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去問我爸媽,他們今天都在。"
曉妍拉著立凡,飛快地穿過走道,跑向客廳。
客廳裡坐著一對夫婦,是剛才在對講機銀幕上見到的人影。
立凡走近才發覺,那男的面上雖有風霜,但依然英俊挺拔,眉宇間透露著一股瀟灑不羈的神氣,那神氣像極了曉妍。
那女的雖有些病態,卻嬌艷動人,雙目更是盈盈含情,絲毫未受歲月的侵蝕。啊!白玲的神韻眼波不也是如此?簡直像極了!
立凡不可置信地呆愣在客廳的一角。
"爸,媽,水晶簾裡的妖怪是怎麼一回事?"曉妍憤憤地問道,她覺得自己被耍了。
"啊!"虹太太美麗的臉孔瞬間變了顏色,不由地痙攣了一下,極憂鬱地瞅著曉妍。
虹乃圖調整了一下呼吸,朗聲朝葛立凡道:
"曉妍,帶同學回來了啊?你好,我是曉妍的天才老爸,我們家向來長幼不分,你別介意。"
立凡尷尬地笑了笑:"伯父,您好,我是葛立凡。"同時又禮貌地朝虹太太點頭致意。
"爸!到底怎麼回事?"曉妍仍不放鬆地追問。
"來,曉妍過來坐,立凡你也來坐。"
待他們二人都坐定後,虹乃圖才緩聲道:
"曉妍,水晶簾裡的女孩子,是爸幾個月前在划船時救起來的,但她已經喪失記憶了。"
立凡明白了,他看到的,確實是一個人,不是鬼,那麼……
"伯父,我認識她。"立凡肯定地道。
"什麼!"虹大大激動得叫出聲,幾乎驚喜地流下了淚。
"你在那裡見過她的?"虹乃圖沈吟地問。
"她是去年我們學校的一個同學,叫做白玲,然而今年年初卻失蹤了,據說……是被曉妍他們班上的五個男同學……輪暴後懷孕,才羞憤自殺了。"立凡邊說邊看著身旁的曉妍。
曉妍一言不發地坐著,而她的父母卻摒著呼吸極度專注地聽著立凡的話。
虹太太忍不住哭了出來:"可憐的孩子啊!"
"照你說,她應該是懷孕了,但是她並沒有啊!"虹乃圖疑惑地道。
"還是你看錯了?"曉妍問道。
虹太太焦急地望著葛立凡。
"不會錯,雖然她變得很奇怪,但我絕對不會看錯。"立凡肯定地說。
"啊!那就好查了。"虹乃圖臉色稍微輕鬆了些。
"爸,媽,這是怎麼一回事?"
"曉妍,我們原來想暫時不讓你知道的,想等真相弄清楚後再告訴你,別怪爸媽。"
"到底什麼事?"
"她是你姐姐,比你大二歲。"
"啊——"曉妍和立凡都不可置信地叫了起來。
"她叫做水蓮,因為她一落地,一雙眼睛就水靈靈地,我們還幫她照了好多照片。"
"水蓮?哦,我明白了,難怪我小時候的照片,有些看著總不像我,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原來是姐姐。"
"唉!孩子,我們從來沒有遺忘過你姐姐,又不想讓你知道了難過,所以才將你們兩姐妹的照片混在一起。"虹太太歎了口氣。
"那她怎麼會不在家裡?"
"唉!在她滿兩歲的時候,你媽懷了你,當時你外婆剛過逝,我和你媽去台南奔喪, 將水蓮留在石頭堡,托保姆玉嫂照顧。
哪裡知道,玉嫂和他的先生帶著你姐姐一起去看阿美族的豐年祭,人擠人地,玉嫂和他先生走散了,因為尿急就帶她進了公廁,叫水蓮在門外等她,結果一出來水蓮就不見了。 "
"玉嫂的話可靠嗎?"曉妍皺眉道。
"玉嫂是老實人,當時我和你媽回來,見不到玉蓮,更看不到玉嫂,於是和你媽開車到玉嫂家,玉嫂哭得脆地求饒,她說她已經托人去找,也報了警,因為一直找不到水蓮,所以不敢回石頭堡。
她對我們一直哭,還一直叩頭,叩得額頭都流血了,我們要她起來,她也不肯。"
"那你和媽沒有再找了嗎?"
"我們動用了所有的人脈關係,但卻到處找不到,而你媽也因為這樣,又是母親過逝,又是丟了孩子,因此生下你後,身體就一天天壞了。
那時也是為了不讓你媽媽觸景傷情,所以我們才會搬離了石頭堡,到了台北。"
"那姐姐怎麼被你帶回水晶簾了?"
