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恆武啞口無言。
「在這之前,饒府一直不缺人手,有什麼道理要突然增加五十九個人手,包括你這位副總管呢?」
林恆武咬了咬牙。「過去從未出事,並不表示以後也絕對不會出事,京畿重地也不是從未被人犯下重案,所以,護院是必須的。既然護院是必須的,他們又住在府內,那麼,府內就需要更多奴僕來應付更多的工作,好應付他們的開銷和薪俸,還有管理他們,這沒什麼不對吧?」
姬香凝點點頭。「好,那麼,如果我說饒府不需要護院,因為饒府有自保的能力呢?」
再次瞥向左林和紅鳳,林恆武正要說話,就在這時,虎玉端著托盤回來了,她先對姬香凝暗暗點了點頭,然後把茶壺和兩個茶杯放到茶几上,正要倒茶,卻發現饒逸風腦袋歪一邊,竟然真的睡著了,還發出細細的打呼聲。她差點失笑,忙又忍住,默默站到一旁去偷笑。
林恆武看著虎玉三人。「夫人所謂的自保能力是說您身邊那三位嗎?」
姬香凝的表情依然淡漠。「如果我說是他們三個……」
「還有我!」一聲朗喝驀然劃空而來,隨之,一條修長的身影倏地出現在大廳中,那是一個神情灑脫,又帶著點兒玩世不恭味道的英俊男人,看起來跟饒逸風的氣質倒滿貼近的。
不過,他那一聲故示瀟灑的朗喝卻也把睡夢中的饒逸風給嚇得驚醒過來,還差點摔下椅子,左林忙伸手扶住,一時茫然的他這才瞧見廳中不知怎地莫名其妙地又多了一個人。
「咦?你又是哪顆蒜?」
那英俊男人嘻嘻一笑。「回三姑爺,屬下沈君陶,是二爺後院裡種的那顆沒人要的大雜蒜!」
噗哧一聲,虎玉又笑了,但這回饒逸風沒有瞪她,因為連他自己也笑了。
「原來是你,不過,你怎麼突然跑來了?」
沈君陶瞄了一下姬香凝。「聽說這兒有熱鬧,恰好君陶就在這附近,所以就趕緊跑來了,就怕來不及湊一腳呢!」
饒逸風也跟著瞥一眼姬香凝。「哦!那有沒有跑斷腳啊?」
沈君陶又是嘿嘿一笑。「差點兒,三姑爺,差點兒,君陶……」
話還沒說完,香風一晃,「太過分了!太過分了!」人未到聲先到,「你們真的好過分喔!」聲落,水仙嘟著嘴的俏模樣就出現了。「你們要搬到這兒來居然都不通知人家一聲,害人家往梅林白跑一趟。」
說著,纖纖玉指狠狠地往紅鳳那兒一指。「就是你!你以為我叫你跟著三姑爺是幹什麼的?喝茶聊天嗎?為什麼搬家不通知你家小姐我一聲?」
依然是一副冰冷冷的模樣,「小姐,您叫我一切事情都聽三姑爺的,」連聲音也是冷冰冰的。「三姑爺叫我不要告訴您,所以紅鳳就不能告訴您了。」
氣得差點冒出煙來,「你!」連手指兒都在發抖了。「你這個白癡!木頭!我我我……天哪!師父為什麼要把你派給我呀?」旋即又突然轉向姬香凝。「師姊,我跟你換!」水仙幾乎是用吼的。
姬香凝還未有所表示,饒逸風就先哈了一聲。「小姑奶奶,你以為這是換蘿蔔坑啊?我跳過去,你跳過來就好了嗎?」
又噘了嘴。「姊夫,您怎麼老欺負人家嘛!」
「我哪有?」饒逸風一副「我是無辜的老百姓」模樣。「我現在還是病人耶!三餐要喝藥,躺在床上的時間比站著多,風一吹就咳嗽,天一冷就發燒,要是下個雪,我肯定進棺材一半了!嘖嘖!連我自己都很同情我自己呢!我哪有資格欺負你呀!」
沈君陶聽了笑不可抑。「三姑爺,您……您真有那麼慘嗎?」
饒逸風聳聳肩。「哪可能啊!真要那樣的話,香凝肯定要把我綁在床上不讓我出門了。我啊!隨便說說罷了!」
林恆武開始覺得不對了,一開始出現那三個就已經夠令人心頭打鼓的了,沒想到莫名其妙又蹦出另外兩個。而且,看饒逸風的模樣,大概是準備今天就把他們全趕出饒府去,反過來說,如果他今天不解決掉饒逸風,他就會被解決掉,這樣一來,一切就成泡影了!於是,他悄悄向廳內自己的心腹送去一個眼神,那心腹立刻溜出廳去叫人了。
只要歐陽心玉一來,他就可以一口氣把他們全幹掉了!
