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跟她之間的小秘密。」
黑宿原薄唇掛笑,滿意地笑。
「我不在乎你跟她之間有什麼秘密,不過好萊塢是個奢華與腐敗的地方。」黑眸眼散發精光。「『由我開始。奢華與靡爛。』!」
「『受苦了嗎?我兒。革命的真諦。』!」范道爾微笑,吞下最後一口小黃瓜。「我的責任已了。艾蜜女士是個好婦人,很可惜沒趕得及她的葬禮,能為她所托,是我的榮幸。」彎了彎身,作個完美的紳士禮。
黑宿原眉頭蹙起。這不是最終答覆,艾蜜設計了一道接著一道的關卡!
他早該想到的。那個死巫婆怎會輕易放過捉弄他的機會?「奢華與靡爛」既是指地點,那麼「革命的真諦」呢?又是指哪個該死的地方?
「等等……你們在閒扯些什麼?」半句也聽不懂。不過無妨啦,二十分鐘將至,準備去會合也。
「小鬼,那天晚上跟你在一塊的女孩呢?」范道爾隨意地問道。
回頭該打包行囊,準備明天一早上路。他的任務完成,還有一部片子正等著開拍呢!再者,誰會願意繼續滯留島上,成為島上亡魂?他一向是好萊塢的動作片巨星,對付一、兩個貧民區的小混混,或許擺擺架勢還有喝阻的能力,但面對「黑色傭兵」?謝了,他還想保命一條。
他略帶困惑地,在目睹尤癡武緊扭的神色之後。
「你……你問這幹嘛?我……我可是……什麼……什麼都不知道的!」她心虛地瞄了一眼黑宿原逐漸警覺的臉龐,隨即低下頭。她會被這姓范的給害死!真的!
范道爾才要開口再問,忽然發覺黑宿原不置一言,迅捷地離開大廳。
「要快!要快!要是趕不及,童跟樊落要放我鴿子,我豈不一輩子要留在島上?」她嘀嘀咕咕地,腳步一邁,努力跑出大廳,路經長形桌子時,抓了半隻雞,準備當路上消夜好充飢。
畢竟,應付黑宿原是要耗費所有的精神與體力的呢!
※ ※ ※
達陣成功!
樊落翻滾進主臥房的窗。
她是由二樓爬上來的。天啊,半夜裡聽著海潮聲是很愜意沒錯,但要是那個海潮聲是在她的正下方,若有不測,極有可能就躺在魚腹裡,一輩子聽著海之聲。欸,沒事把主臥房選在這個地點幹嘛啊?因為主臥房的外頭是懸崖峭壁,敵人不易闖進,這樣的立意是很好啦,但她著實費了一番功夫。她必須先從自己二樓的窗外攀爬到別人的窗台,其間要路過幾間,才能爬到不算是主臥房正下方的窗台,然後還要耍鉤子攀爬上來,就算是登山也沒那麼累。
要不是不死心那具狐狸面具,她早背著於晴的小說逃之夭夭了。原以為這是一趟悠閒之旅,有事沒事還可以翻翻小說!唉。
這是她第二次進黑宿原的房間;第一次為了救人,也親眼看見了屍體。這麼刺激的日子她可過不了。
「面具呢?面具呢?你在哪兒?」她翻箱倒櫃地。黑宿原會將它藏在哪兒?
他的個性是唯我獨尊的,狂妄得過分,一般宵小是絕對不放在他眼裡。他也不該會特意藏起面具;對他而言,沒任何東西對他是重要的。
樊落忽然皺了皺鼻。幹嘛啊?怎麼好像對他很瞭解似的?
花了十五分鐘,終於在主臥房的浴室裡看到了面具。
※ ※ ※
「快快快,要閃人就得閃個徹底。」尤癡武氣喘地癱在吉普車上向她招手,一等她跳上來,車如飛馬急馳而出。
「啊!」樊落坐定才發現駕駛座多了一個人。原定計畫是尤癡武無照駕駛的。
「臨時多了一個同伴嘛!」尤癡武頻頻回首,看見城堡愈遠愈發地濃縮起來,總算心安了,唉。「嚇死人了,我還真怕那個黑宿原突然出現呢!」
「唔?他發現了?」
「嘿嘿嘿嘿……」尤癡武持續傻笑中。「反正,就要離開了嘛!不要計較太多啦。真搞不懂!連離開島都沒有自主權,還得混個什麼通行證的!等到通行證下來,我們早就被幹掉了!」
「那,他來幹嘛?」樊落瞪著駕駛座。
范道爾只手性感地撩起額前瀏海,睨了她一眼。
「我的事辦完,也該走了。早走晚走,不如充當護花使者跟你們一起走算了。我叫范道爾。」真的不能再待在島上了。他的前程似錦,「島上亡魂」的角色並不適合他,當然得出走。
「樊落。」她漫不經心地回答,細長的眼瞪視四周。
出了城堡周邊範圍,是原始的天然景觀,從車燈可以辨出所走的是一條產業道路。
「順著這條道路直走,就可以到達另外的停機坪。」尤癡武啃著雞,順著手電筒看著童畫給她的地圖。
樊落目瞪口呆。「童……是怎麼先到哪裡的?」
「咦?童說島上外雇的直升機是停在那一頭的,有時駕駛會過來古堡這邊,他就是下午跟他們混熟,一塊過去……童挺厲害的吧?別看他平常活像悶葫蘆,該要用人的地方,用他準沒錯啦!哈哈,你的嘴怎麼在動?是不是想吃?分一半給你好了。」
「把車燈關掉!她氣若游絲地低喃。」
「啊?」范道爾皺起眉頭。青山綠水、蟲鳴蛙叫之間,好像還有什麼聲音存在?
