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聞聲,馬上上前就想要抱起她來,不料易凡一個箭步就擋去永平伸來的手臂,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抱起小薰走向飯廳。小薰見狀,便自動自發地將手臂搭在他的頸項。
唐易凡沒有拒絕。小薰眼一亮,心底感激起昨天讓她跌倒的那個大坑洞。
「二哥,你是怎麼了?我只是想試試抱不抱得動她嘛!」
永平滿身冷汗,也跟著走進飯廳。
「你可以去抱老媽!」易凡小心地將小薰安置在座椅上。
「我抱老媽幹嘛?吃飽了撐著,無聊啊。」
「今天我替你請假,你不必上班。」易凡當作沒永平這個超級大麻雀在耳邊嘁嘁喳喳的。
「為什麼?只不過一點小傷而已。」
「今天小薰的確不必上班!」永平拚命在易凡身後擠眉弄眼,看得小薰一頭霧水,好半晌才搞懂他的意思。
小薰勉為其難地點頭,立刻又恢復笑容,拉開身邊的椅子。
「唐二哥,坐嘛!」
「不,我坐這裡就行了。」唐易凡指的是偉彬身邊的位子。
「乾脆我坐好了!小薰,我們還有話要秘談,不是嗎?」水平擦擦汗,正欲搶位坐下,怎知,一個晃影,他就給趕到跟西伯利亞一樣的邊疆地帶去,而唐易凡則入主中原,穩坐在小薰的身旁。
這大概是易凡最醜的時刻了!房家人除了永平以外,個個皆掩嘴低笑。
「二哥,好歹我們也是兄弟,何必為了爭一個位子,把你可愛的弟弟趕到這個『鳥不生蛋』之地。」
「鳥不生蛋?」唐母用力拍了一下永平的手臂,一屁股就坐在永平本想坐下的位子上。』
「你老媽我就坐在這個『鳥不生蛋』之地,看你還有什麼話想抗議?」
「老媽——」
「想抗議也成。別忘了中午的相親,我可是千拜託萬拜託,』拜託對街的王媒人替你再找一個溫柔婉約的女孩,還特地應你要求,是個波霸型的女孩,你若敢不去,就等著跟我脫離母子關係吧!」
唐母最厲害的就是這一招了——威脅恐嚇雙管齊下。
「我當然會去——是不是?小薰?」永平猛向小薰眨眼。
他能不能在自由的天空下繼續苟延殘喘,就端看這一戰了。而這一戰,要是沒有小薰的賣命相助,恐怕他是死定了,而且準會死得很慘。其實他也看過照片,對方是滿年輕、滿漂亮、滿波霸的,偏偏他跟她就是沒有來電的感覺。
唐易凡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
「小薰!」
永平一聲求救,像是垂死的烏鴉的哀號——難聽死了。
「我是要請假。」小薰不情願地轉向易凡,依依不捨地說:
「唐二哥,你可別忘了我。還有別靠近貝瑤姿;我可是會打電話會查勤的,你可別隨便亂來。她殷殷囑咐著。
「喂,小姐,我二哥還不是你的老公;小心這樣纏人,可是會嚇跑他的。」
永平插嘴。
沒有理會永平,全由他一個人唱著獨腳戲。
「唐二哥!」
小薰期盼唐易凡的肯定答覆;雖然她知道機率幾乎等於零。
「我知道!」唐易凡淡淡地說。
雖然唐易凡的語氣淡然,而且音量幾乎不可聞,但小薰還是聽見了,她顧不得腳上的傷,愉悅地站起,開心地在他臉頰上輕啄一下。
而唐易凡是極力想維護臉上漠然的表情,但他那顆心卻再也平靜不下來了。
※ ※ ※
唐易凡寂寞得要死。
沒人煩他、鬧他、惱他、氣他、逗他的時刻,他幾乎沉悶得快要窒息。
二個月前,他的日子非常逍遙自在,就算一個世紀,沒有人理他、睬他,他也樂得輕鬆自在,更巴不得能夠離群索居,不必煩那些偶爾會自動前來搭訕的無聊女同事。
二個月後,他的性格大變。
不但會期盼小薰逗笑的言語及親呢的舉動,而且還會想念她的人。
該死!
