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y?你怎麼會在這裡?」
「一個月前和少主分開後,屬下多方打采才得知少主在這裡,請少主原諒屬下保護不周,競使少主受傷。」RaY低著頭,滿臉的愧疚,他身為少主的貼身護衛,不僅讓少主受傷,還把少主弄丟了;雖然少主沒有什麼大礙,可是他仍然愧疚得想以死謝罪。
「Ray,我並沒有怪罪你的意思,畢竟當時事發突然,誰也沒有心理準備。」唐靖陽垂下眼,緩緩的道:「你起來吧。」
「謝少主。」Ray站起身,「如今事不宜遲,請少主馬上跟屬下回去,據我們所知,鐵鷹四處在打聽少主消息,這裡已經不安全了,所以少主請馬上離開。」
唐靖陽明顯的愣了一下,「你是說現在?」
「是,在巷子口已經備好了車,少主隨時可以動身離開。」
斂下眉眼,唐靖陽沉思了好一會兒才淡淡的開口:「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晚上走也可能有不必要的麻煩,何況這家人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不辭而別,待明天我向她們正式道別後,再回去也不遲。」
「可是少主,這裡……」
Ray還試圖說些什麼,卻被唐靖陽阻止。「就這樣,不多說了。」
「是,那屬下今晚在附近留守,保護少主安全。」鞠躬行了個禮,Ray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翻過院牆,消失在夜色裡。
唐靖陽望著Ray消失的身影,不由得歎了口氣,他轉身推開門定進匡裡,在經過鍾靈兒的臥室時,他待了一下,然後輕輕推開門走進去。
屋裡很暗,但由於月光從窗外透進來的緣故,使得屋內像蒙上了一層輕紗,迷幻而安寧,鍾靈兒已沉沉的睡去,不知夢到了什麼,睡夢中依然緊皺著眉。
唐靖陽輕輕伸出手,試圖將她眉頭舒展開,不知為何,他不希望看到她皺眉的樣子,即便是在夢中也不行,她應該是屬於快樂的,遠離一切爭鬥與喧囂……
優美的唇揚起一道淡淡的笑弧,每天看到她,他的唇角就會止不住的上揚。她是他這十九年從未接觸過的女生類型,天真、活潑,偶爾裝老成,俏皮中夾雜著一些孩子氣,在她身邊,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與愜意——每日接送她上下學,兩人一同散步回家,放學後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偶爾幫古嬸跑腿買東西,聽她在飯桌上義憤填膺的抱怨考試……雖然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卻是最值得回味的記憶。
該來的始終是要來的,唐靖陽輕歎。
他必須要離開了,爺爺將盟主的位置傳給他,他就必須去面對,永遠離開過去那些平靜而安逸的生活……
在這裡,他像回到了從前,他是唐靖陽,一個活得自在的十九歲大男孩,可是回去後,他就不再是唐靖陽,他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雷盟盟主,眾多手下的命運都掌握在他的手裡。
可是在短短的一個月裡,他早已經習慣有鍾靈兒陪伴的日子,就像人要呼吸一樣自然,她就像空氣一般不知不覺的融入他的世界,有她在身邊,就像魚與水一般的愜意自然。
他已經不知不覺中喜歡上這個笑容甜美的女孩了!
輕輕吻上鍾靈兒的臉頰,唐靖陽垂眼凝望著沉睡的容顏。
「如果我走了,再也不回來了,你會想念我嗎?」他喃喃地道。
睡夢中的鍾靈兒一臉的安然,對於發生在自己面前的事一無所知,她甚至絲毫未察覺到有人進入自己房間;倘若她能預知當她明天睜開眼睛時,會有什麼樣的事情發生,她或許就不會睡得如此沉了。
當鍾靈兒被樓下的喧鬧聲吵醒的時候,天才剛濛濛亮。
「幹嘛一大清早這麼吵?」她穿著熊寶寶睡衣,一邊打呵欠一邊下樓。「古嬸,我要喝牛奶……」
當她看清楚屋裡的狀況時,倏地瞪大眼,嘴巴張成O形,驚得半天合不上。
這是什麼情況?在她家樓下的客廳裡站滿了人,密密麻麻,而且每個人都是穿著黑漆漆的西裝嚴陣以待。
什麼時候流行一大清早開化妝舞會呢?
