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唷!」她摔個狗吃屎,好痛!她是赤腳跑的,來不及穿鞋,給石子扎得好痛!
「是你找死!」中年男人一把抓住她的頭髮。
樊落順勢跳起來,倒撞回去,但人太小,反而自己給撞痛了!
早知道剛剛就大聲求救了!雖沿路的確也經過幾戶人家,但年輕人往北移,留下的都是老人,難道要他們出來救人嗎?不如她省點力氣逃跑吧!
銀白色的月依舊閃亮,海浪如樂章,堤防上坐著一個黑衣男人,如果沒有足夠的敏銳,她幾乎沒發現有人在看著她。她抬眼瞪著中午坐在她專有位子的男人。
中年男人似乎也循著她的目光看去,鎖住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聳了聳肩,像在看好戲般的彈了彈手指,在夜色裡傳來邪氣的聲音。
「不必在乎我。你們愛怎麼玩就怎麼玩,玩出人命我也不會管。」
樊落的心下沉。啊,原預期他成為救星的!老媽說的對,求人不如求己。從袖口中滑出水果刀,她不想傷人的,老媽也沒教過她怎麼傷人,但她不自救就活不下去啦。在1粗臂探來的同時,她緊閉眼,刀一劃--
畢竟她太小,力道不夠,是劃到他了,卻是小傷,而她被一拳給打飛了出去。
她跌到黑衣男人的身上,而後落下,還來不及感覺唇角流下來的血,一雙手勒緊了她的頸子。
「嗚……」小腳胡亂踢踏,她拼了命想拉開中年男子的臂膀。完了,她真的會死了……她的小手逐漸無力地垂下,忽然,一把刀子塞進她的手裡。
她模糊的眼似乎看見中年男人身後那黑衣男人詭異的笑。是他塞刀子給她的嗎?塞刀子給她幹嘛?要她戳中年男人一刀嗎?
戳了可會死人的那,但如果只是劃傷他,遲早她還是會被勒死的。她……戳不下手……她細長眼裡的焦距逐漸渙散,如果她真會死……那她會找那見死不救的傢伙報仇的不知過了多久,再度恢復意識時,天色依舊是黑的,銀白色的月亮高懸黑幕,海潮聲也是依舊……
「痛。」樊落的小眉打起褶來,發出的聲音如粗礫一般,好難過。她試圖跳起來,有些不穩又坐跪到地上,在堤防的老位子上連黑衣男人也是依舊坐在那裡的。他背對著她,一身的黑色風衣,他的黑髮在飛揚,像夜色裡的一點,卻不容忽視,但那原先置她於死的男人在哪兒?怎麼不見了?
她爬起來,小腿有些軟綿綿的,但還是爬上堤防,問他:
「那個人呢?」他的側面沒有先前的野蠻詭異,只有淡然的神色。
他並沒有搭理她。
喔,她應該走開的。但她還不能走,她小心翼翼地坐在堤防旁,就在他身邊。
「滾開。」
「這裡又不是你的家。」她的喉嚨好痛唷,但還是要問清楚:「是你救了我嗎?」
「我沒要救你。只要有人招惹了我,就是他自找死路。」
樊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你……殺了他?」她該不該報警?可是,他是她的恩人耶。
黑衣男人的眼掉到她的臉上,發覺她的黑眸正直視他。他的眉頭聚了起來,血色的唇泛起有意思的微笑。
一向,沒人敢直視他的眼的。
「你看見了屍體嗎?」
I「沒有……你在這裡幹嘛?又看不見什麼東西。」
「你又在這裡做些什麼?趁著我心情不錯,快回家。」
「我現在不能回家。」樊落摸摸脖子,搖晃著小腿。「我得等好一點再回家,不然那個男人會擔心的。」海風吹得她有些冷,她移移屁股想要靠近他取暖。她不太喜歡接近人,但這個男人算是她的救命恩人,雖然之前他的笑容有些……噁心,但他應該是好人。再者,她只穿薄薄的睡衣,會冷死人那。
然而,他卻側了側身子,避開她的取暖。她皺起眉頭,不死心地再靠近,他又退了些。
「小器。」她直打哆嗉地抱怨。
「沒把你推下去就是你的幸運了。」他嗤之以鼻。
樊落瞪著他,淨是不服輸。她的小手拉開他的風衣,直接緊緊地抱住他的腰,死都不放手。啊,好暖,雖然有些不習慣碰觸人,但他的體溫可以讓她暫時遺忘自己的怪癖。
「放手。」他的語氣顯得有些僵硬。
「不放!」她發現他的手背劃著幾道亂七八糟的血痕。是剛剛救她時,弄傷的嗎?
