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極大叔,瞧你又板起一張臉來,鑰匙都已經還給你了,你還不滿意嗎?要不要銀兔兒上銀樓再為你多做幾個一模一樣的,讓你數都數不完?」
「銀兔兒,你我相識之前,你可見過此物?」
銀兔兒瞧他嚴肅得很,吐了吐舌,只好認真答道:「這做得精緻又好看,應該是純金。如果我瞧過,一定不會忘記,偏不幸得很,銀兔兒自小到大,接觸的玩意兒不多,這金鑰匙壓根沒見過。」
展無極信了她。若是初時,他是不會信她的,如今知她性子,雖不是百分之百的老實人,但也是識大體之人,她明白金鑰匙的重要,自然不會騙他。
銀兔兒好奇地凝視著他,道:「這玩意兒當真重要?」
「它曾是我一生追尋的珍寶。」他淡淡答道。
曾是那就是說,現在他找到更好的珍寶嘍!銀兔兒腦子拚命的飛轉,是什麼玩意兒會比純金的金鑰匙還重要?想了半晌,竟然想不出來,她不禁懊惱萬分。
「曾有高人指點,這金鑰匙是相配於一金鎖的,一旦找到那相屬的金鎖,我便會找到一生中最珍貴的寶貝,如今期限將近,金鎖仍是一無所蹤。」展無極一歎,又道:「那高人是仙人嗎?怎麼真能預測你一生中最珍貴的寶貝是什麼?」銀兔兒好奇極了。怎麼這種事就沒發生在她身上呢?都怪從小就關在白子園裡,當然高人是遇不見她的。
想來就有點氣,何以展無極比她幸運呢?當下,眼珠子一轉,打量那金鑰匙。真是氣煞她了,早知如此,幹嘛還他?先霸著再說。如果她擁有那金鑰匙,再找到那金鎖,她豈不也能找到她一生中最珍貴的寶貝?那會是青蛙大哥?還是蛇大哥?
「那高人不是仙人,是我師父。他也無法未卜先知,不過他老人家曾說,這金鑰匙是師祖交給他的,師祖臨終前曾囑於他,有生之年若能找到這金鑰匙的主人,便要他老人家傳授武藝於他,並囑他定須在十年之內找到那金鎖。師祖是神機妙算,當囊鯚父若僅將金鑰匙交給我,而不傳武藝於我,只怕我早死在那些搶奪金鑰匙之人的手上。」
銀兔兒對這段傳奇簡直是著了迷,當地是說故事似的,連忙問道:「那些人幹嘛搶你的鑰匙?他們吃飽了沒事做嗎?還是只要是有金鑰匙的人,真能找到寶貝?」
展無極冷笑一聲,道:「數年前,京城不知何人傳出消息,說那金鎖裡藏有寶圖,若能覓到那金鎖,定也能找到富可敵國的寶藏。人心貪婪,是寧可信其有,自然時時拼著命上門來挑釁。」「就像是那日的黑衣人一般,是不?」當下,銀兔兒瑟縮了一下,心有餘悸。展無極發現她驚悸的神色,不覺撫了撫她的粉預,放柔聲音道:「現下,那黑衣人是再也不會傷你半分了。」
銀兔兒倒已習慣他親暱的舉動,並不排斥,甚至還有些喜歡呢!從小到大,就沒人拍拍過她,也沒人敢逾矩的碰觸她,嫂子們是疼她,但多半是用說的,是很少拍她的肩什麼的,而書獃子弟弟天生就是迂腐的讀書人,同她玩也玩不來,成天沒嘮叨就不錯了,哪還會像展無極有事沒事就摸摸她的臉,撫撫她的髮絲,讓她有受重視的感覺,而且──「無極大叔,你真像我爹。」她突如其來的冒出一句。
展無極差點氣死。
「我說過,我不是你爹!」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我爹啊!」銀兔兒一臉天真無邪,道:「我從小就沒有爹,嫂嫂們對我極好,但我總覺得少了些什麼。遇上你之後,發覺你待我也很好,很寵溺我,那種奇特的感覺我從來沒有過,像是與你相處是再自然也不過的了,所以我推斷,這定是對爹爹的感覺……」
展無極聞言,憐她早年喪父,只得將憤怒之詞硬生生的吞下。
她竟然當他是她爹?只因為他寵溺她?或許,他該將她吊起來狠狠的鞭打一頓,她就能明白到底誰才是她爹!