"曉妍,你記得嗎?每一年阿美族豐年祭,我再忙也會來一趟。"
"哦,我明白了,你是回來找姐姐。"
"對,我去年回來時,依然一無所獲。誰知道準備回台北的前一天我正乘著帆船散心時,卻發現一個女孩子從斷崖上跳下,我見到有人落海,便趕緊跳下船,好不容易把她救上來。"
"那你怎麼知道她就是姐姐?」
"也許是天意吧!當時我救醒了她,問她是誰,住在哪裡,結果她兩眼發直,什麼都不記得了,一下子哭,一下子笑,我只好把她送到慈濟醫院。
院方說她喪失了記憶。我越看她越像你媽,心裡不免有些懷疑,所以就暫時沒有報警,先將她帶回了石頭堡。"
"但那也不能證明她是姐姐啊!」
"唉!由於她情況糟透了,我一時之間心裡也拿不定主意,所以告訴了你媽,你媽就說要來看一看,也許是母子連心吧!你媽一眼就說她是水蓮。"
"媽,你又是怎麼知道?"
"沒有錯,那是一種感應,我一望見她,我的心就跳得好快,而水蓮好像也忽然清醒了些。"
"媽,你真糊塗,隨便一個女孩子你就認了,可能是你太想念姐姐了。」
"不,後來我們又請來醫生做基因比對,證實了她就是我們的女兒,一點也沒錯。"虹乃圖又說。
"曉妍,你姐姐真得長得很像虹媽媽,氣質非常好,美得清新脫俗。我剛才見到虹媽媽時還嚇了一跳。"立凡也插口道。
曉妍靜默下來,立凡對虹乃圖道:
"呃,伯父,我想她會有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五虎……"
"你少胡說八道!"曉妍喝斥道。
"曉妍,我只是猜想,因為這和傳聞似乎可以符合。"立凡知道曉妍是為了維護對友誼的信任,不願相信白玲是慘遭五虎的毒手才淪落至此。
然而,曉妍心中仍不免懷疑起來,她向來是信任五虎,不相信那些傳聞流言,但今天這種情形……她的姐姐成了個瘋子那!
"你們兩個別急,我們現在不用太早下定論,我會找人去查清楚,最重要的,是要查清楚水蓮到底是被什麼樣的家庭收養了,這一大段空白,我們要瞭解。"
「立凡,你對水蓮——喔,白玲的家庭背景瞭解嗎?"虹大大問道。
"虹媽媽,真抱歉,白玲不是我們班上的同學,是在曉妍隔壁的班級,所以我對她並不熟悉。"立凡遺憾地回答,又看了看曉妍。
曉妍咬著嘴唇,不吭一聲。
"曉妍,媽真的很對不起你,為了水蓮,所以才想搬回石頭堡,讓你離開台北的朋友、同學。"
"媽,其實我本來就很喜歡石頭堡,所以才會跟你一起搬來花蓮的。"
虹大大欣慰地笑了笑,又轉頭問虹乃圖。
"對了,乃圖,美國的心理醫生說什麼時候來?」
"下個禮拜四。"
虹乃圖歎了口氣,對立凡道:
"立凡,謝謝你,你給了我們很大的幫助。"
"哪裡,伯父,為了曉研和白玲,這是應該的,也許正如您所說,是天意吧!"
語畢,客廳裡的四個人都陷入各自的迷惑與沈思中。
※ ※ ※ ※
這幾天下來,曉妍和立凡不時在討論著這件事,卻沒有任何結果,只有更多的迷惑。
原本對五虎十分信任的曉妍和立凡,也都起了動搖。
若不是受到五虎輪暴的刺激,水蓮怎會變成這樣呢?
更何況,無風不起浪,不是嗎?
五虎的每一張臉,每一個人的性格,不時栩栩如生地在曉妍腦海中呈現,撥動曉妍的每一根神經。
還有,那個張文琪為何偷偷地和老大暗藏一手?莫非張文琪也知道有關臼玲與五虎的事情?或是和她亦有關係?
五虎對曉妍仍是那般若即若離,似乎刻意躲著她,似乎又不是。
而張文琪也是一如往常,和曉妍維持不錯的關係,外表一點也看不出她和老大拍拖。
曉妍開始暗暗佩服這個女孩子,她相信若不是被立凡和她碰巧撞見,他們倆人的戀情一定被保密得極佳。
立凡覺得暫時不要打草驚蛇,於是要曉妍先別去問五虎,一切等到禮拜四美國的心理醫生來了再說。
這一天午休的時候,曉妍正準備去吃飯,經過張文琪的座位時她順口問了聲:
"要不要去福利社?"
"我今天有帶便當。"文琪平靜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