「小女生沒嚇昏嗎?」他發現她在注意他的手背。他無所謂地舔了舔傷口,是他自己不夠警覺,輕忽對方的能力,但那人也撿不了便宜,他已說過他不在乎這小女生會不會死,但那傢伙不該以為他會報警而對他動手。
那人……真可惜,原本可以無恙地退場,卻不幸遇上了他。
「我才沒被嚇昏過呢!大哥哥,你好溫暖唷。」
「你是要選擇自己放手或是我推你一把?」
「大哥哥有點良心啦!如果我生病了,你要負責嗎?」她很少對人感興趣,但對他比對屋裡那個動不動就哀號的人有興趣許多。
「良心嗎?」他邪氣地笑道:「道德良心跟我是不等號。」
樊落抬起小臉,不怕地說:「這是說你沒有道德良心嗎?沒關係,我來當你的道德良心好了。你的道德良心首要一件事就是要取暖,你不能逃開,不然你的道德良心會凍死,你就會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
「我可不需要任何人。」他漫不經心地,勉強忍受她的強抱。就當……難得的好心吧!
「欸,我需要呢!」她埋在他的懷裡。「我們會再見面嗎?大哥哥?」
「我確信我不會再到台灣來了,而你永遠不可能到我的地盤上。」那座島嶼是她永遠也無法接觸的世界。
「哦,真的嗎?那太好了。如果我把垃圾塞給大哥哥,大哥哥也沒有機會扔給任何一個認識我的人了。」她有些困呢!埋在他的懷裡打個大呵欠,才繼續說:「大哥哥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
「我不聽故事。」
不管他的拒絕,她依舊說出來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扒手豬媽媽跟扒手豬爸爸生了一個可愛的小豬寶寶;扒手豬爸爸在小豬寶寶一歲的時候上天堂報到了,豬媽媽雖然很難過,但還是帶著小豬寶寶隱居在一個小鎮上。豬媽媽人很好,雖然時常不在家,但是很愛小豬寶寶。可是小豬寶寶從小就發現自己的個性跟扒手豬爸爸是同一個模子的,豬媽媽常說,豬爸爸在遇上她之前,是感情很淡的豬帥哥。豬寶寶愈長愈大,可是感情愈來愈淡,雖然愛豬媽媽,但是愛得還不深,她不知道以後會不會跟豬爸爸一樣,會遇上一隻能讓她很愛很愛的豬,但是,如果豬媽媽不是她最愛的,那麼誰能來愛豬媽媽呢……這個故事我沒跟人說過,因為還沒有結局,我好希望將來有一隻豬可以來愛豬媽媽,那麼小豬寶寶就不會那麼內疚……」
黑衣男人漠然地視著前方,並沒有答話。他懷裡的小丫頭已然安睡起來。
夜色朦朧,偶爾傳來幾聲蛙鳴。未久,忽然他再度警覺起來--
「寶寶!」男人的咆吼從遠處傳來、樊落動了動,揉揉眼睛。
「寶寶!你在哪裡?」
「啊,是哪個人三更半夜鬼叫鬼叫的。」她抱怨,而後呆了呆,從溫暖的體溫裡驚醒,她跳起來,冷風一吹,忍不住打了個噴涕。「是那個傢伙啦!」他能動了嗎?她瞇起小眼睛努力瞪視山坡,山坡上一路滑下一個人,他的身手十分矯捷,尤其在看見她之後,狂喜地大叫:「寶寶!」
衝到她面前,正要抱她;她退了一步,避開他的魔掌。
「寶寶,你沒事吧?那個王八蛋在哪裡?讓我嚴青秀好好地對付他!」
「你來晚一步了啦。有人當了我的救命恩人了。」真是,他的臉怎麼皺成那樣,像是真的……很關心她一樣。
「是誰?」他的心裡不知是喜是酸。「讓我跟他道謝!」
「少來,你以為你是我老爸啊?」不過她還是回頭,但堤防上已空無一人。啊,他怎麼不見了?樊落四處張望,觸目所及之處空無一人。他走了嗎?怎麼那麼快?才一眨眼的工夫,如果不是確認他救了她,她真會以為那只是一場夢!
「沒有人啊。但,算了!只要寶寶沒事就好了,來,我們回家……」
「回你的大頭啦!那是我家,不是你家啦!」這人有病,而且是很嚴重的病,他的樣子真像她老爸一樣!
嚴青秀的臉垮了下來。「寶寶……」
「小落!」是她老媽的聲音。不會吧?老媽上台北趁什麼展的盜東西去了,怎麼這麼快就會回來了?
人稱脫線媽媽的樊理絲一路跑過來,樊落的眼睜得大大地。她的老媽……忘了把她專有的包包給收起來啦!
她的老媽從年輕時代就是一流的扒手,出門盜物有個怪習慣,喜歡背著大袋的百寶包包去盜東西,她曾翻過裡頭的東西玩,不外乎是一些簡便的工具、零食、小說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