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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於晴

   

  「忍?我最怕忍了。忍字頭上一把刀,那把刀會割我心肝,痛啊!」

   

  「你若痛,就咬著我的肩好了。」

   

  「啊……四哥,你說的可是真的?」四哥什麼時候變好心了?夜色中瞧不清四哥的神色,但隱約覺得四哥的臉是皺的,像對他的痛感同身受似的。是他脫臼還是四哥脫臼啊?真是。

   

  聶泱陽趁他將注意力另放時,猛地接回骨。

   

  元巧大叫:「痛痛痛痛死了!四哥,你要我的命啊!」嗚,好痛!他瞪了四哥一眼,忽然狠狠的咬了口聶泱陽的左肩。

   

  「痛不痛?痛不痛?這痛可比脫臼痛吧?」他沒好氣說。

   

  聶泱陽連眉也不蹙一下,輕輕拍他的背,微笑道:「這樣可扯平了吧?現下,你就陪四哥上教堂走走吧。」

  第八章

  半個月後——

   

  銀白的教堂裡,除了木質的簡陋椅凳外,尚有十字架懸掛在牆上。礫地上跪著一女,穿著白底綠邊的衣衫,鐵棍擱置在腳旁。

   

  「隨玉?」沙神父脫口叫道,快步走向十字架前。「你怎麼來了?」

   

  隨玉回過頭,笑道:「怎麼?我不能來?」

   

  「不,你當然能來,但我以為你忙於雙嶼之事,少有空見上一面。」

   

  「我倒覺得這半個月來,神父忙於教堂之事,少進南邊。」她環視四周,有點困惑。「最近教堂裡都沒人嗎?」

   

  「是……是啊。」

   

  「也是。」隨玉站起來,拍拍膝裙,揚眉說道:「自從五哥落海後,島上走了不少人,走私的海商也改往雙嶼進行交易。他們仍然以為女人不行,即使我是五哥的妻子。」

   

  「那麼,你願意放棄了嗎?」

   

  「誰說我放棄了,神父?」她在笑,笑容可掬的,卻帶有幾分狐狸王的語氣。「我可不在乎他們愛上哪兒交易,我要的是雙嶼。」

   

  沙神父目不轉睛地注視她。

   

  「隨玉,你想任由自己的復仇之心壯大,就跟再武一樣嗎?」

   

  隨玉沉默了會,走到窗邊,將其推開,讓微風吹進,吹動了她的秀髮。

   

  「神父,除了上帝外,只要是人,都會有復仇之心的,我想我可以體會再武兄的心情。」何況,這份復仇是為了五哥啊。

   

  即便日子在走,依舊忘不掉椎心的痛楚,忘不掉五哥的身影。她從來沒有想過喜不喜歡當海賊,五哥做什麼,她便跟著他做,她的喜好因他而動,現在五哥不在了,唯一想做的,就是為他報仇。

   

  「你要報仇,報完之後呢?」沙神父歎了口氣,目光移向十字架。

   

  「我……想將島交給再武兄,在沿海附近造一棟草屋,等著五哥。」

   

  隨玉瞧見他皺眉,她反而笑,笑得有點開心。

   

  「神父,你認為我這樣等待五哥是浪費時間嗎?可這卻是我唯一的快樂,數著日子,也許下一刻五哥就出現在我面前。你的上帝將靈魂放進肉體的同時,他也在每具肉體上給了一顆心,這可是你說過的,所以人會有情有義,所以會有母子之愛、兄妹之愛、情人之愛,我覺得,有這顆心很好,為五哥而疼、為五哥而愛,永遠也忘不掉五哥……我但願一輩子都忘不掉他。如果有來生,我希望他再是我的五哥,而我是他的隨玉……」她靦腆的笑了笑:「這些話,我只藏在心裡,從沒跟人說過呢。」

   

  沙神父沉靜了會,微笑。「上帝會祝福你的。」她太過冷靜,唯有在談到狐狸王的時候才會露出她的情緒來。

   

  她依舊在笑,卻笑得有幾分邪氣,說是像狐狸王的笑法,不如說是像回到了當年她初來島上之時的隨玉。狐狸王精心教養的愛笑隨玉不再見了嗎?

   

  「你可以做任何事,我都不會阻止你,但請你不要忘了,你到哪兒,都有我跟羅傑。」他溫柔說道。

   

  「神父,你該離開狐狸島的。你來東土,不就是為了傳教?我只要派遣一艘船,你便能到大明國土,將你的上帝傳給他們。」隨玉低聲說道,眼眶忽然有點熱。除了五哥之外,還有疼她的羅傑也在那一役中失了蹤,在她生命中扮演爹的角色的只剩沙神父了。

   

  沙神父想了會,看看牆上的十字架,露出笑容,忽然之間眨了眨眼,有些淘氣的。

   

  「咦?神父,有人在整理你的花圃呢。」從窗外探出去,瞧見有名男子正在澆花。

   

  「他……」沙神父的手撫上聖經。「他是島上的居民,閒來無事來幫個忙的。」

   

  「島上的居民,我大多見過。」她起了疑心。「我可不記得曾見過他。」

   

  「你的記憶力不好,隨玉。上回你跟五爺過來,他也在花圃澆花,記得嗎?」

   

  隨玉皺著眉想了想,隨即放棄了,她有更重要的事要想。她又瞧了花圃一眼,那人抬起頭,略嫌凌亂的髮絲在藍天中畫了個弧,泛起銀色的光芒,有抹熟悉感。

   

  是誰呢?

