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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於晴

   

  她瞇起眼。這表示她這條魚上勾了嗎?他要她去勸聶封隱?憑她?聶封隱怎會將她放在眼底?若說要勸,也該由笑世生來勸。雖然他與笑世生初見,他並無任何過於激動之情,但他似乎相當喜歡《孽世鏡》這一本書,連帶愛屋及烏,渴切想見其撰文者。

   

  他的雙腿若能行走……若能行走……她抓緊了拳頭。她仰慕他,是真心的,如果章家真要聯姻,那麼她勢必要悄悄離去。在此之前,如果能勸服他治療他的雙腿——

   

  「快走吧,璇璣。」他溫暖的地笑道,分明看出了她的決定。

   

  「你是個聰明人,四少爺。」她喃喃道。

   

  「而你則讓我印象深刻,璇璣。」印象深刻到想要去查她的底.並非她有害,而是她本身的謎團令他起疑。

   

  章家小姐嗎?提到她,璇璣似乎格外注意,那就由章家開

  第六章

  夜涼如水,月隱遁。風飄揚,行路難——

   

  「不見了?她怎麼會不見了呢?該死的丫頭!」府裡燈火通明,是忌中。但在樹林裡是一片幽黑。

   

  她小口小口喘著氣,躲在陰暗的樹幹後。夜如魅,掩去她纖細的身影,也遮去天下間最醜惡的事。

   

  「是她自知死路到了吧。」漢子的聲音幾乎就在她身邊。她的心跳足夠撼動整座竹林。「若是可以,還真想召集人馬搜竹林。」他惱道。

   

  「召集人馬?你想招誰啊?想讓咱們的姦情曝光嗎?」女人的乾笑聲由四周傳來,聽起來像是睜大了眼東張西望,怕遺漏了任何一塊地方。「我就討厭她這點,不愛說話,就愛用那雙眼睛看人,看得我心裡都發了毛--」

   

  「你還怕什麼?」漢子捏了一把女人的屁股,笑聲有些淫亂。「等我解決了她,要錢要人,要什麼有什麼,你的心底快活都來不及,哪還會發毛?」

   

  就等解決了她——

   

  「秦璇璣!該死的丫頭!」暴怒的吼聲隨著重物落地,驚醒了她。

   

  她倏地張開眼,低低慘叫一聲,肺裡的空氣幾乎被壓光。

   

  「該死的你,扶我起來!」

   

  「啊……」迷迷濛濛的焦距定住,月光映進窗,隱約看見聶封隱狼狽的趴在她的身上。「你……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你以為我飢不擇食的想要侵犯你嗎?」他惱怒地說道,雙手撐起。

   

  「我……」他的身子橫過她的胸前,依他的身形瞧起來,確實是有侵犯之嫌,但務實的腦袋告訴她,他對她的興趣比對螞蟻還小。

   

  「你什麼你?扶我起來!」

   

  「好。」她迅速脫離他的身軀,爬起來。「我讓元護衛進來扶你吧。」

   

  「如果他在外頭,我還需要用得到你嗎?」他的咆哮足夠響徹雲霄了。

   

  這就難得了。難得見到元朝生沒守在門外,這個念頭閃過腦中,但依舊扶著他的手臂,試圖拉他起來。

   

  「床夠大,怎麼會掉下來呢?」她喃喃道。

   

  「你認為我掉下來的原因是什麼呢?秦璇璣。」她的力氣跟隻兔子一樣,該死的丫頭,試了幾次仍扶他不起。

   

  她的長髮散在胸前,幾撮不乖順的滑在他的臂上。隔著月光,她瞧起來格外的纖細柔弱,他的手臂總是不經意的碰觸到她渾圓的胸部……不知該笑抑或惱怒,她竟粗線條到連她被佔了便宜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扶著他起來,多半還是借助他抓著床沿才撐起一些。她氣喘吁吁的推他上床,他的手臂抓著她的衣袖,她連帶跌向床上。

   

  「天!」她似乎老是被撞得頭昏腦脹的。

   

  「該喊天老爺的是我,該死的丫頭!」

   

  「三少爺若是肯點頭,雙腿自然有治癒的機會,就不必靠璇璣扶持了。」她低語,聲量不大,但足夠讓他聽進了。

   

  想都不必想就知是誰提的。「你該死的丫頭,淨愛管閒事嗎?」夜涼如水,香氣襲來格外濃郁,她身上的紙香味似乎成了她的體香,一夜就是被這味道所擾,才翻來覆去未成眠。

   

  他以為這紙香味能鎮定他的心緒,到頭卻發現勾起了他的情慾。

   

  她在地上打地鋪,雖然衣著如白天般保守而規矩,但披散的長髮、沉靜的睡容有些誘人——

   

  該死!三年未近女色了,他想要女人,看不上夕生特意安排在他身邊的懷安,卻想要這個貌色中姿女人。

   

