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的,宋大人不也被你醫好了。」
「不!那只是幸運而已。」
「子安。」她歎口氣,「你該接受別人對你的讚美,你真的很了不起。」
子安不習慣別人對她的稱讚,於是轉移話題道:「他們何時離開的?」
她還是很氣憤邵無擇悄悄離去,她知道他不想她再經歷離別的傷心,可是她有話要同他說啊!她要他好好保重,怕自己再也見不著他,她真的好怕、好怕。
還有,大哥為何也瞞著她?明明身體還未完全康復,竟也隨人上戰場,到時有個差池該如何是好。
「子安,你別擔心。」琦玉拍拍床沿,要她過去坐好。
她握著子安的手道:「他們會照顧自己的。」
子安只能點點頭。
「你吃了嗎?」女人坐月子時,營養是很重要的,身子也必須補好,否則,以後可能會有一堆毛病。
「吃了。」琦玉指著桌上的碗筷,「相公怕我營養不夠,吩咐下人替我煮了好多補品。」
「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你了。」
子安拿起尿布,起身走開。
「你要去哪?」琦玉道。
「洗衣服。」說畢,即走出房外,留下琦玉一個人百思不解。
※ ※ ※
子安彈彈棉被,讓它在陽光下曝曬。最近她不斷地找事情讓自己忙碌,所以,舉凡洗衣眼、洗尿布、被單,她都是親自來,琦玉都快被她逼瘋了。
她仰望藍天,感覺和風拂面,又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她必須讓自己保持忙碌,否則她會胡思亂想。他們已經離開半個月了,可卻從沒回來過,像是斷了線的風箏,無聲無息。
這陣子,她除了照顧琦玉母子外,也幫府裡的孩童看病,這是她惟一的專長,且又能幫助人,以致她和府中婦女都處得不錯。
這十五天裡,她都睡在邵無擇房裡,她的房間仍然讓給琦玉母子住。琦玉原本想回自己房間,不好意思佔用她的臥房,但子安卻不覺得有此必要,因為琦玉的房間離她這兒有些距離,不好就近照顧。
再者,邵無擇的房間讓她有安全感,彷彿他就在她身邊陪著她,讓她比較安心。
子安晾好衣服後,便走回房看看琦王,還有可愛的全兒。他已長胖許多,白白嫩嫩的,每次她都好想咬他一口。
子安一推開房門,琦玉就道:「又去洗東西了。」
「嗯。我在洗被單,順便曬被子。」她走到搖籃旁,抱起剛睡醒的寶寶。
「你會寵壞他的。」琦玉撐起身子,靠在床頭。
「才不會呢!是不是呀?寶寶。」她親一下他的額頭,給他一個響吻,撫摸著他的臉。
「我真懷疑你有怪癖。」琦玉頓了一下又道,「洗東西的怪癖。」這十五天來,她把所有能洗的全洗了,連「乾淨」的衣服,她也全洗過一遍,有些婦女一開始還以為她是不是有問題。
「我只是在找事情做,反正被子也該洗了。」她搔著全兒的胳肢窩,而他只是動一動,無意識地微笑。
子安抱他回搖籃,她知道他需要睡眠。
「你別累壞自己。」琦玉擔心道。
「不會啦!別忘了,我可是大夫。」子安道。
「宋姑娘。」門外的士兵喚道。
子安開門道:「什麼事?」
「有位魯成泰想見你。」
子安輕皺眉頭,魯大哥怎麼會找她?