   

  任何人不得未經原作者同意將作品用於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隨玉!」聶元巧不知打哪兒跳出來,笑瞇了眼。「我找你好久了,原來你在船屋……啊啊,你在燒什麼?燒什麼?」

   

  映著火光,隨玉抬臉笑道:「我在燒我設計的佛郎機炮草圖。」

   

  「啊?」元巧瞪圓了眼。「草……草圖?」她瘋了嗎?聽四哥說,她在船隻跟火藥上是天才,設計的草圖連佛郎機人都要。

   

  「是啊,燒了它,就一輩子都沒有人會得到它。」隨玉將最後一張紙放進火爐中。「我……當海賊,從沒遇過生離死別,五哥想要我做什麼,我就去做什麼,他像不倒的山,我從沒有認真的體會過失去親人的痛,現在,我知道了,所以我想燒掉這些草圖,不再有經我手的火炮去害人,我要退出戰爭之外。」

   

  「是……是這樣嗎?」元巧蹲下來,火光在夜色裡逐漸轉弱。「既然如此,你要如何報仇呢?」

   

  「我要報仇,可我不想拿島上人的命去換。」

   

  「那就是另有方法嘍?」元巧挑眉,眼珠子轉了轉。「你……五哥的房,你睡得還習慣吧?」他試探地問。「你若隨時反悔了,不當寡婦了,我的懷抱可是隨時讓你撲的。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最喜歡女人了,你要為五哥浪費青春,我是萬分惋惜,啊,不如隨我到南京,我買個金屋給你,好吧?」他的語氣是輕佻的,宛如一隻小色狼,但從他嘴裡說出來並不淫穢,甚至他年輕的臉龐是調笑的,顯得有幾分孩子氣。

   

  這是半月多以來,首次正眼瞧他,心裡莫名的起了一陣奇異感覺。元巧是活潑好動的男孩,脾氣也很沖,但五哥走後,他似乎不怒不叫,反而繼續過著跟之前一般的日子,他的衣著還是華麗的……這麼說起來,四哥也不曾有過太激動的反應,原先她一直以為是兄弟分隔兩地多年,感情淡了是自然,可如今回想起來,似乎哪兒有異,卻說不上口。

   

  「你……」

   

  「怎麼?答應了嗎?」火花一滅,黑夜裡只見他露出的白牙。「我最疼女孩了,來,讓我抱抱,可愛的隨玉,你不知道這半個月來,我對你有多心痛……真巴不得半夜帶你遠走高飛,去他的五哥、去他的狐狸島……哎唷!好痛!」

   

  「元巧?」

   

  「玉姑娘,夜黑了,該回房了。」

   

  「誰?」她立刻旋過身,只能隱約看見高大的身軀擋在門口。太黑了,她的視力不夠好到足以瞧清他的容貌。他的聲音低啞而粗嘎,沒有印象。她的兵器收在五哥房裡,未曾帶出來,元巧的功夫是三腳貓……

   

  「別防備我,日前我在沙神父那兒工作。」他像看出了她的心思。

   

  隨玉輕輕啊了聲,回憶起那名眼熟的男子。

   

  「喂喂喂!」元巧撫著左臉頰,痛恨又哀怨地瞪著他。「你你你來幹嘛?本少爺正談情說愛談得快樂,你插進來是存心攪和嗎?」

   

  「是嗎?我,打擾了十二少爺嗎?」語氣是溫和的,卻讓元巧的頭皮發麻,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有點不太自然。

   

  「其實呢……不算打擾啦。」元巧乾笑。「我只是來陪陪隨玉,我瞧她寂寞嘛,你不知道自從我那該死的五哥走了後,隨玉有多寂寞,陪了十年哪,就算把他當爹當娘的,也會日久生情。我說這五哥倒賊,賊得讓人忍不住想罵罵他,玩那一套自己教養老婆的遊戲,擺明了讓隨玉天天看著他,看啊看的,看到最後發現其他人都不如五哥,啐,就算像我這麼好的人才擺在她跟前,她也早已習慣粗茶淡飯,不知我這山珍海味的味道。」

   

  「你說夠了沒?」語氣依舊溫吞,卻隱約有了不耐,這讓隨玉瞇起了眼。

   

  「我……」元巧又退了一步,嘿笑了兩聲。「說夠了說夠了,我難得吐一次,就讓我吐個爽快嘛,別氣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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