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上面?」癡武脫了鞋,動了動手臂。「拿下來要記得跟我道謝唷。」
「誰要跟你道謝?你是工友耶。」
連小孩都有職業岐視,好慘哪。癡武蹲下來,扯下草帽閒閒著。「要不要道謝隨你,要不要上樹就隨我啦。小鬼,胖胖圓圓的身體爬不上去吧?爬不上去就來求我啊,叫聲姊姊就幫你,不然學姊打屁股,可會痛的唷。」好久沒玩人,好不容易捉到一個小鬼,可以一解最近煩悶之苦。
小女孩脹紅了臉,雙拳緊握。「誰要叫你姊姊!」
「哦——這樣啊,好可憐唷,小妹妹要拿不到雙截棍了,我先幫你哭一哭,免得待會被學姊扁,沒人替你哭。」癡武眉開眼笑的。小女孩顯然惱羞成怒了,側身後翻勾腿。
癡武輕鬆抓住她圓圓的小象腿,差點掩嘴失笑。「你當你跳芭蕾嗎?小鬼,想踢姊姊,還得等上五年。」小象腿拚命地抖動,抖啊抖的抖不開癡武的手,癡武掩嘴呵欠。
「放開我啦。」紅紅的眼眶像要哭了。
癡武最伯小孩子哭了。「這麼容易就欺負……」先哭先贏,算這小丫頭深諳箇中之道。「要敢掉眼淚,就不幫你拿啦。」話完,放開她的小胖腿,俐落的爬上那棵樹。樹並不高,雙截棍懸在稀疏的枝椏間,比起每因貪戀冷氣,爬七層樓高的單身宿舍,這棵樹是爬得容易許多。
沒花多久就拿到了雙截棍,一躍坐在枝幹上,風徐徐吹來,舒服得想睡;從這等角度看去,風雲依舊望不盡。
好久沒玩過雙截棍了。最後一次看見雙截棍是童耍過,他手持雙棍交互變化不斷能毫髮無損,佩服佩服。癡武看看木質的雙截棍,玩心一起,抓住靠住煉子這邊甩動,咚的正中後腦勺。
「好痛!」她哀嚎。
「笨蛋,快點還我啦!」小胖妹在叫,癡武頭昏腦痛的爬下樹,還給她後,發現田曉郁走過來。
她穿著藍色的運動服,僅僅在腰際別了名牌,笑容清雅,很舒服,卻開始起了距離。癡武忽然想起方才三姑六婆的流言,她的嘴角開始不滑,想必田曉郁也聽過那樣的謠言。
「尤小姐,唐老師請你過去。」
「哦——」癡武搔搔頭髮,跟著過去。麻煩,不知該如何以對,光看她的臉就知道她對三姑六婆的閒話信了十足十。人們總是如此,對於真相總不信,偏信了流言。還是小孩子好玩,癡武回頭,齜牙咧嘴地向小胖妹作鬼臉。
小胖妹拉著眼皮,吐出長長的舌頭。兩個人在比較誰的鬼臉最嚇人——
穿著紅色運動衣的學員有兩批,一批是小學一批則是十五、六歲的中學生;隔著兩個籃球場的距離,是童在教導黃色學員打拳。
唐澤元頗有興趣的看著她。「小工友,好久不見了。」
「有嗎有嗎?」癡武打馬虎眼。她多乖啊,童叫她避開這姓唐的,她就避。她回頭看看童,童依舊在指導拳法,但偶爾望向這邊。
癡武笑咪咪地向他揮了揮手,轉回來時東瞧西望。「棍在哪兒,還是要搬回儲藏室嗎?」
「不,沒要你搬棍。」唐澤元嘴角一笑,在癡武眼裡看來像惡意的微笑。「這堂課是實戰經驗,同學們躍躍欲試。田助教不舒服,臨時找不到人選,小工友,來讓我看看你有多少實力吧。」
怔了下,才瞭解其中的深奧含意,田曉郁撇開了臉當作不知道,這是變相的欺負嘛!癡武搔搔頭髮。「老師,你在為難人唷,不要看我人小好欺負,萬一打死了,你要吃上官司的。」
他定上前,附在她耳畔低語:「在吃上官司前,童晃雲會先革職。半夜三更的,他的單身宿舍老有女人,你想,在這種情況不他會有什麼下場?」
癡武往後跳一步,瞠目瞪著他。「我跟你有仇嗎?唐老師。」早該知道自己蹩腳的功夫瞞不了高手,但,不記得有惹過他啊?是童惹了他吧?嗚,她這麼可憐,還得替童收拾善後。
唐澤元轉身面對學員,微笑拍手。「同學們,童老師的師姊要來過招,打贏的有獎,誰要先來?」話一出,十來個中學生舉手,有男有女。
「喂——」癡武抗議。這些小傢伙亂沒品的,看她個頭小小的好欺負,唐澤元選了一個塊頭中等的男學員。
「誰要跟你打啊?要告狀去告狀!」這麼過份,幾年沒練武了,全身肌肉軟趴趴的,沒必要跟這種人打,被打中了多痛,癡武立刻轉身,往童那裡跑去。