他不想結婚,不想付出承諾。
但這好像是很遙遠的事了。
想想昨晚的膽顫心驚,差點沒嚇走他的魂魄;就為了她的傷、她的痛,她的淚嗎?曾幾何時他不知道自己會有這般特殊的情感、這般深沉的思念。
該死!他是中了什麼魔,竟會落得如今這般狼狽:
「唐先生!」唐易凡拾起頭,叫他的人是貝瑤姿。
「有事嗎?」
「唐先生——」
貝瑤姿的唇塗滿了血色的紅;這一張一合,很是嚇人。
今日的貝瑤資穿了一襲露背裝,細長和肩帶是整件黑色緊身衣的支柱,雪白的胸脯在緊繃的束縛之下,隱隱約約就要讓人覽無遺。
既然唐易凡會喜歡性感的小薰,那麼麼他應該不會拒絕成熟撫媚的自己吧!這是瑤資在進唐易凡的辦公室之前打的如意算盤。她哪知在唐易凡的眼裡,小薰的性感是不失天真的嬌俏;而她,倒有些像在街上拉客的流鶯。
見唐易凡不語,貝瑤姿開門見山。
「你可知我暗戀你暗戀有六年之?」貝瑤姿本以為唐易凡的第一個反應應該不是錯愕,再不就是驚奇,依他這般木頭人的個性也只能有這兩種反應——不料,跳上他臉上的表情既不是錯愕,也扯不上驚奇,而是一派的木然。
唐易凡根本沒聽見她的傾訴,更遺忘了她的存在。
貝瑤姿很不是滋味,差點當場就痛哭失聲。
電話才剛響起,唐易凡提話筒的速度可媲美光速,甚至連那緊繃的臉龐也難得露出他一貫的淡漠以外的複雜神色。
「唐易凡。」
「唐二哥,是我啦!」
小薰在嘈雜聲中拚命地喊叫著。
他的臉龐在剎那間不由自主地軟化下來。
她的確無望了,貝瑤姿心酸地想道;也許唐易凡和那小小童養媳才是天生絕配!
她該毫無怨尤地成全他們嗎?當然不!
貝瑤姿的腦子迅速浮現下星期六的義賣晚會——屆時,她要小薰好看!
「唐二哥,我沒有時間跟你多說啦!」小黃好像是使盡了吃奶的力氣喊道:「累死我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請假了!唐二哥——想我嗎?」
他想念極了,但唐易凡卻說不出他的思念。
「你在哪裡?」
他的聲音仍然平靜無波。
「我在牛肉場啦。」
她沒好氣地說。
「什麼?」
「騙你的啦!我在凱悅門前,剛被人趕了出來。」
小薰感到好笑地說:
「這是我第一次進五星級大飯店,卻給人趕了出來,你說好不好笑?」她身後的嘈雜聲是愈來愈大。
「你的傷——」
唐易凡納悶她在那兒做什麼?
「我還可以走啦!」她頓了頓,想起早上她還賴著要他抱,連忙改口說:「就算我不能動,也還有唐三哥幫忙嘛!」
「永平?他也在那裡?」他瞇起眼。
「還有唐媽。你忘了自己兄弟相親的事?也難怪,不是我纏著你,只怕這會兒你老早就得上戰場相親去了——哎呀!我要掛電話了啦!唐三哥可能快給人打死了,我要去幫他——唐二哥,你可不能去招惹貝瑤姿,就算她來勾引你,你也不能動心。對了,今天我還沒跟你說『我愛你』,唐二哥,再見啦!」有些慌張,又帶點甜蜜的心情掛上電話,小薰急急忙忙趕去解救永平被人打死的危機。
好半晌,唐易凡一直都在聽著「嘟嘟」作響的電話聲,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胸中有一般不由自主的情緒竟然已經生根萌芽。
他在妒忌親兄弟?
該死!
第九章
「輕一點,老媽!你是打算讓你兒子毀容,一輩子都沒辦法『招蜂引蝶』是嗎?」唐永平齜牙咧嘴,那兩顆在眼眶中打轉的淚差點掉了下來。
唐母硬是另重手上的力道,拿著棉花棒狠狠地碰觸他眼角下的傷口。
「救——命——啊——」永平戲劇性地大喊。
「就算你不想相親,也不必拖著小薰砸場,想想人家相親起碼也有近一百次的經驗了,偏偏你去安排小薰充當你的舊情人,又說什麼懷孕了,這還不打緊,你競然敢笑人家有對暴牙;哼!人家沒打死你,算是你的狗命好。」唐母說著說著,又是一碰,這回她對準了永平有臉上的五道傷痕,又引起永平的一陣哀號。
「好啊!我不是存心要笑她的暴牙,我是說小薰和她——我當然選擇小薰啦!誰知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她竟然拿水潑我,她還以為她在跟郭富城拍廣告啊?」
「哼?郭富城會有我帥嗎?」冷哼一聲,永平高傲地撇撇居。「還好她碰上我個性良善,沒有狀告到警察局去,否則光臉上這些傷就足夠要地去坐苦窯了。哼!也不打聽打聽,我家大哥是出了名的律師——」語末畢,永平便乖乖地閉上嘴巴,因為唐母已將棉花捧移到他紅腫的嘴角上。
「你實在不該拖小薰下水。」唐易凡淡淡地插嘴。
「我又不能末卜先知,怎知道那波霸是如此潑辣,你知道嗎?她還差點把我的寶貝頭髮給拔光?」想來,永平就一陣哆哼,尤其當他瞧見一撮起碼有百來根的頭髮緊握在那娘們的手裡,他差點沒口吐白沫,還真擔心他的頭頂就此「中空」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