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想到心娃的臉色會由關切轉變為憤怒。
「是你,對不對?」她沒頭沒腦地冒出這一句。
「我不懂你的意思。」其實齊霈陽對於她的憤怒已猜到三分。
「不!你懂,你當然懂。」她一氣憤,就忍不住來回踱著步。「畫廊經理一早通知我,我又有三幅畫賣出去了。是你買的,對不對?」
齊霈陽面不改色。
心娃不在乎他答不答,由他臉色就明白她想要知道的一切。
她惱怒地走到掛在他牆上的畫前。「我不要靠你來施捨我,我要的是實力,由自己實力換來的成果,你懂嗎?如果是你的施捨,我又何必以畫畫為生?就連掛在你公司牆上的這幅畫都是你施捨給的錢,因為我不是出名的畫家,根本沒有一個人會花錢買我的畫,不是嗎?」她脹紅著臉不停的數落著。
「娃娃……」
「我知道我只不過是個默默無聞,談不上有什麼才華的小畫家,但我一直努力著,畢竟我還年輕,如果我的畫全是由我自己的大哥收購,那我畫畫還有什麼意義?倒不如趁早改個行,隨便做個什麼小職員都可以。」
「娃娃!」他的語氣加重了些。
她絮絮叨叨地談下去,絲毫不想接受他的辯白︰「畫畫一直是我的夢想,也是我一直想要獲得肯定的才能。大毛哥,我知道你一直想讓我待在你的羽翼之下不受任何傷害,但小鳥也有展翅高飛的時候,讓我一個人試試,好嗎?」
「娃娃,我買畫不是為了施捨。」
她嘲弄的笑了笑。「還有什麼原因能讓對畫根本不感興趣的齊霈陽買畫?以你副總裁的身份,就算想讓自己的門面好看些,也不會選擇我這個默默無聞的小畫家!」
「我欣賞你。」
「多虛偽的解釋。」
齊霈陽歎了口氣,細心地為她打開冰淇淋盒子。「開始在融化了,快吃吧!」
「你在逃避話題。」她並沒有被轉移掉話題。
「我沒有。」
心娃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他,「你答應我,從今以後絕不再買我的畫了。」
「我說過,我欣賞你的畫,相當……有潛力。」
「你從不會說謊的,大毛哥。」心娃瞪著他,「你的表情就已經說明了一切。我先警告你,如果你再買我一幅畫,我就改行當個小職員。」
齊霈陽不做正面答覆。「想不想一塊吃個午飯?」
「剛解除婚約,帶個女伴,不怕引人注目?」
「你是我妹妹。」
她狡黠的盯著他,「畢竟是異姓妹妹,你不怕有人說你有戀妹情結?」
他揚起眉,「他們怎麼說,並不關我的事。」
齊霈陽根本不在意那些看法,真正能讓他在乎的只有少數幾個人,而心娃是其中他最看重的人之一。
「你不怕形象被毀,將來名門閨秀可就沒有你的份。」她警告他。
「求之不得。」
心娃帶著遺憾的表情︰「你可以不顧大眾的眼光,可惜我已經有約了。」
「新歡?」
「不,是舊愛。」
「是那個廣告人?」
心娃微笑地點頭。
齊霈陽想起那個年輕而又充滿幹勁的男人。在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齊霈陽就已經肯定他在追求心娃了。
但他不認為那男人配得上她。
心娃值得更好的男人相待。
他略帶失望地注視她,「也許下回?我們兄妹倆很久沒談心了。」
「將來有個老婆就可以談心口羅!她回答。齊霈陽知道她又想老話重提,只好先塞住她的話題︰「我跟馬純欣是再也不可能的了,如果你不希望我心情煩悶,就閉上你的嘴巴赴約吧!」
「好吧。」她暫時放棄這個話題,摟了摟齊霈陽,接受他在她頰上的一吻,然後她用力踢了踢牧著犬,「毛毛,回家了。」
「嗚」了一聲,牧著犬抖了抖肥碩的身軀,站了起來。彷彿知道它是唯一能進齊氏的動物似的,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讓心娃忍不住噗哧一笑,一人一狗走向門口。
「娃娃,別忘了星期六的家庭聚會。」他提醒她,目送她出去。
他的一副好心情逐漸淡了下來。
這種奇異似的情緒在最近愈來愈嚴重。每當見到心娃,他就不知不覺地開心起來,直到她離去,他冷淡的心情取而代之,使得他不得不瞥向心娃的畫以試圖尋求寧靜。
一如現在。
他突然煩躁起的心情讓他不由自主的將目光移到牆上的畫。
想起昨晚,他真的很慶幸趁早認清了馬純欣的真面目,他絕對不容許任何人傷害他最寶貝的娃娃,哪怕是一絲絲言語上的侮辱,他都不允許。
包括他自己。
為了趕赴一個綜藝節目的通告,無巧不巧,馬純欣遇上了曾是齊霈陽第二任未婚妻的攝影助理沈寧。
其實沈寧談不上漂亮,唯一動人的是那雙彷彿會說話的半月型眼睛,早在馬純欣第一眼見到沈寧時,就明白齊霈陽當初為何會與沈寧定下婚約。
沈寧有一雙酷似顧心娃的愛笑眼眸。
想到這裡,她心中就頗不是滋味。
難道她馬純欣真比不上顧心娃那個黃毛丫頭?!