  「我這可不是管閒事。」她的唇一張一的,汗如水晶,透明而晶瑩。

   

  「不是管閒事?你是我的誰嗎?」他嗤的笑了。

   

  「我不是三少爺的誰……但,但……」她首次有些結巴的道。

   

  也許是他看錯了眼,透著月光,竟看見她白皙的臉頰上微微泛紅。

   

  她淡淡的羞澀改變了她一向冷漠的臉,顯得有些動人而……迷惑人心。他的胸口壓了塊大石,想要她的念頭加重。

   

  究竟是他的審美觀出了差錯抑或太久沒有女人才導致的錯覺?竟覺得她的氣質讓她柔美起來。

   

  「你結結巴巴的,是要說什麼大不了的事?」他譏道。

   

  「對三少爺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對我可是一輩子的事。」她的神態認真而嚴肅,像在思考該不該說。

   

  過了會,她像下了決定的直視他。

   

  她的黑瞳幽深而今人印象深刻,然而她下一句話讓他忽略了她的眼睛。

   

  「我曾說我有仰慕之人,而這分仰慕幾乎長達十年。」

   

  「這話你可以留給你仰慕的男人,不必在我跟前嘮叨。」他沒好氣地道。

   

  「現在他就在我面前,也就是你,聶封隱。」

   

  「我?」他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是的,我仰慕你。」她照實說道。每一句話說出口了她都皺了下眉頭,像是出自認真思考而又百般不情願下的產物。「也許,我還有點喜歡上你。」她說得不太肯定。

   

  「喔,那可真是晴天霹靂。」他半是譏道。喜歡?喜歡上他哪裡?又仰慕他何處?連她自個兒都常有遲疑之色,要如何說服他人?

   

  她似乎渾然不覺自己惑人的魅力,向他靠了靠,她過臀的長髮又纏上他。他伸手抓住了一小撮烏絲,軟而滑潤的觸感讓他低低抽了口氣。

   

  「你不相信?我仰慕你,因為你是寫跋的聶封隱。也許你已經遺忘,但我還記得那一年見到你的時候,你手裡拿的正是《如意君傳》……」

   

  「上古園終年不見外人,你是哪一年見到我的?」他的聲音沙啞。清純的香氣逼人,宛如處女體香。

   

  這些時日以來,即使是以丫鬟之身,也隱隱約約流露出她獨特的氣質。她的氣味混合著她的行止舉動,交織出魅人的誘惑。是不是曾經有人發現她這樣的一面?

   

  忽視了她的容貌,純憑男性的感官挖掘出她的女人味?

   

  「三年前在書肆裡,我曾經有幸與你說過幾句話。」她吐氣如蘭,噴在他臉龐上的氣顯得冰涼而酥麻。

   

  然而她的字句提醒了他,她所仰慕的也不過是曾手腳健全的聶封隱。現在的他算什麼?一個不會走的男人!她所著迷的,不過是虛幻的假象,現在而真實的聶封是一個凡事需要人代勞的男人。

   

  「三少爺?」她狀似要爬起,發現他的手臂制住她的腰間。她抬臉,面露迷惑。

   

  他雖然無法行走,但依舊有力。他的黑瞳瞇了起來。「你說,你仰慕我?」

   

  「是的。」

   

  「是獨一無二的?」

   

  「在我心目中,是唯一的。」

   

  「曾經,有多少閨秀仰慕聶封隱,為了一睹我的容貌,守在書肆外頭的不是沒有,而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在瞧見我之後會臉紅心跳了。」

   

  她皺眉。她仰慕的並非他的容貌,在她以為聶封隱是個老頭子之前,就已經十分傾心他的文采。想要解釋,卻覺環住腰閒的手臂將她拉近。她驚詫的睜圓了眼,隔著彼此的衣衫,她的身子貼住他溫熱而男性化的身體。

   

  「你要如何證明你喜歡我、你仰慕我?」

   

  「啊!」心跳遽增,是她的或是他的?他的舉止已經非常明顯了。「三少爺。……你是要我……獻身?」說出口,才發覺聲音是乾澀的。

   

  「你說呢?」他的臉龐與她只有一寸之遠。他的眼半垂,透露的黑瞳是似曾相識的慾望。

   

  她懂的,在她的家族裡,她曾經看過這樣的眼神。她厭惡這樣的眼睛,充滿情慾而淫穢,然而他的眼並不讓她有噁心的感覺,反而像是深邃的黑洞,將任何瞧著他的人吸了進去。

   

  她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他。「你……想要我?」

   

  「我想要女人。」他低沉說道,神色複雜難讀,唯一看得出的是他的慾念。

   

  那就是只要女人,任誰都可以嘍?這樣無情的話,著實有些傷害她。她垂下眼思考,他的氣味混合她的,陌生又熟悉,卻讓她喜歡上這樣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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