姬香凝自然注意到了這一切,只聽她向沈君陶問了一句,「你家爺來不來?」
沈君陶點點頭。「可能稍慢點兒,但應該會來。」
姬香凝放心了。「好,那你們兩個站一邊兒去,我還有事。」
水仙立刻跳到饒逸風身邊去,「姊夫,我保護你!」她討好地說。
饒逸風白眼一翻。「就為了讓我明年帶你出京?」
水仙嘿嘿直笑。「姊夫最疼我了啦!」
饒逸風嗤了一聲。「剛剛還說我欺負你,現在又變成我最疼你了,女人哪!實在是……咦?」他突然停住,並訝異地盯住林恆武的耳朵直瞧。「耶?不是這麼巧吧?」他眨了眨眼,隨即一把扯住水仙的頭髮往下拉。
「啊!姊夫,幹嘛呀!好痛啊……」水仙叫著低下頭去,剛好讓饒逸風湊在她耳邊細語。「咦?真的?」委屈的神情突然消失不見了,換上另一副興奮雀躍的表情,同時兩隻大眼睛也跟著溜向林恆武那邊。「哦、哦!我知道了……好,我會……行,沒問題……嗯!懂了。」
一說完,水仙就乖乖地站在饒逸風身邊不再調皮了,只用一雙眼像隻狐狸似的盯住了林恆武。
而林恆武卻沒發現自己早已成了獵物,只顧和姬香凝硬詞狡辯,以便拖延時間直到他的靠山歐陽心玉出現。
「夫人,屬下敢保證,你的人絕對比不上總護院和他的人!」
「是嗎?」姬香凝又朝虎玉使去一個眼神,於是虎玉又溜開去,開始協助鄭月豐將饒府原有的奴僕撤出廳去。「你確定嗎?」
「沒錯!」
雙眸朝林恆武身後的大廳口看去,「就憑他?」姬香凝淡然道。
林恆武忙扭頭往後看去,面上旋即佈滿了振奮之色。「沒錯,就憑他!」
姬香凝朝沈君陶瞥去,沈君陶正好也看著那個斯文俊秀,卻瘦得像副骷髏,一身陰陽怪氣的男人。
「是四尊中的鬼尊歐陽心玉,三小姐。」
「哦!難怪,」姬香凝的語氣卻依然淡漠。「難怪你這麼有把握。」
林恆武以為她終於害怕了,不覺得意的笑了起來。「如何,夫人,還是留著我們保護……」
「我要她!」
林恆武一愣,隨即又扭頭往後瞧去,卻見歐陽心玉竹竿似的手正伸得長長的指住姬香凝,一臉著迷地走進大廳,走向姬香凝。
「我不要分饒家的財產了,我只要她!」人陰陽怪氣的,連聲音也陰陽怪氣的。
水仙怒容一閃,正打算開罵,沒想到饒逸風卻已先臉色一沉,揚手一揮,閃電般地射出一道白光。
歐陽心玉神惰微變,也揚手一揮,那道白光便粉碎在他身前不遠處了。
是適才猶置放在饒逸風身旁茶几上的茶杯!
林恆武驚訝地朝秋海棠望去--她怎麼沒告訴他饒逸風會武功,卻見秋海棠臉上的神情更是錯愕無比。
相處近三年,她居然連他的底細都摸不清楚!?
「你在作夢!」饒逸風冷峻地說。
歐陽心玉這才正眼看向饒逸風。「你是誰?」他的眼神也陰陽怪氣的,那張臉俊秀是夠俊秀,卻跟殭屍一樣沒什麼表情。
「饒逸風。」
「饒家的主人?」
「沒錯。」
「那是你老婆?」
「沒錯。」
「我要她!」
「我也說過,你在作夢!」
「你配不上她!」
一聽到這句話,饒逸風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佟安南,一想到佟安南,他就禁不住滿肚子火。
「你就配得上她?」
「不,我也配不上她,但是,至少我比你這個一事無成的浪蕩子好。」
又是這種話!
為什麼每個人都要跟他說這種話?他做的還不夠多嗎?為什麼連隻鬼都自認比他好?
他可以盡挑些吃力不討好的事來做,他可以一任世情詆毀,可就是受不了每個人都要來跟他搶老婆,而且還口口聲聲說因為他是個浪蕩子,所以他不配,最好快快讓出老婆來公家搶!
人在體力衰弱、力不從心的時候是最容易生氣的。
「很好!」饒逸風再也忍不住憤怒地撐椅站起,身軀有點搖晃,「既然你這麼說,」他激動得臉色開始泛青,「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比我更配得上她!」說著,他正待撲身出去,卻被姬香凝和水仙一左一右抓住了。
「相公,請冷靜一點!」
「姊夫,別聽瘋狗亂吠,這天底下就數你跟師姊最相配了啦!」
「放……放開我!」他喘息著低吼。
「相公,你現在連站都站不穩了,怎麼跟他打呀?」姬香凝柔聲低勸。
「你……」饒逸風卻更憤怒了。「連你……你也認為我比……比不上他嗎?」他喘得更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