「我一定是還沒有睡醒,還在作夢。」僵硬著臉,鍾靈兒下意識的轉身上樓,然後準備重回溫暖的被窩。
她一定是在作夢!一定是的!鍾靈兒在心裡拚命的告訴自己。
「靈兒。」唐靖陽站起身,喚住她。
「唐靖陽?」她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宛如要掉出來一般誇張。
眼前的唐靖陽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同身邊的人一樣換上一身純黑的打扮,瞼上有著不同於往常的凝重神情,陌生得不像是她所認識的他。
「嗯,我在等你。」唐靖陽笑望著她,溫柔的笑容中夾雜著一抹隱忍的憂傷。他是在等著與她告別,待與她告別之後,他就必須離開了。
「那先讓我去洗個臉好不好?」他的臉色好嚴肅,連帶地她都不自覺的感染到那股緊張的氣氛。
「好,我等你。」唐靖陽溫和的笑,看著鍾靈兒一溜煙的衝上樓,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少主,您說的人……莫非就是她?」沉默良久,一個老者突然開口問道。
「嗯,紀叔,我說的就是她。」唐靖陽微微頷首,提起鍾靈兒,他臉仁不由得漾出些許笑容。
「少主。」被喚作「紀叔」的老者深深的鞠了一個躬,「有句話,我不知道該講不該講?」
「無妨,你直說。」
「是,依我之見,這個靈小姐是絕對不適合做雷盟的少夫人,而且我也不贊成你這樣做。」
唐靖陽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為什麼?」
「首先,她缺乏最基本的禮儀,雷盟歷代以來從未有一名幫主夫人像她這般儀容不整的四處亂走,更何況這個靈小姐才十五歲,只是一個平凡人,她很難適應我們的生活。少主,一個普通人突然被拉入一個完全未知的世界的感受……我想,這種感覺你應該是最明白不過的。」眼睛直視著唐靖陽,紀叔沉聲道。
唐靖陽心下有些沉重。
這種感覺他怎麼會不知?他不就是從平凡的世界被硬生生拉入到這個殘酷黑暗又充滿血腥的世界?
現在要把靈兒拉進來……他怎麼捨得?可是……
見唐靖陽沉默不語,紀叔再道:「雖然這話不中聽,可是我仍然要告訴你,你雖然喜歡她,她卻不一定喜歡你。」
心中彷彿有什麼東西霍地落下,牽扯著心,隱隱作痛。
唐靖陽斂下眉眼,清澈的眸子看不出任何的思緒。「這我當然知道,所以我會親自問她。」
「少主,人心難測,倘若她知道你的真實身份,難保她不會怕你,避你如蛇蠍?」紀叔語重心長的道。
「靈兒她絕不會怕我的。」唐靖陽猛然抬頭,清澈的眼眸充滿了肯定。
「你不用再說了,倘若是靈兒她自己反對,我自然會放棄。」唐靖陽深藍的瞳眸裡寫滿了堅決。「但若是她答應了,我會將她帶回國。」
「少主……」紀叔搖頭輕歎,少主與去世的老主人性子簡直一模一樣,一旦決定的事情就絕不改變。他明白再多說也是無用,只得默默退回去。
「嘿!」鍾靈兒一臉神清氣爽的從樓上定下,豪爽的拍了拍他。「你要跟我說什麼?」
唐靖陽環顧一下四周,極難得的,白淨的臉龐競有些微的窘色。「這裡說話不怎麼方便,我們到院子裡說好了。」
心裡雖然有些納悶,但鍾靈兒還是跟著唐靖陽到院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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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幹嘛一臉神秘兮兮的吊人胃口!」鍾靈兒不滿的嘟著嘴,今天的唐靖陽真的好奇怪,先是穿著莫名其妙的衣服不說,然後又是一臉天要塌下來般的凝重神色:又不是世界末日到了,他幹嘛這麼緊張?
躊躇了半晌,唐靖陽終於開口:「靈兒,你看到我身上這件衣服了吧,其實,我是……」
這身幾乎與電影中黑道一模一樣的服飾,她應該猜到了,他只是不想說得那般白,白得讓她清楚看到他背後的黑暗與骯髒。
雖然他從未親自動手殺過人,可是自從爺爺遺囑公佈以來,不知有多少人被他牽扯,有多少人為了他而流血甚至喪命,他身上背負了太多太多的血債,他的手上更是沾滿了鮮血……這樣的他,怎配得上潔白如紙的她?
滿心的猶豫突然被伸來的手打斷,鍾靈兒笑嘻嘻的拉了拉他的衣襟。
「你是外國人吧,這我早就知道了,其實你這麼穿也挺好看的。」
唐靖陽怔怔的望著她,突然揚起一個如釋重負般的笑容。「你總是這樣……」他揉了揉她那頭飛揚的短髮,臉上漾滿寵溺的微笑。
「放手,我又不是小孩子,別老是揉我的頭髮。」她有些不滿的揮開他的手,怎麼這人老是喜歡揉她的頭髮,很有趣嗎?「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講嗎?快說啦!」