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坐起來?」
「要。」軟綿綿的身子讓童抱坐起來,他的力氣已非當日的她所可以比擬了。童晃雲在她身後墊了枕頭,讓她舒服地靠著。
「頭還痛嗎?」
「好痛!痛死了!」停頓了下,腦中閃過一幕,急急抬頭詢問:「那個男孩怎麼樣了!都抓到了嗎?」如果遲了一步,她會懊悔一輩子的。
「送醫了,頭破血流,但還是保住了。」童晃雲的黑瞳變沉了。「你只是一個女人,不該貿然動手的。」
癡武想習慣性的搔搔頭髮,手臂卻沉重如鉛。可憐啊,有病在身還被人打得慘兮兮的,是犯太歲了吧!
「我以為我可以的,畢竟,我的手腳靈活得很。」她吐了吐舌:「結果你瞧瞧我自不量力的下場。」
「別再做這種事了。」那足以讓他嚇破一斤膽都不止。天啊!跟其他老師換了值日下山,就是怕她鬧出事來。她不會鬧事,看似瘋癲,做事卻懂輕重,但唐澤元則不然。
他初上山的時候,就遭到唐澤元挑釁。始終沒跟他正面過招,任憑他耍盡花招的。自從癡武上了山,唐澤元便轉移了目標。他是個對武術狂熱的男人,想測癡武的極限在何處。
「一定要保證嗎?」癡武皺皺鼻,看他端來了稀粥,肚子嚕嚕的叫了起來,感覺好像才吃了滷味,這麼快又餓了。我睡了多久?」她張大嘴,笑咪咪的等著童晃雲餵食。很久沒讓童餵過了,除了生病的時候。好像回到了童年,好幸幅。
童晃雲在床沿坐下,一口一口的餵她。「你睡了一天了。」
「那現在是星期一了?你不上課嗎?」他的課表裡星期一有三堂課哪。
「我請助教代課。癡武,你不是三歲小孩了,理當知道輕重之分,你能應付得了七、八個少年嗎?逞一時之勇被打死在那裡,能救得了那個男孩嗎?」
「我……」又來了。說到底,就是要訓她一頓了。「我以為我能的嘛。至少,我能防身的。」疏於練習的下場就是連自己也救不了。如果當年好好花心思去學,也許今天不會弄得這般的狼狽——
童晃雲沉默了下,忽而說道:「如果你想躲避我,不必專程下山。」
癡武縮了縮肩,差點忘了那天下雨的事情,一心只貪戀見到童的快樂。
「童……」癡武一咬牙,直接用盡力氣跳進他的懷裡,要不是童晃雲及時將碗舉起來,她肯定撞破頭。
癡武狠狠地抱住他的腰,就算頭暈得快死了,也要好好的跟童說清楚。不要再一次如陌路人的距離,她會受不了的。
「癡武,你在幹嘛?」
「我……」話還沒說出口,胸前就開始劇烈起伏。天啊,這是在害躁嗎?她什麼時候也懂得在童面前害膘了。
「我喜歡你,童,我……我賴你是賴定了。」她舌頭像打結,臉蛋燒得通紅,幸虧童沒看見,不然丟臉丟死了:「你……不能不要我,我這一輩子就只有你了,你要照顧我一輩子。你說你愛我,那……那我也會愛你,也許我還摸不清楚其中的區別,但我一定是愛你的,這輩子我就只愛你了,所以你不能拋棄我,不能見異思遷,你要喜歡別的女人,我也要死抓著你不放,不放,一輩子死也不放。」
終於說出口了,天知道那有多難以啟齒。以往她大而化之,什麼也不想的,單純的就認定了童,但當他把愛情浮上檯面,心裡反而有點怕,怕……就是怕了,在記憶裡,似乎有什麼梗在裡頭,卻遺忘了,只餘不害怕。而現在,她把話全都攤開了說,心底某個角落也鬆了口氣。
就這樣相依為命一輩子……不想分離,好捨不得童。
「癡武……」上方傳來的聲音低低啞啞的,感到頭髮有人撫著。
「你別叫我抬頭啊,很丟臉的。」窩在童的懷裡一向是舒服安全的,這是首次敏感的感受到男與女的區別。
她低著頭,悄悄地爬離他的身體。天啊,她也懂得害臊了。
「癡武,你瞭解你所說的話嗎?」
「啊?」不夠明顯嗎?童還聽不懂?癡武連忙抬起臉,叫道:「相依為命一輩子,你說的,不能耍賴。」她這樣的說法還不夠嗎?天知道她鼓起了多大的勇氣,她要他這輩子就只要他了。
「就你跟我?」
「嗯。」癡武用力點頭。
「你臉紅得像蕃茄,癡武。」
「就說你不准笑的。」可惡?
