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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於晴

  「這並不能斷定就與那殺人魔有關。」

  「本來我也如此認為,不過昨日動身前來牧場時,聽聞那客人突然暴死,死因不明,豈不巧合得很?」

  「這——」裴穆清正欲再問,哪知內廳傳出了連連乾嘔聲。不是弄蝶還會是誰?

  「丫頭!」他快步走至竹簾後,「富海!」

  被逮個正著。弄蝶吐了吐舌頭,扁起嘴來,道:

  「我哪知你們在談這般噁心的話題?若是早知道,不聽也罷。」趁著裴穆清尚未發作,她一溜煙的跑了。

  裴穆清又有如何呢?

  只能瞪著她的背影歎息不已。

  他該拿這丫頭如何是好?

  瞪了富海一眼後,他隨即回到前廳,再向裴格正問個清楚。

  如今首要之務便是捉到那殺人魔,免得哪天弄蝶若是出了什麼意外……

  他嘴一抿,不敢再想。

  第六章

  自從知道裴格正打算在裴家牧場住幾天後,弄蝶就想盡辦法去整他。頭一個晚上吃飯的時候,她挺得意地拿起一雙竹筷俐落地夾起菜來,裴穆清雖未有任何讚美之詞,但他唇邊卻泛起淡淡的笑意,她也挺滿足了——其實想想倒也是奇怪,她幹嘛這般在乎他的看法?雖說他也算是她的衣食父母,但也不必這般在乎他嘛!不過,她只是想想而已,反正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待辦。

  這所謂更重要的事當然是——

  看好戲嘛。

  當裴格正入座後,那椅腳突然斷成兩截,讓他摔個四腳朝天,她不由得低聲竊笑起來,而那富海也在一旁偷笑。原來弄蝶和富海同是幕後主謀,因為他們都看不慣裴格正這般趾高氣昂的孔雀相,所以暫為盟友,就盼能趕跑這流里流氣的紈褲子弟。當然,此舉雖未遭到裴穆清的責罵,卻也招來他冷冷一瞥,彷彿知道這一切都是她所為。

  本以為在裴穆清的默許下可以無法無天,所以與富海悄悄商議後,她又在裴格正的食物中放巴豆,讓裴格正一個晚上連跑茅房數次,哪知一回了房,裴穆清一臉冷漠的走進來,不顧她抗議,命令她坐在椅子上,開始說教起來。說教內容不外乎——淑女所為莫過於女紅刺繡,唸唸書,最好棋琴書畫樣樣精通,哪可淨想些鬼點子整人——坦白說,若是知道,逞一時之快的後果要聽他嘮嘮叨叨,如讓裴格正抽一頓鞭子還來得痛快些。

  不過,說教歸說教。可沒一會兒工夫她就夢周公去了,再也不理會他的責罵怒吼。直到隔日醒來,發覺自個兒正四平八穩的躺在床上,雖不知是怎麼上床的,但總算逃過一劫。等阿珠伺候她梳洗過後,便又溜到內院去,想找富海問清楚到底誰是彭寡婦——

  說來好笑,昨晚裴穆清同裴格正的談話她有九成九是聽不懂的。偏偏彭寡婦那三個字卻深入她耳,想忘都忘不掉,也不知自個兒是著了什麼魔,竟想知道那姓彭的寡婦究竟與裴穆清是何關係?聽裴格正所言,那彭寡婦似是天仙般的美人,就不知美到何種程度?且與那姓裴的似乎交情非淺,讓她聽了好生妒忌——

  妒忌?呸!她是發了什麼瘋會去妒忌彭寡婦?她怎可能會為了那裴穆清而吃醋?瞧他整日這般虐待她,要她學騎馬不說,又要文雅地拾筷而食,如今更是添上說教一項,不是虐待是什麼?若不是因為寄人簷下,她說什麼也不會乖乖的聽訓於裴穆清。不過,說歸說,進了內廳,一瞧見裴穆清,還不是不自覺地芳心大悅,一溜煙的跑了過去。

  裴穆清一聽急切的足音,不消抬頭便知來者何人。唉!想這裴家牧場向來平靜得很,但自從來了這丫頭片子後,可就熱鬧許多,偶爾打從遠處就聽見她如小麻雀似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聽富海言道,他離去的半個月間,她還聚集了幾個丫環組成一支綵球隊,沒事便在旁院踢踢玩玩,好不熱鬧——

  輕歎口氣,他招了招手,要她過來。

  「丫頭,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叫人去找你,過來瞧瞧你喜歡些什麼玩藝兒?」

  弄蝶一蹦一跳的跑了過來,瞧見內廳裡除了裴穆清之外,還有一名肥胖的商人。而擦得晶亮的圓桌上擱著各式各樣的布料,旁邊還有幾個打開的珠寶盒,裡頭擺放了不少女人家用的玩藝兒。

  「裴少爺,上回我來的時候,還不曾見過這可愛的小姑娘,沒想到不過半年的工夫,您就娶了妻子,瞧夫人多福相!將來肯定是多子多孫。」這商人嘴溜得很,一來是為自個兒多攬些生意;二來是在關外經商,這麼多年來還是頭一遭見裴穆清願意為一個女孩兒光顧這些玩藝。若不是自己的妻子,還會有誰能得裴穆清如此的寵愛?