「無極大叔,你臉色好臭,是不是不舒服?」銀兔兒的神色像是十分期待他生病似的。他病了,對她有好處嗎?前輩子,他到底造了什麼孽,才會與她注定這一世的情緣呢?或者,他該換另一種激進的方式?那狗屁的溫吞舉止只會讓她以為是親爹再世,對他壓根就沒好處的。
展無極瞅了她一眼,道:「我身子好得很,可以打消你腦袋瓜子的念頭了吧!」
「你怎知我在想些什麼?」銀兔兒扁了扁嘴,略嫌失望的說道。她當然希望他身子健康,只是偶爾來點那種不傷身子的小感冒就成。
須知,這半個月來,她當病人躺在床上都快發霉了,每天喝那治傷的苦藥水不說,這展無極竟然還讓丫嬛熬起十全大補藥,每天起碼要喝完二碗,瞧她喝得都快吐了,他還在那裡嫌不夠,想將二碗改為三碗,分明是想趁機報仇嘛!
所以啦,最好他偶爾也來個小感冒,她從沒煎過藥,一來也可嘗試看看,二來要他喝那補藥看看,好感同身受一番,這應該不算壞心吧?
「丫頭,當日你說你姓白,可是京城一帶的人家?」
「是啊!你問這幹嘛?」
「你離家多日,家人不擔心嗎?」
銀兔兒瞧著他的嚴肅,傾頭認真的想了想,道:「我不是他們,又怎麼知道他們會不會擔心?」
展無極簡直拿她沒法子,乾脆直言道:「近日之內,我打算登門拜訪府上。」
「拜訪」她嚇住了,急忙搖手,道:「不成!不成!我是偷溜出來玩的,你若登門拜訪,豈不洩了我的行蹤?」
「你離家多日,也該回去了,此次拜訪,正是個機會。」
銀兔兒噘了噘嘴,哀怨地瞪著他,道:「原來你不要我了,嫌我煩了,是不?我還一直以為你很喜歡我呢,枉我挺喜歡你的。」
展無極露出笑意,卻遭來她的白眼。這年代談情說愛的少有人在,尤其是女子哪敢將愛啊情的掛在嘴上,偏偏這丫頭不同一般女子,坦率說出她喜歡他──雖是如此,他也明白這丫頭尚未弄清她自己的感情,只怕這所謂的喜歡,她是誤以為對朋友、對兄長的感情。「你遲早會回到我身邊的。」他頓了一頓,別有用意的瞧著她,道:「那時定是名正一吾順的。」
「無極大叔,你老愛吊人胃口,怎麼你說十句,我就十句都聽不懂呢?」她疑惑地問,忽地心生警惕起來,因為他的神色像是早決定了一件她不怎麼喜歡的事,偏又要去執行它。展無極抬起她的下巴,笑道:「你不懂也行,只須明白一件事。」
「什麼事!是好玩的事嗎?」她開始期待起來。
「好不好玩就要瞧你自個兒了,這稀奇角色是你沒扮過的。」
銀兔兒聞言一聽,開心得不得了,直纏著他,喜道:「你要我扮什麼?老爺爺?老太婆?還是會拿柄劍的俠客?」看他一逕蹈簎頭,她眼珠子一轉,有些驚奇,道:「你不會讓我扮狼大哥吧?」
她那天馬行空的想法讓展無極笑了起來。
「不!我絕不會讓你扮狼大哥的。」他幾乎可以想見未來的日子不再無聊了。她皺起眉頭,道:「那究竟是什麼稀奇的角色要我扮演呢?」
「我要你做我的新娘子。」他很堅定的道。
第二章
「古怪,真是古怪!」展有容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他今年剛滿三十二,是個跑遍大江南北的商人,什麼稀奇古怪的事兒沒見過,偏偏今兒個忽出此言,難不成真見到了什麼古怪的事?
就連那駕著馬車的車伕小三子也是一臉古怪到底的臉色。
「少爺,李記布店到啦!」
展有容下了馬車,前頭的商店招牌正是李記布行。
「你先去做該做的事吧!待會兒,我自己走回去。」他朝小三子擺了擺手,逕自走向李記布行,渾然不覺小三子當他瘋了的目光。
他到底哪根筋不對了,會在前幾天買了成堆的布料回府堆在倉庫,今兒個又跑來買呢?更逞論展家的布料店在京城起碼也有十來家,何必來這李記?
進了李記布行,只瞧見掌櫃的在那兒整理新來的布料。
「展少爺!好久不見了。」那掌櫃一見展有容,連忙上前招呼。大財主嘛,上回才來買了一堆布料,讓李記賺了不少利潤,當然要好好招呼一下。
不過說也奇怪,展記也算是同業競爭的對手,怎麼展有容三不五時的就往這裡跑?刺探商情嗎?思及此,那掌櫃略嫌秀氣的眼睛懷疑地瞪著他;要真是刺探商情,立即就拿掃帚趕他出門。
展有容微微一笑,對他的敵意視若無睹,問道:「李兄弟在嗎?」
「少爺不在!展少爺,您若有事,我轉達也是一樣。」擺明了就是「你想見我家少爺,作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