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痕嬌艷的臉蛋一皺,好似在說──是誰敢跟京城花魁搶生意的?京城花舫唯此-艘,凡同業眾家姊妹一知醉香花舫是這花月痕的,哪敢跟她搶生意?就算搶生意,又搶得過她嗎?
「各位大爺,請恕月痕暫時告退片刻。小玉兒,你須好好服侍三位大爺。」花月痕起身,準備去瞧瞧究竟是哪個姊妹不賣她的面子。
「這怎麼行?」那馬商人開口了:「咱們花了千兩黃金,就是來瞧瞧京城第一美人究竟是如何『善解人意』,今兒個你卻不親自招待,豈不要咱們白花那金子嗎?」「馬大爺……」
「好古怪的花舫哪!」展無極忽地聽見身後甲扳上的姑娘交頭接耳的談道:「怎麼船身漆著一隻銀色的小兔子?」
「是啊!咱們醉香花舫是用那鮮花、金漆的,怎麼那艘船身做得這般可愛?瞧,那些姑娘身上穿的衣衫好怪,上頭好像繡著什麼字……」
「我瞧見了,我瞧見了!是『銀兔花舫』嘛,我怎麼壓根就沒聽過?」語方畢,忽地感覺身邊人影一現。咦,這不是展家公子嗎?他怎麼跑了出來?
那展無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見的,他寧願自己是在作夢!不然那是同名也好。問題是,銀兔這二字可不是普通名字,有哪家姑娘會叫銀兔?又有哪家姑娘想得出這種可惡的點子?
只見湖面上那銀兔花舫緩緩逼近,沒有鮮花也沒金漆,在船身上只漆著銀色的小兔子,甲板上約莫有二十來個少女,有清純、有可愛,也有魁梧的,身上不約而同的穿著啃著半根紅蔔蔔,擺明了主子是相當喜愛小兔子的。
事已至此,他不想相信,卻不得不信,因為他瞧見了花舫上站有一人。
那人身高約莫六尺,身穿粗布藍衫,苦著一張臉站在船頭,一瞧見展無極,連忙慚愧地低下頭去──那人分明是展管事!
「我的天哪,數日不見,怎麼展管事成了銀兔兒的狗腿子?」隨後跟來的展有容不可思議的低語。
光看那船身就知這一切會是誰才能搞得出來的場面。
原來──原來娶了老婆後的下場竟是如此!倘若他也娶妻,那豈不也落得跟展無極一般的狼狽下場?他須好好思考才行。展有容暗忖。
那日經銀兔兒點醒,他才頓然醒悟。原來那李迎弟竟是女人──這是他花了三天三夜才想出來的統論。既是女人,那事情就好壩つ了。只須霸王硬上弓,還怕娶不回家嗎?他實在該好好感激一下銀兔兒解惑他多月來的苦悶。
他輕咳一聲,打算為銀兔兒說好話:「我說,無極,銀兔兒年紀尚小,吃噥醋是免不了,你就多擔待些,原諒她好了。」「原諒她?」展無極咬牙,差點爆笑,卻仍是扳著一張臉,冷眼瞧著那船逼近醉香花舫。黑炭似的小泥巴連忙從舫內拿出木板,搭在二船之間,是連看他一眼也不敢。「我不允她出府半步,如今她卻違背丈夫的命令,倘若是你,你原不原諒她?」展有容無言以對。
「這是哪家的姊妹?請出來一見。」花月痕身邊的丫頭大喊。
小泥巴鼓起勇氣,也大聲叫:「我家小姐是你要見就可見到的嗎?」
「那你們來這又是何意?這地盤是咱們的,你們還是快快離去,免得壞了行規。」小泥巴向來口拙,不知如何反駁,趕緊鑽進舫屋內,過了半晌,才聽見那舫屋內傳出清脆可愛的聲音:「咱們是來挑戰的。素聞京城第一大美人,風韻才華非一般女子可比,今兒個我銀兔兒想來瞧一瞧月痕姑娘究竟有何媚術,能讓京城男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那笑嘻嘻的聲音裡充滿頑皮。花月痕柳眉一皺,妓女間的挑戰是時常有的,可她如今已是名滿京城,是京城第一大美女,又擁有一艘自己的花舫,一般妓女只有來親近她的分,又豈敢來跟她挑戰?
「今兒個月痕有客招待,無法如姑娘之意,只有改日──」
「怎麼,沒種出來比試嗎?原來京城第一美人也不過爾爾。我勸船上的二位公子還是過來銀兔花舫,來這我兒玩好了。」說到最後,不免露出了孩子心性。
展無極嘴一抿,倒也沒有任何動作。
那坐在舫屋內的銀兔兒透過竹簾瞧他,嘴一扁,心裡生起悶氣來了。原來無極大叔還是垂涎於那花月痕,不然為什麼不過來她這裡呢?