「這裡有獅子。」樊落的冷汗冒了出來。如果知道必須橫越半個「那西色斯」島,她絕對、肯定會再三考慮的。
「咦……」尤癡武圓圓的眼閃著不可置信。「樊落,你在說笑話吧?」
樊落抬眼看她:「你看見我在笑了嗎?」
「不……你的臉皮好白唷……」尤癡武圓圓的臉逐漸扭曲、擠壓,形成如喪考妣的苦瓜臉。「不會吧……為、為什麼我的命這麼苦……啊……啊……」
「不要叫!」范道爾低咆,瞥了眼樊落。「你親眼看到了?或者道聽塗說?」應是後者。在島上養獅子合不合法他是不知道,但既然島上外雇的直升機駕駛都能經過這裡,絕對不可能會有的。真是,害他差點嚇出了一身冷汗!
「啊……啊……」尤癡武猶自叫著。
「不要叫!蠢女!」快被她給震聾了,真不該跟她們一塊離開!湛藍如地中海寶石的雙眼隨意瞄了一眼後照鏡,而後哼著鄉村歌曲,他一向自認有副好嗓音,如果不是先入行當演員,說不定……等等!
那是什麼?
「獅……那是獅子啊……啊……」尤癡武用力掐住他的脖子,終於把話給吐出來了。
「Oh,God!」范道爾咆道,油門一腳踩到底,「Lion!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怕油的道路還算直行的,沒有高超的賽車技巧也沒關係,但,車速怎會這麼慢?他可是在逃命呢!
「你想做什麼?」他的吼聲被風吹散,樊落正爬向後座,他一把拉住她的衣服。在這當口,他可不要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在車上。
「放開我!癡武,換位置!」
「啊……啊……」尤癡武狼狽地爬上前座。「樊落,你犧牲奉獻的精神,回台灣之後,我會記得表揚你的!」鳴嗚,太好了,坐在後座的人會先葬身獅腹,說不定它飽了,就不會來找她了,嗚。
野獅原先是從林子裡出來的,後來追逐地跳上柏油道路,從後照鏡裡看去,尚有一段距離……但,為何他老感到右邊的林子有一閃一閃的亮光,像有人在注視一切?
「我想問一句……」范道爾發現自己聲音變得沙啞,清了清,向後方問道:「只有一頭獅子嗎?」
「不知道。」後方傳來心不在焉的聲音。「不過這裡活像凶禽猛獸動物大觀園。」
「凶禽……猛獸大觀園嗎?」他的心涼了一半。他的眼依舊徘徊在後照鏡跟左方的林子中。那是野狼?或者是豹子?更甚,是另一頭獅子?
它們在等著機會撲上來?
God!看他為自己找來什麼樣的麻煩?
「像不像侏羅紀公園?」尤癡武忽然冒出一句話。「我們該感激上帝,追在後頭的不是肉食恐龍,不然依你的車技,大概我們已經掉進它的胃了。」她的心有些安了,樊落正握著麻醉槍瞄準那頭野獅。既然當日樊落能打得贏她,表示身手不錯,再加上旁邊這個虎背熊腰的,就算不能來個「武松打虎」,至少、至少依他的體型保證可以餵飽那頭野獅!
「如果……」范道爾冷靜地詢問:「兩面夾攻,兩位女士認為這是一部什麼片子?」他的話才說完,車速就慢了下來,惹來兩人同時向車的前方望著。
又是另一頭獅子。
「哦!混帳。」樊落輕柔地低喃。
「死了!肯定死了!」尤癡武發狂的尖叫。
「Shit!停?還是闖?」他吼道。
「撲上來了啦!救命,童啊……」
「闖過去!」樊落大叫道。
范道爾猛力踩著油門,車如飛箭似的彈了出去,原本後頭的野獅僅剩一小段距離,後來迅速被拉開,而前方的母獅則順勢迎面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