童晃雲的嘴角含著淡淡的微笑,語出驚人的——
「我喜歡吃蕃茄。」
嗄!癡武怔了怔:「你在說笑話,童!」差點嚇壞了她,記憶中的童是不會說笑話的,他的這一面她從沒看過,滿新鮮的,像挖掘到一塊寶藏。
「我像在說笑嗎?」
癡武輕輕呀了聲,童雖在笑,但神態認真的靠了過來,癡武依舊坐在那兒,直到三秒鐘後,才知道童意欲為何
親吻她啊。她有點緊張兮兮的,溫熱嘴貼在她的唇上,跟上回雨裡的接吻不太一樣,像羽毛般的輕掃。
「癡武,我愛你。」他的鼻息搔得她癢癢的,如果是以往,童這麼接近她,她肯定會吃吃發笑的,但現在心口撲通通的跳著。
「你……你怎麼會愛上我呢?」問出了百思不解的疑問。自認沒好到哪裡去,也沒什麼女人味,有時甚至孩子氣重了點,這樣的女人他會喜歡嗎?「而且……你是什麼開始愛上我的?」
童晃雲微笑,退離床沿:「你好好休息吧,我打個電話回學校。」
癡武微張著嘴。「童……」可惡,童在耍她,深知她好奇如貓的天性。這麼瞭解她的人除了他,其餘的都還沒出生。「童,你過份!」她不敢大聲抗議,頭頸蔓延著痛。
癡武皺了皺鼻,只得目送他出去。她委屈的躺下來,不太想睡,腦袋胡思亂想起來。
這棟小屋看起來並非新的,童買了多久?沒聽過他提,何時童對她也有了秘密?討厭,沒見到童的時候老想著,念著他,見到了又想賴在他身邊。
愛童哪——在她眼裡,童與青梅竹馬逐漸有了區別。有時他像個陌生的男人,有時又像曾經有個的童年玩伴。不論是哪一個童,都有十足的魅力吸引她,只是以前對他習以為常,所以不曾注意過。她想要,貪心的兩個都想要,青梅竹馬跟現在的童。
眼睛有點累了,武暫時合上休息。
合上的眼珠看見一連串的七彩,裡頭是曾有過的回憶,也有童方才輕輕柔柔的小吻……
她的戀愛之路……才要開始——
第六章
快快樂樂的休養三天,感冒是好了,便把童的車子開上山。有屋有車,童像打算永久在這裡定居。買屋的時候老頭還沒死,當時童是打算離開他們嗎?老頭的死確實帶來了變數,如果沒來風雲,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童在這裡置產。
臨上山前,去探了下超商的大男孩。他看起來氣色不錯,連連向她道謝。有什麼好謝謝的?連他都救不了,空有一身基本的武術又有何用?
聽童提到,八個少年是來遊玩的,臨時起意搶超商,逃了兩個,目前不知去向。是社會的亂像嗎?即使走在路上都有人來砍,學武術的目的究竟在哪兒?
一路開上山,正值日正當中,卻涼風颼颼,看樣子颱風真要來了。癡武縮了縮肩,把車停在教師車庫裡,先跑回宿舍拿食票。
「尤癡武!」田曉郁在走廊上叫她,快步走來。「你身體好了嗎?怎麼上山了?」
癡武笑得眼兒彎彎的。「我好啦,想我嗎?」賴到金主了,好幸福唷,童早她一天上山,也不知道人會不會來吃飯,賴住田曉郁就等於挖到金礦了。
「誰……誰想你啊?」看樣子是無恙了。「你笑得那麼邪幹嘛啊?」一路走進餐廳,依舊人潮擁擠。
癡武緊緊跟著她。
「你這麼瘦,食量一定不大吧?」好垂涎她的食票。
田曉郁看了她一眼。「你想都別想。」
「過份,我的心思這麼容易看出來嗎?」癡武垮著臉,看著老師傅遞給田曉郁老師的份量。
「沒關係,我等童跟我換。」癡武喃喃咕咕的,把食票遞給老師傅。
老師傅瞄了一眼她的名牌,忽然從小小的窗口探出一張老臉來,差點把癡武給嚇壞了。
「你就是尤癡武?」
「是……是啊。」
老師傅上上下下打量她一下,又加了幾樣萊上去。「你頭痛好點了沒?」
「啊?好……好多了!這……這是我的啊?」好像有點怪怪的。身邊的人聽見她是尤癡武,都抬起了頭。
什麼時候開始,她成了明星而不自知?
「其實,童老師話不多,但人還不錯。」老師傅拋下這句話,就擺了擺手讓她離開,接過下一個人的食票。
癡武起疑了下。老師傅好像知道她跟童是一對的……不會吧?童何時成了大嘴巴四處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