她也隔著竹簾細瞧那花月痕,她是挺好看的,但那又如何?無極大叔是專看人外貌的嗎?撫了撫自個兒的臉蛋,忍不住問身邊的三嫂,道:「三嫂,你說我還算可以看吧?」她向來不覺自己有多好看,因為審美觀大差勁了,只知小泥巴說花月痕生就花容月貌,她就當真認為這花月痕是國色天香,不然何腋脤奪無極大叔的心?所以現下她也開始注重起自己究竟好不好看。
那柳若蘭端莊的神色抹上一許溫柔,低笑道:「若說有人能比得過那花月痕的話,非小銀子莫屬。」
「是啊!」二嫂梁玉奴無聊的雙臂環胸,道:「我說,銀子,你大白天就將咱們從溫暖的被窩挖起來,為的就是要咱們瞧那姓花的有多好看嗎?雖說,規下因展家勢力,沒人敢再犯白子園,但咱們也是有事要做呢!」發完牢騷後,看了李迎姬一眼,就盼大嫂也說說銀兔兒。
哪知那李迎姬是連話也不吭一聲,清秀的臉蛋就瞧著花舫上的展有容,心底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八成是在想,原來天下男人皆大同小異,個個比大野狼還色。「小姐,咱們可不能任人挑釁而不回禮,倘若讓人知道了,要小姐的面子往哪裡擺?」花月痕身邊的丫頭忍不住插上一嘴。她是瞧見小泥巴就討厭,沒見過這麼黑的女子,簡直是眾女人的恥辱嘛!
「說得好,說得好。花姑娘,對方都如此挑釁於你,你若不表態,將來傳揚出去,豈不讓人見笑?」那馬商人向來行事不論後果,只求過程刺激,最好能逼銀兔花舫的姑娘出來相見,也好瞧瞧那女子究竟有何等美貌。
展無極冷笑,道:「花姑娘大可不必理她挑釁,對方定是小丫頭片子,閒來無事來玩耍也不無可能。」銀兔兒小臉一垮,怒道:「展公子出來尋歡,可曾告知府上大座?」
「我是來談生意的。」
「胡扯,若是談生意,多得是地方可談,何須上花舫?」
「是啊!是啊!」馬商人在旁加油添醋,道:「無極兄,你何時娶了老婆,我怎麼不知?不過話說回來,家花哪有野花香?定是家裡老婆不討你歡心,所以才來尋花問柳,是也不是?」
展無極瞪著這姓馬的,心想,他是存心挑撥他們夫妻的感情嗎?明明是他邀他們展氏叔姪來這煙柳之地談生意,如今竟往他頭頂上栽了。
「原來家花哪有野花香啊!」銀兔兒嘴一扁,道:「既然如此,又何須娶妻?」「娶妻為了傳宗接代,姑娘難道不知嗎?」馬商人又插上一嘴:「我家那群婆娘共生了五男三女,本來納妾是為求新鮮感,哪知過了二、三天便覺乏味。女人就是如此,玩玩尚可,若圖個長久,分明是癡人說夢。」
展無極開始懷疑這姓馬的是不是哪兒派來的內好?銀兔兒的性子向來不是溫馴之類的,她可是有仇報仇,愛恨分明之人,此舉豈不正擺明了他展無極是早瞧膩了她嗎?他本該上前斥責這姓馬的,但及時收住口。他心想,也許該讓銀兔兒吃吃苦頭,免得老是違他心意,只是──他心底也挺有底的,怕只怕到時吃苦的不是銀兔兒……「也罷!」能當上京城第一美人,擁有數十丫頭的花月痕也不是簡單之人,若不接下招來,豈不讓人看扁?「姑娘既有意挑戰,月痕也只有合姑娘之意,只盼你若輸了,就此不在月痕面前出現。」不然三天兩頭便來挑戰,她不累死才怪!
「笑話,比賽都還沒開始呢,你又怎知我會輸?若是你輸,你要如何?」「我……」花月痕心一硬,道:「倘若我輸,就此不在京城出現。」
「那豈不斷了你的財路?不好,不好,我銀兔兒挑戰於你,可不是系鐓餓死。這樣好了,戎言輸了,你船上那二位展家公子就過來我這兒玩好了。」
「好,好,當然好!」展有容連忙道,而那展無極只是冷哼一聲,並不答話。「我也過去,如何?」那馬商人露出色相。「倘若你嬴,我馬爺也想過去瞧瞧姑娘究竟是如何的人間絕色?你們比賽該不是比脫衣服吧?這我最拿手,若是不嫌棄在下,就由我為姑娘輕解羅衫,我保證會很溫柔的……」話還沒說完,「碰」地一聲,他已倒地不起。因為他讓人狠狠揍了一拳──那人便是展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