迅速回想起幾次與顧心娃見面的印象,她不得不承認顧心娃的確美得像一幅毫無瑕疵的畫,完美的眼眸、完美的嘴唇、完美的鼻樑……尤其是她那張永遠帶笑的臉蛋使人不禁心曠神怡,讓男人俯首稱臣。
但她馬純欣也算是個落落大方的美女,而齊霈陽竟無視她的自尊,淨拿她與顧心娃比較。在他眼底,顧心娃是完美的化身,而她馬純欣卻連她一根汗毛也比不上。
她將為此而報復齊霈陽。
她的目光移到沈寧身上,「你就是齊霈陽前任的未婚妻?」她忽略自己也剛成了過往雲煙,與沈寧的地位相差無幾。
沈寧平靜地凝視她的雙眼,「我很同情你,但你也不必召開記者會,醜化齊霈陽。」
「你在為齊霈陽說話?」
「不,只是勸你別太過分。」
馬純欣冷哼一聲,「同是被拋棄的女人,我可以整得他啞口無言,而你卻只能躲地牆角自怨自哀。」她根本瞧不起沈寧,「對於只當了齊霈陽三個星期未婚妻的你,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你那顆破碎的心。」
她對任何曾讓齊霈陽注意過的女人都充滿著嫉妒之心。
沈寧歎口氣,沒有指出只當了一個月未婚妻的馬純欣其實也強不到哪裡去。
「你無話可說了?」馬純欣冷笑一聲︰「像你這種人一輩子只能做縮頭烏龜。今天如果不是我,恐怕你心中那股被人拋棄的怨氣還無處可訴。」
「我並不想復齊霈陽,何況他並不是有意的。」沈寧只想化解馬純欣對他的恨意。
「你以為召開記者會是我報復的全部計劃?」馬純欣搖搖頭,「那只是我報復計劃裡的第一步。」她怨毒的說。
對於齊霈陽,她始終有一股又愛又恨的心情。她期望他回心轉意,又恨他無視於她的存在,所以她由愛生恨,由妒生怨,惟有報復,她才能感到快樂、滿足。
至少目前她的心是這樣告訴她。
「你想幹什麼?」
「你放心。」她聳聳肩。「我不會傷害齊霈陽,我只是想讓他知道世界上不只有顧心娃一個完美的女孩。」她突然輕咯地笑出聲,「人是不太可能永遠完善的,不是嗎?」
沈寧聽了幾乎嚇出一身冷汗。
「你別亂來。如果讓齊霈陽知道你想傷害心娃,那無疑是你自尋死路。」與齊霈陽相處雖然不算久,但對齊霈陽的心態她倒是摸清了七、八分。
他可以承受任何言語上的侮辱,但關乎顧心娃安危,哪怕是一根汗毛,他都不可能保持冷靜,他會殺了任何一個敢傷害心娃的人。
包括馬純欣。
但馬純欣只是聳著肩,帶著一抹冷艷的笑意離開。
她已經無暇顧及這樣的做法可能會為她帶來的後果,她已經被一時的妒忌之火所蒙蔽。既然對齊霈陽下不了手,就讓他最疼愛的人受到傷害,這是她所樂意見到的。
她甚至期待看見齊霈陽那張痛不欲生的臉孔,即使賠上她的名譽,她也要做到。
這是她對齊霈陽報復。
她如此告訴自己。
相處半年多,心娃與廣告經理凌威揚的關係僅止於幾次的約會。
在心娃眼中,凌威揚英俊有禮、常識豐富、對事業充滿幹勁,是個不可多見的好男人;只可惜他對事業過於熱中,是個標準的工作狂,所以心娃打算結束他們之間若有似無的關係。她寧願當他是好朋友,也不可能將他列為未來丈夫的人選之一。
可惜凌威揚並不作如是想。
在他心裡,顧心娃是他心目中標準的妻子人選。光是一個「美」字並不足以形容她的外貌,橢圓形的臉蛋清麗絕倫,當她薄薄的嘴唇輕輕一揚,彷彿全世界都充滿生機,充滿希望,讓人忍不住拋卻所有煩惱,跟著她一起笑出聲。是的,美麗並不能代表她的外貌,即使是搜索枯腸,他仍想不出任何一個貼切的形容詞,他只能說,單單她的一笑就能觸動他心弦深處,讓他不能控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