唐澤元點了下頭,男學員追上她,抓住她的肩,癡武身形一矮,手肘向後拱,基本的防身動作,男學員只手抓住她的手肘,往外甩去。
「痛!」跌坐在地,屁股肯定瘀青。放眼瞧見童發覺這裡不對勁,快步走來,男學員的身形更快,癡武低叫了一聲,往後翻躍起來。
男學員出拳,癡武側身閃開,雙手斂後沒要打架。意念沉於腰,多久以前老頭是這樣教的?想過平凡的日子,卻發現這是一所灰姑娘養成學校,嗚……她是名副其實的灰姑娘。
「這是幹什麼?」童的聲音響起,男學員動作更快,癡武蹌跌了幾步,不敢接拳,會痛啊。可惡!跟他有仇嗎?下手這麼重,癡武躍後一小步在他重心來不及轉之間,直直把腿踢飛,鎖住他的臉,對方順勢想抓住她的腿抓得到嗎?嗤——
「癡武!」
「哇,童?」癡武的腿一縮,往後奔,直接跳進童的懷裡,「嗚……那個姓唐的又欺負我!」有童就安心了。再晚一步,她的腿就要人拔去當燒豬腿了,小小的工友真可憐,沒權沒勢,動不動就讓人欺負。
童晃雲沉默,癡武才覺得他有點奇怪,遠方忽然來一陣響雷。
「要下雨了!」話才說完,豆大的雨筋開始落不。在唐澤元的吆喝聲裡,學員開始跑進建築物裡躲雨。
「走。」童晃雲拖著她跑。
雨愈下愈大,打在身上好痛。童晃雲拉著她及時上了另一座涼亭。
「好……好可怕!」第一次在山上看下雨,幾乎以為水災要來了。癡武像小狗一樣甩甩頭髮上的水珠,發現濺到童。「啊,好玩!以前下雨,我老愛拉你打水仗。」
風吹來有點冷,但還可以接受,涼亭距離學樓有一段小距離,大雨的滂沱讓地面起了朦朧之感,只能隱約看見對面學樓下有學員在躲雨。小小的涼亭像是天地之間只有他們。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童晃雲靜靜地說。
「是啊,但那並不表示不能再玩,是不?」癡武伸手出涼亭,雨打在手心上,真的挺痛,要不是有這一場磊雨,極有可能會被唐澤元整死。「童,你知不知道你這所學校簡直有病,你老實說,你是不是跟那個姓唐的有仇?不然他幹嘛老找我麻煩?」還是打零工的好,打零工就不會有利害關係,哪有這麼多的麻煩。
癡武打了個噴嚏,縮了縮肩,直接跳進童晃雲的懷裡。「好冷喔。」還是童的身體暖。
「癡武!」冷不防,童晃雲推開她,差點讓她跌了一跌。
「童……」癡武嚇了跳。「你……你幹嘛?這麼凶?我好冷,你也淋濕了,互相取暖不好嗎?」癡武又投奔過去,童晃雲閃了身,讓她撞上涼亭的支柱。
「痛?」前額直接吻上粗糙的柱子,癡武的臉開始飽含哀怨了。「童,你又怎麼啦?」
「我們兩個都濕了。」
「就是濕了,才要互相取暖啊,我要感冒了,你負責嗎?」有點氣不過,向童撲去。他的身手靈活是事,她早就知道了,但眼見他閃避得一乾二淨,心裡就不是滋味!
「可惡!」她躍上石桌,直接擊童,他卻翻出涼亭,站在大雨中。「童!」他有病!從來了這所學校就有病!癡武發狠了心,跟著翻出涼事,穿著短袖好冷。
她叫道:「你愛淋雨,我就陪你!童,你愈變愈奇怪了,死腦筋也要看情形啊,等我冷死凍死,你後悔就來不及了!」雨裡說話好難,打在臉上好痛。又想哭了!就只有童會牽扯她的淚腺,過份。
「癡武,進去。」童晃雲拉住她的臂膀。
「你進去我就進去!」不借兩人就不能一塊躲雨嗎。「你要有什麼話就說出來,不說我怎麼知道!」可是,癡武翻手掙脫他的箝制,直接抱住他,抱得緊緊的,試圖讓他喘不過氣來。
她的個頭小小的,差不多一六0左右,最多只到童的胸前。以前他們不都是如此的嗎?童是沒主動抱過她,但她抱住他的時候,童沒掙扎過啊。
「你是個女人,癡武。」
「什麼?」沒聽清楚,因為雨聲大。癡武抬起臉仰看他,仍是不肯放手。天知道放了手,他會不會一路跑回學樓?他的個性難捉摸,話又不肯多說,就算哪天他莫名其妙的跑上月球,她一點也不會覺得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