「誰啊?」琦玉探頭道。
「一個朋友,我去去就回來。」子安帶上房門,和士兵一起走出將軍府。
魯成泰一瞧見子安,隨即迎上前。
「子安,你真的在這兒。」他說。
「你怎麼知道?」子安不解道。
「我問顧大夫的。」他心虛地道,「子安,我很抱歉。」
「怎麼?」她一副疑惑的神情。
「上次我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你突然……定親,我太意外了,所以才……」他支吾道。
「沒關係,我瞭解。」子安道,魯成泰其實人很好,只是個性衝動了些,「而且,我早忘了你說什麼。」
他安心地吁了一口氣:「你總是那麼善體人意,子安。」他真的很希望能把子安娶回家。
子安搖頭,不習慣別人的讚美。
「顧大夫說你大哥回來了。」
「嗯。」她微笑。
「這樣就好。」也該是宋子堅盡責的時候了,他心想。
「你要不要進來坐坐?」子安道。
「不了,我是偷溜出來的。前幾天就想來看你,但是戰事吃緊,所以才拖延至今。」魯成泰也加入了軍隊作戰。
「現在情況怎樣?」子安問。心想,希望我軍一切順利,早一天凱旋而歸。
「前幾天情況較危急,朱元帥差點被擒,幸賴常遇春射中敵軍將領張定邊,」他頓了一下,看了子安一眼,「而後邵無擇又來援救,朱元帥才得以解脫。」
子安聽見邵無擇的名字,心猛跳了一下,「邵將軍沒事吧?」她著急地問。
「我不太曉得,你知道我不在他隊上,」他又停頓了一下,支吾道,「不過,聽說……」
「聽說什麼?」她喊道,「你快說嘛!別吞吞吐吐的。」
「聽說他中箭了。」他一口氣說完。
子安的臉倏地慘白,彷彿看見一支醜陋的箭嵌入邵無擇的胸膛。
「子安,你沒事吧?」魯成泰關心地問。
「我要去見他。」她呢喃道,「魯大哥,你帶我去見他好不好?」
「不行,你是女的,我不能,而且大危險了!」魯成泰連手帶頭一起搖。
「邵大人受傷了,我必須去見他!拜託你,魯大哥。」她慌亂地道。她要見他,她要見他,她滿腦子只有這個念頭,「而且,從這兒到翻陽湖不到半個時辰,不是嗎?」
「我真的無能為力——」
「如果你不帶我去,我就自己騎馬過去。」她揚起下巴道。就算走,她也要走到。
魯成泰只好說:「好,好,我帶你去,可是,你不能穿這樣。」他知道子安的牛脾氣,只要決定做一件事,就算再困難她也會去做。
「我立刻去換,你等我。」她記起琦玉有男裝,所以即刻去向她借。
她告訴自己要堅強,絕不能落淚,他會平安的,他答應過她,不是嗎?
※ ※ ※
邵無擇、宋子堅、蘇昊和羅應淮坐在營帳內討論最新戰況,及應對計劃。
軍隊中已決定將火藥藏在蘆葦中,放在小舟上,縱火以焚陳友諒的巨艦,他們想趁著這幾天吹東北風,來個乘勝追擊。
他們如今的當務之急是選出不怕死的士兵數十名,駕著小船實行火攻,利用敵方船艦大但行駛遲鈍之缺點。
邵無擇估計戰事應可在十天內結束,因陳友諒軍隊的糧食及火藥有限,再者,陳友諒殺了許多戰俘,致使我方將士同仇敵愾,一心對外,在士氣上已勝過對方許多。
「應淮、蘇昊,你們至隊中詢問自願操舟的人,計算一下人數,順便告訴他們應該注意的事項。」邵無擇頓了一下又道,「雖是敢死隊,但不到最後關頭,別做無謂的犧牲。」
「知道。」兩人同聲回答。
此時,一名衛兵走進帳內,朗聲道:「營外有一名少年自稱是宋將軍的弟弟,他要見邵將軍。」
羅應淮詫異道:「子堅,你什麼時候又跑出個弟弟?」
宋子堅搖搖頭,不可思議地道:「沒有,家裡只有我和子安兩兄妹而已。」
「你要見他嗎?無擇。」蘇昊感興趣地道。
邵無擇皺緊眉頭:「少年?弟弟?」他突然恍然大悟,「該死!」邵無擇大吼一聲。不可能,不可能是她……
「怎麼回事?」宋子堅不解地道。
羅應淮看著邵無擇突然升起的怒氣,思索著他的話;「天啊!該不會是……子安。」
他的話炸得帳內一片寂靜,宋子堅不可置信地道:「怎麼會?她跑來做啥?」
蘇昊緊張地問:「該不會是琦玉出了什麼事?」
邵無擇冷聲對士兵道:「讓她進來。」他握緊雙拳。這愚蠢的女人來這兒做啥?難道她不知道這有多危險?
他對蘇昊和羅應淮道:「你們兩個去辦事。」
「可是,說不定是琦玉!」蘇昊道。
「不可能。如果是琦玉出事,子安會在身旁照顧她,而委託士兵傳話,像上次琦玉臨盆時,子安並沒有離開。」邵無擇沉聲道。
蘇昊只得和羅應淮領命辦事,兩人都在嘀咕不能看到精彩好戲。不曉得子安到底為了何事而來?邵無擇的怒氣顯而易見,希望不會傷了子安的心才好。
「你幹嘛一副要殺人的樣子?」宋子堅道。
「她竟然違抗我的命令,我說過不准來這兒。」他嚴厲地道。
「她又不是你的部下,而且人都來了,待會兒再送她回去就好了。」宋子堅雖然也很生氣,但他從小就很疼子安,沒說過一句重話,更何況,他拋下子安五年,心存愧疚,自然更不會責備她。而且,事情都發生了,罵她也沒用,他是怕邵無擇的脾氣會嚇到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