  回想半年前來此時,這丫頭還未出現,伴在裴穆清身邊的是個天仙般的美人,聽旁人說是一個寡婦人家。那一回,裴穆清在添購了牧場所需之後,本想就此打發了他,這時那位寡婦卻從珠簾後走了出來,硬是纏著裴穆清買些女人家的玩藝送她。這裴穆清倒也乾脆得很,直接吩咐他,無論那寡婦買了些什麼,全都記在他的帳上,說完便出去同人打獵去了。他還記當時那寡婦的臉色難看極了!今兒個可就不同了,瞧這裴穆清卻願意為這小丫頭細心挑選,那簡直是一反常態。說來說去,還不是這丫頭有福氣,竟能深得這位關外霸主的寵愛。

  聽這商人猜測她是裴穆清的妻子,弄蝶的臉蛋不覺紅了紅。偷偷瞧了一眼裴穆清,見他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她只好也低下頭去好奇地摸摸珠寶盒裡的花鈿、簪子,心裡頭盤算著得花幾文錢才能買上一支?瞧上頭精細的圖樣,必然價值不菲。

  「丫頭,可有喜歡的?」

  「喜歡是喜歡,可就是身無分文,想買也買不起。」其實弄蝶買的慾望不大,想想以她的身份,哪敢著望有一天能戴上這些玩藝兒?因此她隨口道:「我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是吃你的,用你的,哪還需要添購什麼玩藝?一來是不需要;二來是兩袖清風——難不成你想送我?」話才說完,就瞧見裴穆清嘴角含笑地盯著她。

  愣了愣,她張大嘴:

  「你真的要送我?」

  「你自個兒挑吧。」他笑道。

  她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轉,心思也轉了好幾回,終於點點頭,答道:

  「既然你要送我,那我就不客氣嘍!」不拿白不拿。

  若是往後他一個不高興,將她趕出了裴家牧場,到時也好有盤纏去找老爹。想想這些珠寶首飾若是換成了黃金白銀,那可是一生吃喝不盡。

  「想都別想!」他看出她的想法,「若是讓我知道你拿去當鋪換銀兩,你這條小命就不保了。」

  「誰說我要拿去當鋪了?」她也顧不了俏臉上那一大片紅暈。「是你多想了!只是我打從小時起便不曾用這種玩藝,所以一時拿不定主意買些什麼罷了。」她想說的是——幹嘛這般會瞧人心思?這樣自己豈不是連一點秘密都不敢有了嗎?

  裴穆清只是揚了揚眉,倒也懶得與她反駁。

  「夫人,不如就由我來為你介紹幾種上好的貨色吧!」商人可不想白白失去一筆大生意,急忙從珠寶盒裡拿出幾支出色的簪子。「只要是我張大郎賣的貨品,絕對是一等一的好。像這犀玉大簪、點翠卷荷簪全是目前京城最流行的玩藝。你若嫌這簪子太過華麗,不如就選這『臥兔兒』。」張大朗拿出一個白絨絨、有點類似現代人的帽子的頭箍。「這北方的冬天可不是普通的冷,瞧夫人好似江南人,必受不住這北方的寒氣,這『臥兔兒』既可用來裝飾,又可為夫人御寒,算得上很實用。」他說得是天花亂墜,弄蝶看得是眼花繚亂。

  一會兒是簪子,一會兒是取暖之物,她好奇地摸摸那臥兔兒,還當真暖和得很,害得她忍不住多摸了兩下。就不知這價錢是如何?若是貴得很,她也不好意思讓裴穆清付錢。雖說這牧場大得很,可到底有多大?她是一點概念也沒有。再說,管理這般龐大的牧場,必定所費不貲,若是吃垮了他,她可就沒衣食父母啦——這是她自個兒為裴穆清節省銀兩的一套說法,不然還真不知道自個兒幹嘛為他這般省錢?

  裴穆清朝張大郎點了點頭,只見這張大郎喜不自勝的急忙將臥兔兒擺在圓桌的另一端,介紹起別的貨品了。

  「夫人,你要不要瞧瞧這京城婦女染指甲的玩藝?這可是上等貨,是將凰仙花放在小缸裡反覆搗碎,再加上少量的明礬所製成,保證三個月裡絕不褪色。」見弄蝶一臉茫然樣,張大郎更是努力地解說著,就盼她能通通買下。不過他在意的可不是弄蝶的反應,他只要一看見裴穆清輕輕點一下頭,便急忙拿起剛才介紹的玩藝兒擱在一旁——那就表示裴穆清全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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