺了那個卑鄙小人、偽君子。
據玉笙的推測,那個卑鄙小人大概就是姜家大少爺,至於他如何倒霉到與關紹蝶結怨,玉笙就不得而知,只有默默祝福他的骨頭能逃過一劫——不被火大的關紹蝶給折了。
關紹蝶圓溜溜的眼珠子差一點滾下來,極為訝異地叫嚷著:「你怎麼知道?」關紹蝶為自己私自前去「教訓」姜蘊剛的這個計謀感到相當自豪,認為天底下沒有比她關紹蝶更聰明的人了。但怎麼玉笙隨便一猜就猜中了?「拜託!」玉笙一副「你好笨」的表情。「跟你結仇的就只有姜家大少爺一人,而且你穿著粗劣的衣衫,又說了一堆『危險』、艱鉅的奇怪話,只要有一點腦袋的人,都猜得出來你的企圖。」
關紹蝶扁了扁嘴。「你就這樣清出來啦?真沒意思!」什麼叫做有腦袋的人就猜得出來?她偉大的計謀竟被貶得那麼低!
「我看乾脆我陪你一起去姜家好了,兩個人比較有伴。」玉笙委婉地道。玉笙愈想愈不放心,關紹蝶這個惹禍精做事老是莽莽撞撞的,連走一段路都能跌個兩三跤,這樣叫她如何能安心放任關紹蝶一個人去「尋仇」?「好吧!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就委屈一點讓你跟好了。」敢情她還擔心玉笙會壞了她的大事。
「謝啦!」玉笙憋著笑意,尾隨著她走到一處拱門後。「我們躲在這裡幹嘛?J這下她就搞不懂了,她還以為要到關紹蝶的閨房換衣服偽裝一下。關紹蝶得意洋洋地瞥了玉笙一眼。「躲在這裡才有機會恐嚇丫鬟,叫她們把衣服『貢獻』出來,不然,你哪有衣衫可換啊?」她說得理直氣壯。玉笙則是聽得雙眼閃閃發亮,興奮地問:「好玩耶!你身上這衣服就是這樣『恐嚇』來的嗎?」可惜!這麼好玩的事她竟然現在才發覺。
「當然!」關紹蝶炫耀般地斜睨著她,大言不慚地道:「這方法我幾年前就開始用了,我這身丫鬟裝就是在大前年弄來的。怎樣,保存得還不錯吧?」
敢情這「恐嚇丫鬟」的勾當關紹蝶已經干了好幾年了。真是歷史悠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